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你的用户名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桃花女与狐狸男 · 上下》作者:莫颜 内容简介 天下间,向来只有男人强抢民女,哪闻民女强抢男人的? 而且还是武功盖世的青玉山庄庄主、姑娘爱慕的美男子?! 就算不被众人灭了,也要有玩火自焚的觉悟啊! 这道理余小桃当然明白,但她早认清一个现实── 她不嫁给段长渊就、会、死!唉,别误会, 这可不是爱他爱得要死,而是她身染剧毒, 某人不巧又是唯一解药,非要将他「拆吃入腹」,才得保住小命一条! 所以她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他,甚至不惜威胁利诱, 不管是他一举歼灭不知死活的「民女」; 还是她先拖着「解药」进洞房,都要赌上一把,和他拚了啊~~ 《桃花女与狐狸男 · 下》作者:莫颜 内容简介 但凡人生于世,总有几项坚持是不可被冒犯的,以他段长渊来说吧, 生平最恨之事,便是受人胁迫,并且空悬妻位,绝不纳妾,只待心仪女子出现。 偏偏这余小桃一开口,就连连挑战他的底线, 不但看准他的软肋以此拿捏利诱,还要求纳她为妾! 恼的是竟无法反击,皆因她握有他迫切需要的救命稻草。 也罢,她既无赖至此,就别怪他只问利,不问情, 除了名分与日常吃穿用度,他本打算什么也不给她, 直到诡诈如狐的他走近这朵桃花,发现她迷人的一面后, 才知道原来等待多年的心仪女子远在天边、近在眼前, 魔爪也开始伸向那些打她主意的男人──敢跟他抢,先问他的爪子同不同意! 第一章   「请纳我为妾。」   余小桃知道,当这几个字从她口中,向那高坐在主位上的段长渊提出来时,就是自己被堂上百余人唾骂责辱的时刻。  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,是武林中名声响当当的青玉山庄,说起青玉山庄,那受人推崇的程度可不是盖的。   举凡正义、大气、天下第一等等赞美词,都被青玉山庄包了,而山庄的建筑更是气派宏伟,没有世俗的华丽,反而是庄严中带着一股仙姿缥缈的独特灵秀之气。   一进入青玉山庄的领地,两旁的参天古木,四周云雾飘渺的美景,有如一处座落在凡间的仙境。   山庄里的每一位子弟,上自主人下至奴仆,一个个都气度不凡,可说是男的挺拔伟岸,女的秀美出尘。   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、一石一瓦,彷佛都被仙人触摸过般具有灵气,丝毫不枉费它天下第一庄的称号。   漫步在其间的人,都会禁不住开始相信只要进了青玉山庄,自己也能吸收日月精华、沾染仙气,变得与众不同,走路都会飘,可惜擅自私闯山庄禁地,会被杀头……其实她的重点不是在介绍如何游赏青玉山庄,而是她握住了天下第一庄庄主段长渊的软肋,呵呵……不对,现在不是偷笑的时候,她现在是箭靶,要肃穆谨慎。   不只周围的人对她杀气腾腾,连有着睥睨天下气势的庄主段长渊,也用一双淬了毒的利眸瞪她。   好英俊、好有魄力,也好吓人喔!   「哼!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威胁咱们庄主!不要命了吗?」   开口的,是庄主身边的男子,人也长得人模人样,虽没段长渊英俊,却也气宇不凡,余小桃记得这人是山庄的大总管,叫什麽熊……对了,叫王雄。   「只有我能救治大小姐的奇症,大夫医病索取诊金天经地义,而我要的诊金不过是当庄主的妾,又没要求做正妻,算很便宜了。」她很有诚意地提醒对方。   说实话,她给人当小妾,还真的委屈了她自己呢!但因为知道威胁人是不对的,为了良心过得去,她才自降条件给人做妾。   「怎麽有这麽不要脸的女人?居然用这种手段嫁给段庄主。」   「凭她也配!也不去照照镜子。」   「真不知羞耻!我就不信她有办法治好大小姐,段庄主不会答应她的。」   听着周围难以入耳的谩骂声,看着那一双双锐如刀剑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剉骨,教人禁不住打个冷颤。   莫说她没有羞耻心,什麽淫妇贱人的字眼一句句往她身上羞辱,她脸皮再厚,心也是会疼的,只不过但凡有智慧的人都不会轻易被打败,所以为了证明她属於此类人,也只能硬着头皮站直身子挺下去。   反正,她现在的相貌也不是自己的真面目,因为中毒的关系,她容貌变丑了,脸上坑坑凹凹的,原本的瓜子脸变得浮肿,肤色暗沈,一头青丝也失去了光泽,唯一的好处是以後若有人要找她报仇,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她,想到那些人因找不着人而气得咬牙切齿,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。   段长渊迟迟不给她答覆,从她进堂到现在,都有人代他开口,她不禁猜度,这男人任由她站在堂上让人唾骂,也是一种拖延战术,大概是想藉众人谴责之力让她知难而退吧!   可惜他要失望了,因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提出要求,是事先算计好的。   此刻在场百来人,江湖人又最重信用,像段长渊这样在武林中有身分、有地位的大庄主,更要一诺千金,此举还可以逼得他不得不同意。   试想,大丈夫三妻四妾,娶一个女人,救妹子一命,怎麽算也不吃亏嘛!他如果拒绝了,世人反而会怪他没种,连纳个妾这种小事也不敢,置妹子性命於不顾,他的一世英名也毁了。   她能想到这一点,那男人当然也会想到,所以他的眼神才会这麽肃杀。   自从庄主段长渊为了救治妹子的奇症而悬赏天下後,天下名医以及怀有灵丹妙药的人士从八方赶来,齐聚一堂。   这些人,有纯属救人的、有为名为利的,亦有为了结交青玉山庄而来的,要知道,若是治好了段长渊最疼爱的妹子段青灵,等於成了青玉山庄的恩人,除了坐收大笔钱财,还能得到武林人士的敬仰,一治成名天下。   冲着这点好处来的人,全都聚集到山庄,一时之间,造成山庄附近的客栈人满为患,各处酒楼和饭馆也沾上好处,生意日日兴隆。   这几个月来,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,茶余饭後聊的都是今日哪一名自告奋勇的人又失败了,赏金又提高了多少,最後聊着聊着,连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拿出来说了。   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消息,从而找出一条救命计策。   她,余小桃,未中毒前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美人,据说当年她娘还有江湖第一美女的称号,而她刚好遗传了娘的美貌。   她的爹娘很早就退隐江湖了,只生了她这个女儿,对她疼爱有加,娘说女人生得太美不见得是福气,所以将独门药术传授给她,她因而学会天下奇毒异症。   当初她献上一颗丹药,让段青灵的奇症暂时缓解,藉此掌握住和段长渊谈判的筹码,才有机会站在堂上。   她要利用这个天上掉下的机会拯救自己的性命,她来此,是为了求生。   是的,求生,如果不嫁给段长渊,她会死,不是因为爱他爱得要死,而是除了嫁给他,她真的找不到去除体内淫毒的方法。   她中了一种叫做「销魂泪」的毒,这是传自西域极为阴寒的淫毒。她必须找一个修练极阳之功的男人来解毒,既然是淫毒,其解毒之法当然是藉由男女合欢来压制她体内的寒毒。   说到男女合欢,她脸就红了,天下少女皆怀春,还是处子的她,也会作着美梦,梦想未来有一天与自己洞房的夫君,必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,对她情深意重,一生相守……   不过现在事情有误,她等不到好儿郎上门,只好自己先找上门来,倘若在这个月的十五月圆大限之前,没找到适当的男人与她交欢的话,她便会毒发身亡,香消玉殒。   女子的贞操总是大事,就算中毒,也要先嫁了再行房,所以她挑上段长渊,不管从各方面条件来看,他都是极好的,又恰巧他要找人救妹子,他们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合,在在说明两人有缘分呀!   另外,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,便是她身上的淫毒解去之後,还需要一个安全之地来躲避阎九的追兵,趁此调养身子恢复武功,青玉山庄正是最合适的狡兔之窟。   说到那位西域公子阎九,她就恨得牙痒痒的,阎九乃西域门派阎家的公子,排行第九,西域阎家乃江湖大派,也不知是谁画了她的画像,这画传到阎九手中,让他慕名而来。   这阎九生得白面书生,在她面前谦恭有礼,弹得一手好琴来讨她欢心,加上爹娘一年前过世,她孤身一人,突然出现这麽一位像兄长一样爱护她的男子,让她卸下心防亲近他,岂料知人知面不知心,在她拒绝嫁予他後,他竟对她下淫毒,不择手段要得到她。   为了抑制毒发,她吞下自制毒药,用以毒攻毒之法,暂时抑制了体内的淫毒。   两毒交锋,必有所伤,她内力大虚,武功暂失,还付出面目全非的代价。   如此一张丑颜,只能用计逼迫段长渊与她行房了……   「长这麽丑也敢向咱们庄主求亲!」   「不掂量掂量自己身分,你配吗?!」   「简直厚颜无耻!」   众人的唾骂声依然持续着,端坐在主座上的那个男人,自始至终沈肃着一张脸,线条俊朗的面孔,刚毅飞扬的剑眉,挺直的鹰勾鼻,在冷冽的气势之中,又有着一股内敛儒雅。   他子夜一般黑的眸子比冬夜的霜雪更冷,眼中的厉芒比形於外的怒气更令人胆寒。   余小桃被他瞪得很心虚,龟缩地把脸转开,背上的冷汗湿了衬衣,要是被他晓得,自己是想利用他采阳补阴来解毒,肯定会被他大卸八块吧!   这也难怪,向来只有男人强抢民女,哪闻民女强抢男人的?而且抢的还是英俊不凡的青玉山庄庄主,天下姑娘景仰的美男子,引得众人同仇敌慨,大有把她灭了的决心。   她冷汗暗流,在心中给自己催眠,看不到看不到,我看不到……   正当众人的口水快要淹死她时,段长渊从位子上站起来,霎时堂上安静下来,众人都知道,庄主这是要给她答覆了。   「本庄主答应你。」   短短几个字,沈稳有力,再度引得堂上暴起喧譁反对之声。   「万万不可呀!庄主!」   「如此无耻之女,岂可便宜了她!」   「不如将她抓起来拷问解救之法!」   「对!对!拷问她!」   余小桃暗喜段长渊终於答应了,但是一听到那些人说的话,心下生气,不待这麽欺负人的。   别以为只有美人可以用容貌做武器,丑女也可以,她抬起脸,朝那些口不择言的人瞪去,抚着心口,用力地皱个眉头。   西子捧心,让一票人心碎;她捧心,也可以让一票人吐血。   果然不少人见了,抽气声不断,忙遮目避开,一个个作呕想吐。   哼!恶心死你们!   为了避免再有人扯她後腿,余小桃再补了一句重话。   「各位别再激我了,再激下去,我就抢了正妻的位置,让其他女人只有做妾的分。」   恶心完男人,再恶心女人,果然话一出口,姑娘们个个吃瘪,脸上一片怒红,骂人的力道弱了,还真怕被她抢了正妻位置,让她们连作梦的权利都没有。   能看到那些女人被气得噎到,余小桃的心情又好了不少。   段长渊此时站起身,因他这个动作,众人立时安静下来,气场大的人,就是有这个本事掌控众人的注意力,余小桃心中暗暗佩服。   「长渊已决定,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交易,以一个妾位,换得青灵一命。」   清亢有力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声,可是那浑厚的内力让声线传达到大厅每一个角落。   余小桃原本绷紧的神经,终於获得解脱,暗暗松了口气。   「王雄!」段长渊对大总管喝令。   「属下在。」王雄走上前,躬身执礼。   「立刻行纳妾之礼,在今日之内办好。」   「遵命。」   丢下了命令,段长渊不再看堂上任何人一眼,即刻转身离开,在他走後,堂上又陷入一阵譁然。   段庄主要纳妾了,就在今日,这事已一锤定音。   堂上有人还在谩骂,有人为庄主的牺牲不甘,更多的是不少人悄悄退下,放信鸽送消息去了。   明日之後,这件事必然传遍江湖,她余小桃的臭名,也会人尽皆知,不怕,她的相貌是假的,余小桃这名字也是假的,呵呵……   余小桃被人领着往内院去,离开堂上的是非之地,当出了正堂,跨入通往内院的拱门,那吵杂的人声也逐渐远去。   余小桃安静地跟着前头领路的仆人,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戒,段长渊虽然答应了,但她要提防发生变数。   她没有忽略段长渊眼中的阴鸷,从现在开始,她每一步都要走得很谨慎,因为她从来不敢小看段长渊,威胁他是要付出代价的。   所以,她要很小心,非常小心,尤其是今晚的洞房花烛夜……想到这里,她的脸又红了……   段长渊既然是大侠,就要表现出大侠说话算话的风范,一旦答应,便风风火火地采办纳妾之礼。   在这种被逼着纳妾的情势下,当然不可能慎重举行,不过是挂个红彩带意思意思,而且只限挂在「湘水居」范围里,这里是她被安置的地方。   连挑吉时都免了,随随便便打点好之後,就让人抬了轿迎进去,就算纳妾完毕了。   坐在新房床榻上的余小桃,不等新郎掀起头盖,就迳自把头巾拿下了。   她这个动作,让负责伺候她的两名丫鬟如情和如意皆是一惊。   「姑娘,你不能把头巾掀下。」   「这不合礼仪。」   两名丫鬟开口提醒她,虽是提醒,但是语气却很冷淡,对於这位新姨太,她们是不屑的。   余小桃将她们脸上的轻蔑收进眼里,心中有数,自己现在恐怕是全天下女子的公敌了。   段长渊深得众人仰戴,此人十六岁带领庄上死士,灭了关山的盗匪,十七岁剿灭以教义行淫骗的邪教,十八岁带领手下,为朝廷打先锋,劫了北蛮的粮草和密探,阻止他们入侵。   他英勇善谋、胆大心细、为人宽和、行事有度,虽与朝廷权贵交好,但绝不入仕,保持中立超然的地位;只要是关系到天下百姓之利,他义不容辞,事後却又不居功,退回江湖,遵守山庄祖训,利天下人之利、忧天下人之忧。   在他及冠後,正式从父亲那儿接下庄主之位,老庄主带着老妻隐居江湖,将庄里一切大事,都交给这个大儿子掌管,二儿子段长文和三儿子段长武,分别为二庄主和三庄主,成了他有力的左右手,辅助他管理山庄事务。   这还是只是功业的部分,据说他在感情方面,更是一绝,他早已言明,这一生只娶心仪的女子,不联姻、不纳妾,婚事自主,这宣示在江湖上炸了锅,他的功业已经如此令人称颂,亲事上的决定,更让他成了全天下姑娘们心中第一丈夫人选。   试想,这世上有财有势的男人,哪个不是三妻四妾,尤其功业非凡的男子,三妻四妾是为了开枝散叶,子孙多、福气多,他却是反其道而行,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。   段长渊更表示,将来继承山庄之人,不必出自他的嫡传後代,他会从段家子孙中,选出一位有才有德的人继承山庄大业。   如此有勇有谋,心胸宽厚之人,简直太完美了。   这麽一个完美的男子,却因为她而破了例,被逼得纳她为妾,对天下人而言,她余小桃就是一个不知羞耻的罪人。   余小桃没理会她们的提醒,站起身,环视这间屋子里的摆设,这里是她今後要待的地方,首要之务,是先了解这里的环境。   在她把屋里每一处都看完之後,她便拿出自己的包袱,这包袱,是她的「全部嫁妆」。   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面纱,罩在脸上,这面纱是她早就准备好的,戴上这个特制的面纱,遮住她的丑容,只露出一双眼睛方便视物。   将面纱戴好後,她转身走向房门,很明显是要出去,两名丫鬟见状,立刻挡住。   「你不能出去。」   「为什麽?」   为什麽?这还用问吗?   新娘子不是应该好好地待在新房,等着新郎进房掀盖头,她不乖乖待在喜床上,把盖头自行掀开也就算了,居然还要出房门?   「於礼不合。」如意说道,语气中满是冷意和不耐,这女人简直太放肆了。   余小桃笑着回答她。「你们放心,庄主不到晚上是不会来的,现在天还亮着,与其枯坐在房里,不如出去透透气,至於这仪式嘛,也不用讲究了,我不会计较的,相信你们庄主更不会计较。」   说完,她绕过她们,迳自推门而出,两名丫鬟一怔,赶忙跟了出去,再度挡在她前头。   「你别乱闯,身为庄主之妾,要是被别人瞧见你如此不懂规矩,丢了咱们庄主的脸。」   庄主被这女人逼得纳妾,已经是羞辱了,现在又不好好守规矩,简直目中无人。   面对两名丫鬟的怒气,余小桃依然笑笑的,不慌不忙的回答她们。   「如果我猜得没错,我这『湘水居』应该是处在山庄最偏僻的位置,你们庄主不情不愿的被逼着纳我为妾,想必会把我安排在离他最远的地方,从此以後眼不见为净,就把我放在这里养着。」   听她这麽一说,两名丫鬟沈默不语,似是默认了,余小桃抿嘴一笑,继续说道:「我再怎麽逛,也走不出这个後院,而且庄主又没有宴请客人,根本不必担心我会遇到谁,你们说是不是?」   这最後的话,倒是让她们怔住了,料不到她都猜对了,庄主根本无意纳她为妾,既被逼着纳了她,又怎麽会宴请宾客,说穿了,不过是用最简单的仪式,把她安置在後院里,以换取她的解药。   她相信段长渊心里根本不会承认她,只当这是一笔交易罢了,光看这囍字贴得随意,便知主人心意,派这两个婢女来,也不过是盯着她罢了。   如意哼道:「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」   「咱们打个商量吧,我知道你们被派来我这个院子里,心里肯定是不愿的,而我呢,也不过是求个安身之地,既然如此,你们也不必当我是姨太,就当我是客人吧!好歹我和你们庄主还有交易要做,你们的大小姐等着我救呢。」不等她们有任何表明,她再度绕过她们,迳自逛去。   如情和如意互相看了一眼,心想这女人说得也有理,只要她不出这後院就行,她们也懒得在屋子里与她大眼瞪小眼的。   余小桃见她们只是跟着,没有再阻止她,唇边抿出淡笑,奴仆的态度显示出主人的心思,因此她便明白了。   她之所以选择只当段长渊的妾,不做他的妻,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,便是妾的身分随时可以求去,如果在她养伤这段期间,段长渊愿意对她好,她就留下,如果他对她不好,她就离去。   她一边欣赏这个院子,一边衡量这儿的地形建物,想先弄明白自己可以活动的范围有多大,如此才好为自己部署退路。   一位统领山庄数千名手下,破山匪巢,劫北蛮军粮的男人,但凡成大业者,必然要有一些非人手段,才能一边和朝廷权贵交好,一边又能保持超然的地位,势必不好对付。   想到洞房花烛夜,她不自觉紧了紧拳头,胸口跳得剧烈,忙做了个深呼吸後,劝慰自己,好不容易走到这地步,她一定要坚持下去。   差不多花上一个时辰逛完了内院,她接着往後山走去。   「姑娘请留步。」   余小桃回过头望着开口的如情。「怎麽,後山不能去?」   「那儿是咱们庄里的私猎场,没有庄主的允许,不能进入。」如情说道。   「喔?」她目光闪过灼亮,往後山瞧着,原来还有个後山,真是太好了,找个机会定要去走走。   心思一定,大致弄清楚今後被圈禁的范围有多大,她也不为难她们,转身朝湘水居走回去。   回到屋子里,天色渐暗,四周的灯火被点亮。   她问向丫鬟。「我肚子饿了,什麽时候可以开饭?」   「姑娘忍着吧,这礼还没成,哪有新娘子半途吃东西的。」   意思就是没吃的了,她们存心饿着她。   余小桃不生气,抚着额头故做虚弱。「我这人是不禁饿的,一饿就昏头,一昏头就忘了如何医治大小姐……」   「等会儿会派厨房送膳食来。」如意咬牙道。   「那就有劳二位通知一下了。」她放下抚着额头的手,娇笑地转身坐到床榻上去,舒服地躺着等。   如情、如意瞪着她,若不是为了大小姐,怕误了事,两人真恨不得赏这女人一巴掌。   如意转身离去吩咐厨子,如情则留下来盯着这女人,她和如意是绝对不会给这女人好脸色看的,她们只会按照庄主的吩咐,让她好吃好睡,就当养一条狗吧!想到这里,如情冷笑了一下。   不一会儿,膳食送来了,只准备了一个碗、一双筷子,摆明了她自己单独用膳,庄主不会来陪,余小桃看了一眼,低下头嗅了嗅,然後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瓶子,将瓶子的粉洒在饭菜里,用筷子搅了搅,再仔细观察,等了一会儿,才开始用膳。   她这奇怪的动作,让她们两人感到奇怪,如意忍不住问:「你在干什麽?」   「加味喽!」余小桃不在意的回答。   两人听了脸上闪过冷嘲,土包子才在饭菜里加调味料。   余小桃无视她们的不屑,她加的其实不是调味料,而是解毒粉,不管对方是在筷子上、碗上或是饭菜里动了手脚,只要洒上这药粉,尽可解毒,这可是她的独门秘方呢。   自从中了阎九的毒,她行事更加小心了,她自幼习药,鼻子跟狗一样灵敏,世间上所谓无色无味的药,也只是一般人嗅不出罢了,万物都有味道,她的鼻子能够嗅出世人嗅不出的味道,若非那一次她感染风寒,才会嗅不出阎九对她下药,经此她才养成了习惯,在食物上洒上这药粉。   用完了膳食,酒足饭饱,她再度对丫鬟命令。「我要沐浴。」   这次两名丫鬟没有太多意见,大概是知道反对了也没用,最後都会被她用大小姐的理由给威胁回来,所以很认命地领她去浴房,当然,两人是不会伺候她的,她也不稀罕。   沐浴过後,她穿上一件宽松的衬衣,从浴房回到卧房时,她一眼即知包袱被动过了,嘴唇抿出一抹了然的笑。   她用大布巾擦着自己的发,叹息地对她们说道:「忘了告诉你们,大小姐的解药我尚未熬制,你们是找不到的,也因为如此,庄主才会答应我的要求,只要他今夜和我圆了房,我自会为大小姐制出解药。」   如情和如意脸色一僵,她们的确趁她沐浴时,一个去翻查她的包袱,一个跟在她身边,等她把衣裳全脱了後,乘机翻找检查,却不料人家完全知道她们的企图。   余小桃又说道:「还有,请转告庄主,别在我饭菜里下药了,他早就明白,无论软硬兼施,都无法令我拿出解药,才会答应纳我为妾的要求,事已至此,还是按照咱们的条件合作吧!」   这话一出,两人沈默不语,只是更加厌恶地瞪着她。   余小桃叹了口气,好心的提醒她们。「我没有中毒,倒是你们两个,未经允许碰了我的私物,已经中了我的毒了。」   直到此刻,两人才终於变了脸色。 第二章   如情和如意吓得脸色苍白,身子晃得差点站不稳。   余小桃这一招,就是要藉由她们来告诉段长渊,别跟她来阴的,她不笨,看着两名婢女踉跄退出房外,余小桃心想,接下来正主儿应该要出现了吧!她坐在床上,一个人孤伶伶地等着,桌上的红烛火也静静的燃着,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在墙上,显得更加无助落寞。   余小桃闭着眼,凝神耳力和嗔觉,她虽然武功被封,但六识还在。   再过两日就是十五月圆了,在这之前,她一定要和段长渊行房,否则月圆毒性一发,她会在痛苦中死去。   她这个人,外表看似柔弱,可是一颗心是坚毅的。   在决定做一件事之前,她会思虑百遍,想个透澈,一旦决定了要做,便是八头马车也拉不回,勇往直前,既然决定找段长渊求解药,威胁也好、利诱也罢,付出贞操她也在所不惜。   此时,门外传来的脚步声,是属于那男人的,每一步沉稳的脚步,似乎都踏在她心口上,她的心跳再度怦怦而跳,不由得紧张起来。   门被推开,随着脚步声,内房的珠帘被掀起,那抹高大的身形出现,站在那里朝她望来时,她抬起的眼眸,和对方的视线相触。   段长渊来了,夜色为他的身形添了一抹神秘,可他散发的气势是凌厉的,光是站在那里,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过来,   她身上的嫁衣已褪,只着宽松的衬衣,而他也没有身着新郎袍,她一点也不意外,室内没有嫁娶的喜气,倒有种兵戎相接之前的紧张氛围。   段长渊一双冷凝的目光只是盯着她,脸上的疏冷说明了他的敌意。   他不言,她也不语,两相对峙,四目交接。   多么出色不凡的好男儿呀!就算是瞪人,也掩盖不了他让女儿家脸蛋羞红的好本事,她暗自庆幸脸上罩了一层遮面的轻纱。   半晌后,段长渊缓缓上前,沉声开口。   「我已经纳你为妾,说好的解药呢?」   她深吸一口气,力持镇定。   「今夜过后,自会奉上解药。」   意思就是……呃……想要解药,跟我洞房再说。   果然,那张俊凛的面孔瞬间暴出青筋,周围的空气凝至冰点,那杀人的眼神直盯得她头皮发麻。   都熬到了这地步,叫她退缩是不可能的,她心虚地低下头,脸红到耳根子去了,她知道这男人快气炸了,可她有什么办法?她身上的淫毒只能靠他解呀   她能明白此刻的段长渊有多么厌恶自己,因为当初自己被阎九逼迫时,她也是这么恨着的。   倏然屋内一暗,是段长渊以掌风熄灭了烛火,原本明亮的屋内霎时陷入了黑暗,也让余小桃的心陡然大跳。   在她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前,段长渊已经离她不到半步之距,突然,他的人压过来,属于男人的气息也逼迫而至。   伸来的大掌,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身上的衣裳扒开,这粗鲁的动作令她一惊。   「嗯!」   黑暗中,男人被针扎了下,吃痛一声,愤怒道:「你做了什么?」   「我用毒针扎你。」她很老实地答。   「什么!你竟然用毒?」   她忙缩进床角,保持冷静警告他。「因为除了真正的段长渊,我不会和其他男人洞房。」   这话一出,对方再无声音,显然是呆住了,同时也把她僵住了。   在一阵沉默过后,烛光突然被点燃,照亮屋内的三个人。   余小桃瞪着屋内突然多出的男子,这男子跪在地上,显然受了她的毒针而一脸痛苦。   她怒了,因为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一试,居然料中了。   段长渊找了这名男子代他行房,要不是她冰雪聪明,今夜就白白便宜了别人。   这种李代桃僵的事,她以前也做过,记得有一回,她得知县太爷的儿子欲找机会占有她,于是她邀请城中有名的母夜叉一块冶游。   夜宿客栈时,余小桃找了个理由和母夜叉换房,结果促成一桩「良缘美事」。   她还记得,那时候家有待嫁女儿以及儿子尚未娶妻的百姓,极为真心诚意的祝福这对新人,举城皆欢,庆贺三日,她也很高兴,因为这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件救百姓于水火的义举,满足了她的虚荣心,让她骄傲了好几个月。   然而,当李代桃僵的受害者差点变成自己时,她不高兴了。   她愤怒地瞪着段长渊,他欺骗她,没有守诺,虽说兵不厌诈,但她还是唾弃他的奸诈,而这男人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,反倒冷哼一声。   「我倒是小瞧你了,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。」   输人不输阵,面对他的冷傲,她自然要表现出高深莫测的样子,才不会弱了气势。   「好说好说,段庄主也不遑多让,李代桃僵之计真是高明,传了出去,必定让世人佩服得五体投地。」   一时间,杀气凛然,弥漫屋内。   她不怕他,因为他还有求于她,而且经此一事,她的愧疚突然没了。   她以救治之名行威胁之事,本就理亏在前,心虚是有的,可是当段长渊想把她的贞操让其他男人糟蹋后,她不再觉得对不起他了。   一个太完美的男人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一截,可是当你发现原来他也有丑陋的地方时,无形中会折损他在自己心里的威望,余小桃现在就是这种感觉。她是外表丑,他是内心丑,真好,两人扯平了。   她现在根本毋须顾忌他高不高兴,他不顾她的贞操,她也不用管他的颜面,两人互瞪的目光较劲着,她炯亮的眼瞳里所映射的烛火,一跳一跳的,璀灿逼人。   段长渊眼中闪过惊艳,意外发现,遮住面纱只露出眼睛的余小桃,有一双好眼。   这双眼灵动雪亮,让他不由得细细打量,犹记得初见她的,他高坐在大堂上,与她有一段距离,所以并未注意她的眼,只感到此女贪婪无厌,让他觉得对方丑陋无比。   不过他也只是一怔,随即恢复冷漠无情。   余小桃强撑着,不被他的威压震住,人家洞房夜是深情款款的相望,他们是用目光杀死对方。   「下去。」   段长渊命令的对象是跪在地上的那名中毒的手下,当他命令的时候,目光没移开,还在瞪着她。   受了他的命令,男子踉跄狼狈的爬出去,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。   两人目光又较劲了一会儿,接着,她看到他唇角弯起冷笑,让她警觉地皱起眉头。   段长渊动手解开自己的腰带,随着他这个动作,她的呼吸也开始不稳,心头怦怦直跳。   不该这么开始的,在这种情况之下,她实在没有心思和他洞房,而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,这男人会折磨她。   一股恐惧爬上心头,她怯了,很想逃,但是另一个声音又警告她,她的时间不多了,不能退怯。   迟早要办的事,不如趁现在赶紧办一办,免得夜长梦多,可是看着这男人一副要将她当俎上肉痛宰的气势,又让她背脊直发毛。   他是故意的,在她面前宽衣解带,还露出那种冷笑,这是在给她制造恐惧,他要让她害怕。   她的确害怕,虽然她胆子不小,可是初夜对一个姑娘家来说何等重要,是姑娘家把她最宝贵也最脆弱的部分,用着羞涩谦卑的心,交给一个男人,那是一种神圣的仪式,希望郎君也同此心,如她一般珍视自己的奉献。   然而,她现在却觉得自己仿佛要上死刑台一般,不由得抖瑟,即使表面上她强撑着。   段长渊的长裤随着腰带一松,滑落下来,但他上半身还穿着中衣,并未全脱,中衣刚好盖住下半身的重点部位,虽看不到,但是已经让她紧张得忘了呼吸,然后他大步上前,两手嘶的一声,扯破她的衬衣。   这动作来得又快又猛,惊得她呼口阻止。   「不要一一」   「你不是要洞房吗?我给。」   他的眼里没有笑容,只有冰冷,唇角嘲讽的弧度,带着一种狠绝的残酷。   余小桃惊怒交加,他竟想如此粗鲁带过,给她难堪,她不肯就范,推拒的两手被他一手箝制,下半身也被他大腿压制着。   「段长渊,你敢!」   「想对我下毒,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,除非你不要行房,我可以停手,但若是你拒绝了,那解药你必须照给,否则视同毁约,我不会饶了你,你要我停下来吗?」   她动作一僵,面纱下的脸色已变得惨白,唯独那双眼怔怔的瞪着他,有犹豫、畏惧、恨意,更多的是羞恬。   他是禽兽,不是好人,什么正气凛然、谦谦君子、伟岸大丈夫的风评,都是假的   她暴露在外的胸脯,随着喘气而剧烈起伏着,她以为自己会更慌的,可是段长渊冷漠无情的神色让她心中激起一股不服输的斗志,反倒令她冷静下来。   她闭上眼不看他;不看,心就不乱,她只要记住一件事,没了命,什么也没了,她答应过爹娘,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都会好好活着,所以她要自救。   在她闭上眼后,段长渊的动作又开始了,嘶声不断,她身上的衣物在他手中成了不堪的碎片,就像她的自尊一样,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扯碎。   他扒光了她,自己却还穿着中衣,   在烛火的照耀下,她头一回如此没有颜面的在男人面前袒胸露乳,差点又忍不住冲动想把这男人踢开,但是在最后一刻,她忍住了。   没有前戏,没有温柔缱绻,他直接往她最柔嫩的地方捅去。   她紧闭双眼,咬住牙根,痛!太痛了   解毒一一这只是解毒一一她不断告诉自己,良药苦口,这姓段的不是男人,只是她的药引,她就当被虫咬了,咬咬牙,就过去了。   强忍着羞愧,她雳到下身撕裂的疼痛,让她的心口揪疼,呼吸困难。   一阵冲撞过后,她感到下身一虚,是他抽开了身子,如同他进入时的无情,离去时也依然冷馍。   他用态度告诉她,这不是洞房夜,不过是一项交易罢了,就像男人上妓院一般,而她对他来说,连青楼妓子都不如。   他抓起衣袍盖在身上,离开时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,甚至屋内的烛火都没熄,就在亮晃的明烛下,冷眼漠视她的狼狈、疼痛和不堪。   在他离去后,余小桃抓住床柱,虚弱的撑起半个身子,脸色苍白,刚才那一场风暴,让她身子不住颤抖。   没人进来伺侯她,她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,她可以想象那些人在外头如何嘲笑她、谩骂她。   一滴泪水无声滑下,在这静夜中,她用被子包裹自己,强压下身子的不适。   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击她,那也太小看她了,被人唾弃那是万不得已,如果连自己都轻贱自己,就太不应该了。   就算是被他得了身子,也是她自己愿意给的,她不甘示弱的抹去泪水,不想象个可怜人自怨自艾。   段长渊,岁数二十有二,为人刚毅正直、大义檀然,这是江湖人对他的评价,见鬼咧   果然世人是夸大的,传言是有误的,有些事要眼见为凭才可靠,什么正义凛然,段长渊骨子里就是狡猾记仇又无情的家伙   门突然被推开,如情、如意掀帘而入,见她们未经允许闯入,余小桃怒了。   「谁准你们进来的!」   「咱们奉庄主之令,来取解药。」   余小桃冷冷的瞪着这两名婢女,还想骂人,但随即一呆,因为此刻她感到有一股热息流入体内,正在缓解她体内的寒毒。   她暗暗思忖,即使解毒了,她身子仍虚,还要一段时日调养运行,打通穴位才能逐渐恢复武功,这段期间势必要靠这些人来护她周全。   小不忍则乱大谋,她心想,自己都已经忍到这地步了,岂可因一时之气而坏事。   也罢,这些人不知她的真实身分,只要度过了危机,她便离开,从此天涯陌路,各不相干,不管如何,姓段的已经实现了诺言,她也该遵守承诺。   体内的热息,冲淡了她的恨意和怒火,淫毒已解,她积压在心口的烦忧总算卸下了。   「去准备热水,我要沐浴。」   「你一一」   「沐浴完,我自会送上解药。」   如情、如意虽然不满,但为了拿到解药,自然不敢忤逆她,便去张罗了。  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浴后,重新换上干净的衣物,余小桃又告诉她们。   「明日清晨,来拿第二颗解药。」   她这么一说,两名婢女惊愕地瞪着她。   「第二颗?什么意思?」   「别急,你们也检查过我的东西了,应该知道我没藏解药不是吗?那解药是要现做的,之前给你们大小姐吃的是第一颗,明日一早,我会把第二颗解药做好,吃了十次后,你们家大小姐便能药到病除。」   「为什么要分十次?」   「你们小姐染上的病症,是一种少见的热毒症,那毒已扩散全身,必须徐徐解之,以后每个月的十五,记得来拿解药。」   其实当初青玉山庄贴榜昭告天下说明段青灵的症状时,她便明白这位大小姐是被一种毒蚊咬了,这种毒蚊生长在人兽罕见的湿热山区,形状特大,叮人就像针扎似的,跟中原的蚊子不同。   见她们脸上犹有不忿,她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,干是又凉凉说道:「转告你们庄主,派个手下来拿便是了,不必亲自来取。」   意思很明白,就是说,她们庄主不必每月像今天这般行房,用身体来换药,她可一点也不稀罕。   其实她也可以在三天之内治好大小姐,不过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,她故意拖延,如此一来,段长渊必然会让她在这里的日子安然无恙。   听完她的话,两名婢女皆松了口气,她全看在眼中。   她们不喊她夫人或是姨太,她自然也不会去喊什么夫君的,这一切都只是交易。   婢女走后,她灭了烛火,回到床榻上,摸索着拿出药膏,擦拭下身,以缓解不适之感,一边轻轻搽抹,还不时深呼吸,那种疼痛,实在难以形容,心中又把段长渊骂个几百遍。   失身就失身吧!大不了以后也不嫁人了,她今日之所以落到这地步,怪只怪她江湖经验太浅,能逃过一劫已是等娘在天之灵的保佑。   捞好药后,她躺在床上,本以为今夜将是难眠之夜,却没想到,她一觉睡到天亮。   清早醒来后,她便以打坐之姿,做了个吐纳后,闭目凝神,开始运气行息。   在运行时,她感觉到先前体内那滞碍难行的脉动活络了,这表示她身上的毒逐渐化了。   她欣喜不己,从这天开始,她每天除了用膳,便不让人进来,关起门来打坐,潜心运气,努力打通身上的穴位。   如她所料,只要她不要求什么,青玉山庄这些婢仆也不会来打扰她,他们大概恨不得她不要开口,省得他们还要来伺侯她,   有时候她会走出来,在自己的院落散步,不会受到任何阻挠;但一旦走出院落,便会立刻有人出来跟着她,一发现她走到不该去的地方,就会阻止,一如现在一一   「姑娘请留步。」   余小桃转过来,望着身后的如意,笑笑的问:「何故?」   「那儿是禁地,姑娘不能进去。」   「喔?禁地?那是什么地方?」   「无可奉告。」   是无可奉告,还是不屑告之?她笑看着如意脸上那抹漠然疏离。   这个时候,刚好瞧见几名女眷,朝那方向走去,余小桃指着那些人,故意问如意。   「若我一定要去呢?」   「那就恕如意失礼了。」摆明了会阻止到底。   「好啊!我倒要看看,你想怎么阻止我。就算我不是你们庄主的姨太,却也是你们大小姐的恩人,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?」   两人谁也不相让,正要吵起来时,传来另一名女子的轻斥。   「如意,不可无礼!」   说话的,是从花园小路那儿朝她们走来的段青灵,段庄主最疼爱的小妹。   「大小姐安好。」如意忙上前向大小姐见礼。   段青灵身后还跟了两名婢女,远远的听见了她们的说话声,这才走过来。   这段青灵,余小桃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对方,她安静下来,想看看这位大小姐有什么打算,再来见招拆招。   段青灵打量着眼前这个遮面的女子,语气柔和。「你就是余小桃?」   「是呀。」余小桃爽快回答。   在对方打量她的同时,她也打量对方,是个大美人呢,虽然因为感染热毒症而病恹恹的,但仍不失美丽。   听说段长渊非常疼爱这个妹妹,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,别说男人,就她见了,也觉得这位段青灵是个让人一见就双目一亮的女人,就不知个性如何   段青灵望着她,沉吟了会儿,对其他人命令。   「你们先退下。」   「小姐?」   「不行呀!」   「万万不可!」   余小桃心中感到好笑,敢情这些人怕她吃了这位娇柔的大小姐吗   一个个紧张得要命,这也难怪,她是用手段才进来的,在她们心目中,自然将她视为奸诈的女人。   段青灵微拧眉心,板起面孔。   「我有话要和她单独说,你们退下!」   婢女们面面相觑,这才不甘愿的退下,但在退下时,一双眼还死盯着余小桃,仿佛在警告她,要是敢对大小姐不利,就剥了她的皮。   余小桃只是见怪不怪,这些人到现在只当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呢,谁教那段长渊太受爱戴,全天下大概都认为是她污了段长渊的洁白呢。   在婢女退下,离她们大约十步以上的距离后,段青灵再度将视线落在余小桃脸上,细细打量对方,开口道一一   「听说你用面纱遮住脸,是因为相貌……不讨喜。」   不讨喜   余小桃听了一笑,这大小姐用字遣辞还挺客气的。   「是呀,用面纱遮住丑颜,免得吓到人。」她直截了当地回答,一点也不在意说自己很丑。   事实上,她不得不遮住脸,是因为她的脸蛋,会随着身上的毒解而慢慢变化,最终恢复原貌,她可不想被这些人看到自己的庐山真面目。   段青灵料不到她答得如此坦白,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丑颜,言谈中,有着一股率性,让她更加细细打量。   「你有一双好眼。」   「谢谢大小姐的赞美。」   余小桃变的只是容貌,眼睛还是很漂亮的,当初以丑颜来山庄,所有人都忽略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,而段青灵初次相见只见她以纱覆面,自然会注意到。   「听说因为你的解药,我才解了毒,我这条命是你救的。」   余小桃听着她说,只是笑笑的不回答,没否认,便是默认了。   段青灵摸着一旁的花瓣,对她道:「我很感激你救了我,可是你不该以此要胁我大哥,逼他纳你。」   原来大小姐是来当说客的,余小桃心中了然。   「是呀!我这手段的确不光彩。」见大小姐面露讶异,她又接着道:「不过这天下本就没有平白获得之事,庄主纳我,却可救你一命,这交易不吃亏。」   段青灵听了轻轻摇头,语气中有着遗憾。   「你不该威胁我大哥,他生平最恨之事,便是受人威胁,你可知道,当初你若是不求回报,献上解药,我大哥便会视你为恩人,全庄上下将视你为上宾,你会得到青玉山庄的尊重,终其一生,我大哥都会护你,因为他对待有恩主人,必是拚死相护的,」   余小桃却摇摇头。   「这我就不懂了,既然他懂得知恩图报,我不求他以死相报,不过是……」不过是以身相许,但她还是改口了。「不过是求他收我做小妾,怎么就得不到他的善待和庄里人的尊重呢?这待遇也差太多了。」   「那不同,你献上解药,但不求回报,这是恩,我大哥必然铭记于心,鼎力相报,可是你以药相胁,这是逼迫,他这人,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拿捏威胁,你触怒了他。」   「喔……」余小桃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「原来是顺序弄错了。」   她暗叫才怪,如果当初自己先把解药送上,然后昏倒在段长渊面前,让他发现自己中了淫毒,为了报恩,他就真的愿意与她行房。   她不信,别忘了,她现在可是非常丑的,自从遭到阎九的暗算后,她就不相信男人了,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胁迫段长渊和她行房,因为事关己命,她不能失败。   更何况她时间有限,必须在月圆之夜前解毒,为了救自己一命,也无暇顾及那男人的心情了。   「这正是大哥对你冷漠之故,若不是他喜欢的,他绝不会妥协,而你在这里,也不会好过的。」   「大小姐是想劝我?」   「我说这些话,你或许会怪我,但不论如何,你总有恩于我,我不忍见你余生埋没在这地方,该说的,我还是要对你说。」   余小桃眨了眨眼,望着段青灵坦然和略带同情的目光,她笑了。   「你这人倒是不借,总算让我在这青玉山庄发现一个看得顺眼的人了,就冲着你这份关心,我就原谅你大哥的无礼吧!你放心,我不会亏待自己,我有我的打算,你大哥不喜欢我是事实,我也不会再逼他,他要娶妻或是纳多少妾,我都不会干涉的,也不会强迫他喜欢我。」   段青灵讶异的望着她,她有些看不懂眼前这女子了,   露在面纱外的那双眼,熠熠闪亮,清澈如水,一个人的眼神是最不会骗人的,段青灵有个直觉,这女人并不爱她大哥,因为自己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委屈或哀怨,难道真如其他人所言,这女人是为了名利而来   可若是为了名利,为何不要求当个庄主夫人,而只求一个妾位呢   段青灵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余小桃,甚至觉得余小桃有些特别,带点神秘。   她来,本想劝余小桃死心,但现在对方根本对大哥无所求,让她无从下手,倒是起了好奇心。   既然谈不出个结果,她言尽于此,领着婢女们离开了。   在段青灵走后,余小桃又逛了一会儿,便回屋子去,继续偷偷打坐练功。 第三章   在青玉山庄的日子说不上不好,但也没那么舒适,既然段长渊不待见她,底下的人对她又怎么会尽心尽力   当然,吃穿不会少,但好不好是一回事。   三菜一汤,菜里没多少肉,那滋味更不用说了,清淡无味,缺少变化,没有锦衣玉食,但也让你饿不死,明白的说,就是把她当废人养着。   表面上,他们不能对她怎么样,可是私底下,那些整人的把戏可不少。   例如在她的茶里偷偷下了巴豆、绣鞋里放了银针,或是屋前台阶上抹了油等等,尽是一些整人的小把戏。   她嗤之以鼻,以正义门派自居的这些人,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,真快笑掉她的大牙。   他们不知道,她其实是个很顽皮的姑娘,她的把戏更多,自然不会吃亏,他们使的手段从来没成功过。   除了对她使坏,这些下人也故意怠慢她,例如迟送膳食,没人倒恭桶,茶是冷的,浆洗送回的衣裳还有怪味,余小桃对这些事一概冷笑,她懒得和这些人计较,只专心一意运行气血脉络,她明白只有武功恢复了,才能改变现状,而她也不求青玉山庄的人一定要对她好,她会照顾自己。   不过她也明白一个道理,一味的姑息,会让人以为她好欺负,进而爬到她头上,所以当某一日,她的床榻上出现一条无毒的小蛇时,她挑了挑眉,将这条小蛇拿在手上。   很好,老娘不发威,把她当病猫,既然这些小人这么爱搞这些玩意儿,她就陪他们玩到底。   她不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玩小蛇,让他们知道她一点也不怕蛇,事后还暗地以蜂笛引来一群黑蜂,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,也躲不过蜂蛰。凡是被蜂蛰到的人,会高烧三日,全身疼痛,痛苦不已。   她自幼习药亦习毒,不只懂得植物的毒,也懂得千虫百兽之毒,她不出手则己,一出手就要打得对方落花流水。   湘水居突然来了一群黑蜂,黑蜂所到之处,无人幸免,有人被蛰得满头包,有人一张脸肿得面目全非,叫的叫、逃的逃,一时之间,因为蜂蛰而病倒的有三十多人。   此事惊动了段长渊,他立刻召集人马,将湘水居隔离起来,大白天的人手一支火把,匆匆赶到湘水居。   段长渊和他所带来的手下,全都头戴黑罩,双手套上皮套,全身包得密实,身上还熏了驱虫香。   在他眼前跪着的一排人,都是平日身子健壮,或是被蜂蛰得不多,还能支撑不倒的人,但是一个一个也是脸上、脖子上、手上各处肿包,平日的威武被狼狈所取代。   「怎么回事?」   「禀庄主,不知哪来的黑蜂,一大群的,遇人就蛰。」   回答他的是负责西南角守卫的赵然,他一张好看的面容,因为鼻头肿了一大块,看起来十分滑稽,让段长渊身后好几人一见,忙捂住嘴忍笑。   段长渊看到赵然的糗态,眉头紧拧。   「黑蜂呢?」   赵然苦笑。「来的时候一大群,现在则是飞得一只不剩,想抓都抵不到。」   「一只都抓不到?」段长渊眉头拧得更深了。「倒了多少人?」   「如情、如意、林婶、崔大娘、石儿、小章,还有鼠老三,他们被蛰得最严重,都躺在床上发高烧,其他人虽然还能走动,可是被蛰的地方如火在烧,很不好受。」   段长渊听了之后,命令一个一个吩咐出去,加紧派大夫来,并要大总管王雄赶紧去山庄的药房里,吩咐大夫刘仁尽快熬制解毒汤,让众人服下,并且大量准备驱虫粉,和水喷洒各处以防黑蜂再袭。   山庄人口众多,平日药房都备有上好药材,段长渊曾领着私兵与朝廷一起平乱,到过疫区,明白疫情扩散的可怕,因此药房里不缺各种珍贵的药材。   他感到狐疑,山庄从没有黑蜂袭击过,而他调派的人手无论怎么找,都找不到蜂果筑窝的痕迹,这件事着实奇怪。   他似是想起什么,问了一句。   「她呢?」   赵然抬起头,一脸纳闷,一时不明白庄主问的是谁,还是他身边的婢女香儿反应快,立刻回答。   「在屋子里,没出来。」   说起来,庄主来到湘水居,所有人都赶来见庄主,唯独那个女人没出现,众人心想,怕是也被黑蜂蛰得倒下去了。   段长渊朝那屋子看去,他有一个月不曾踏足这里了,沉吟了会儿,大步朝那屋子走去,推开门,直接跨进门槛。   令他意外的是,余小桃正坐在床榻上,在他进来时,她也抬头看着他,一双眼炯炯有神,没有任何慌乱,见了他,也不上前见礼,只是悠闲坐着。   段长渊微微眯细了眼打量她。   「黑蜂来袭,你不怕?」   回答他的,是悦耳好听的噪音。   「有什么好怕的,它们又不螯我。」   看她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,段长渊有一种感觉,这女人似乎很怡然自得,一点都没有做人小妾该有的样子。   他感到室内空气滞闷。那是一股欠缺清理的骚味,很不好闻。   关于下人们亏待她的事,他不是不知道,只不过放任不管罢了,但是从她身上,他感觉不到一丝委屈,而且这一个月来,也从没听她抱怨过。   「如果你不想待了,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财让你走,足够你这辈子吃穿不缺。」他沉声道。   「谢谢庄主的好意,我在这里待得挺舒服的,而且庄里的下人们待我可好了,怕我寂寞,还会送来小蛇逗我开心呢。」   段长渊盯着她,他倒是小看她了,她使手段赖在他的山庄里,却又不争宠不抱怨,听这口气,也听不出任何讨好,难道,她就只打算一辈子赖在山庄,过这种无聊的日子   他有太多庄务要处理,没空理会她,她又太安分,让人找不到借口赶走她,只能继续这么养着。   「既然如此,你就待着吧!」他转身,迳自离去,而身后的余小桃,则拿起她自制的养肌膏,悠闲自在地抹手抹脚。   就让他们自己去找蜂窝吧!反正也是白费功夫,她既然有办法把黑蜂引来,自然也有办法把黑蜂引走。   随着每日不间断的打坐和调息养气,余小桃感到四肢百骸一天比一天通体舒畅,她在铜镜前仔细检视自己的脸容,欣喜地发现果然有变化了。   一个月过去,脸上的坑凹变浅了,痘子减少了,肤色也比以前亮了些,,头青丝也恢复了光泽。   自从黑蜂事件后,那些人不敢太靠近湘水居,加上如情、如意病倒了,所以负责打理湘水居的人也换了,没了那些小人作祟,余小桃的日子安宁不少。   接着又过了第二个月后,那些痘子完全消失了,坑凹变得更浅,肌肤也转为光滑,不再像两个月前那般干燥暗沉,加上她勤搽养肌膏,肌肤比以往更加粉嫩光滑。   最让她高兴的是,她的武功恢复两成了,至少轻功就恢复不少。   夜深人静时,她会悄悄跃上屋顶看星星,或是偷偷跑到山庄的后山溜达溜达,这些人把她冷着,没关系,她自己会找乐子,而且她所住的湘水居位在山庄最偏僻的西南角,这给了她很大的方便,让她可以三天两头偷偷出庄玩耍。   这一日,她又像往常一样,偷偷出庄到城里溜达溜达,虽然她的相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但毕竟功夫尚未恢复,同时也怕阎九的眼线找到她,所以余小桃特地易容扮丑,梳了个简单的髻,插上一根木簪,换上最朴素的布衣,把自己打扮成一名不起眼的姑娘。   这一日,天气晴朗,余小桃对这城中哪一家饭馆的菜色好、哪一家的酒馆香,或是书肆、药铺,以及店面,她都已经很熟悉了。   在经过大街时,突然前方走来一个人,他衣着褴褛,全身脏污不堪,胸前有些血污,他看起来虽然落魄,身上却散发遇神杀神的煞气,百姓避他如避蛇蝎一般纷纷逃开,   余小桃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个人,这人报头散发,拖着沉重的步伐,似是经历了一场劫难,但他脸上并无一般乞丐那种卑微怯懦的表情,反倒是一双眼冷傲锐利,这人绝非乞丐,就不知他发生了何事?竟落魄至此   此时,几个地痞恶霸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,还一边将路上来不及让开的小贩踢开,小贩肩上扛着扁担,里头的野菜山芋散落了一地。   恶霸们踢了小贩不死心,还故意踩坏散落在地上的野菜山芋,小贩急得哭求他们脚下留情,反倒让恶霸们变本加厉,更加大力地踩踏,仿佛看他流泪是一件痛快的事。   余小桃皱着眉头,发现那些人看到那个乞丐般的男人后,彼此使了个眼色,看来是要找那位乞丐麻烦,她暗暗运力于掌,打算他们若真对那男人出手,就帮一把。   「喝!哪里来的乞丐,臭死了,少挡爷儿们的路!」   当所有人都以为乞丐肯定要遭殃时,出乎众人预料的,那第一个朝乞丐出手的恶霸,连衣边都没构着,众人只看到一道银光划过,霎时,众人屏息了。   只见那恶霸被腰斩了,他甚至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,上半身和下半身就分了家,鲜血喷出如泉,震惊了其他同伴,也震惊了旁观的百姓。   「杀人了!杀人了!」   尖叫的、逃跑的,霎时大街上乱成一团,而那几个恶霸在惊见自己的同伴被腰斩后,早就吓得连滚带爬,四散奔逃。   余小桃看得很清楚,那名乞丐连眼都没眨一下,便一刀解决对方。   那把刀在阳光之下,锐利得发亮,从出刀到收刀,都展现出此人的刀法俐落,绝非一般市井之流。   将对方腰斩后,那男人便也离开现场,藉着混乱的人群掩护逃走。   她一路跟着那男人,一直来到西郊的土地庙,最后发现他昏倒在庙前的大树下,似是筋疲力尽,终于撑不住才倒地不起。   她上前查看,为他把了脉,发现他受了重伤,伤口发炎,高烧不已,遂拿出护命丹给这男人服下,在他身边陪伴着,总算把他救醒了。   这男人醒后,只是瞪着她,感激的话也不说,整个人冷傲不羁,活似她欠了他似的,余小桃也不跟他计较,随续帮他带食物和水来。   连续三天,她都来庙里医治他,帮他换药,还帮他带了干净的衣裳放在一旁,这男人不打算碰那干挣的衣物,她也由着他。   不过隔天她再来时,发现他已经穿上她准备的干挣衣物,但因为没洗澡,身上还是很脏,而她除了帮他清理伤口,其他地方她是不会帮他擦洗的,她又不是他老婆,多余的事她不会做。   因为这男人始终不说话,为了方便,她迳自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「腰斩男」,每次都腰斩男、腰斩男的叫,叫到第五天,对方终于受不了开口了。   「不准叫我腰斩男。」   「啊?原来你不是哑巴啊?」她故作讶异地瞪着他,虽然她料到这人只是懒得开口。   「我不是。」男人冷冷回答。   「那你为什么不说话?害我帮你医治时,浪费不少工夫,如果你说话,我可以治得更快。」   「因为你易容。」   「什么易容啊!我就长这样子。」她装傻,心下却诧异。   怪怪,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  一般的易容术果然不太可靠,可以瞒过一般人,但遇到高手就露出马脚了,这男人八成是个高手,只不过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,她决定下回还是用自己擅长的易容术,把毒液涂在脸上,让脸变形,才不会有破绽。   「你会说话就好办了,可否告诉我,伤你的人是谁?或者他的武功路数?我好对症下药。」   男人盯着她,那双利眸危险的眯起。「为何救我?」   他怀疑这女人救他另有目的,不怪他会这么疑心,这几个月来,他遭人陷害,一路被追杀,死里逃生好几次,所以无法轻信别人。   「因为我想做善事,实不相瞒,我这几个月来运气很背,所以想积点福德,而你这么落魄,救你说不定可以让我以后不要那么背。」她很老实地说。   「……」男人一时无言,料不到这女人救他,居然只是为了不要让自己运气太背,有这样做好事的   不等他开口,余小桃继续说道:「伤你的兵器上,涂了一种毒,这毒还没发作,等到发作就来不及了,我想在毒发作之前先知道个大概,才不会浪费我的时间,我其实很懒的,打个商量,咱们速战速决,如何?」   做善事还嫌麻烦   男子目光如炬,眼中闪过一抹诡光,而她则是慵懒地望着他,一只手肘放在蹲下的膝盖上,撑着腮,神情犯懒。  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,这才开始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受伤的,她问什么,他便只答什么,其他的不多说。   余小桃知道他有意隐瞒,也懒得多问,别人的私事她才懒得管呢,她救他,纯粹是为了找善报,更何况救都救了,半途而废是会被天打雷劈的。   「行了,在这等着。」她站起身,走出庙,过了半个时辰后,她回来了,手上拿着一片叶子,叶子里包着浓稠的绿色黏液,看起来十分恶心。   「吃了它。」她说。   男人盯着她手中的东西,然后再看看她,见她目光清澈坦然,他只犹豫了一下,便伸手拿来,一口吞下世。   经过这五日的观察,他已经确信这女人不会害他,所以才让她医治。他暗暗吃惊她的医术高超,他自知伤重,就算不死也可能半残,却不料这女人才花几天的时间,就让他好了大半。   而且她给的药都很特别,不是一般的药丸,也不是需要熬煮的汤药,而是一坨像黏土的奇怪东西,现在又给他一包看起来十分恶心的绿色黏稠物,但是吃下肚后,他立即感到体内似有一股热息,令他感到脉络舒畅。   果不其然,他悄悄调息运功,果然可以自行用内力运气了,心下对这女子更是吃惊。   「你是谁?」他问,突然对这女人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。   「大恩不言谢,不必挂怀。」她站起身,对他挥挥手。「我走了,你再调息半个时辰就行了,记得去洗澡,你身上臭死了。」   男子目送她离去,直到看不见人影后,他才嗅嗅自己,居然嫌他臭?他江少衡这辈子,还没遇过一个女子敢这样嫌弃他的。   想到那女人临走前的叮嘱,又立刻闭目养神打坐。   余小桃迳自回到城东闹街上,边逛边找乐子,从西胡同的胭脂水粉铺,一路逛到东街的玉石饰品铺,又买了一串糖葫芦,边走边吃,早把腰斩男抛诸脑后。   逛了一上午,终于累了,她找间饭馆坐下来,叫了几样小菜和一壶茶,要好好祭一祭她的五脏庙,这时候饭馆的人正多,她这个桌位还是店小二临时摆出来放在楼梯下头,桌子又小又窄,她只能将就着。   这时候茶楼门口站了一个人,此人一出现,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朝他望来,他生得星目挺鼻,俊美无俦,光是站在那儿,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  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女子,莫不脸红心跳。   只见男子面无表情,视线在茶楼里扫了一圈,最后落在定点。   「客倌,一个人?和别人并桌可好?」   店小二挂着招牌笑脸上前招呼,而那些听到店小二说话的客倌们,许多人更是目光一亮,心想有机会和如此俊朗的男子一块共桌,都挪了挪屁股让出位子期待着。   男子却是连看那些人一眼都没有,目光始终紧盯目标,大步朝那人走去,连询问都没有,一屁股就坐在余小桃这一桌,还将腰上的刀鞘解下,直接放在桌上。   余小桃拿到唇边的茶杯一顿,她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个昂堂英伟的男子,男子很理所当然地丢了句话给店小二。   「酒。」   「是、是,马上来。」   余小桃眨了眨眼,看着这名俊朗的男子,想了想,便起身。   「去哪?」男子沉声开口。   余小桃客气地说道:「这桌让给公子,我去和别人并桌。」   「你若坐到别桌,我就赶那一桌的人走,直接坐过去。」   余小桃顿住,惊讶地看着他。   「收起你的杀气,是我。」   余小桃先是一阵惊疑,最后像是恍悟什么似地瞪大眼。   「腰斩男?」   江少衡立刻送给她一个利眸,「我说过,不准叫我腰斩男。」   余小桃乖乖坐下,一双眼依然瞪着这男人,啧啧称奇,目光毫无禁忌地对他上看下瞧,完全不像一个姑娘家。   「看够了没?」他说。   「不够,真没想到,原来你长这样?」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,更多的是疑惑,怎么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啊?却又想不起来,而且她现在可是躲着阎九的追兵,也不知这男人是边是友,还是不要多问的好。   在她盯着对方目瞪口呆时,江少衡冷哼一声,嘲笑她大惊小怪,却也很满意她眼中的惊艳,他本就俊美惊人,女人见到他都会目不转睛,早习以为常了。   「你怎么不早说,你要是早说我也不会先下手为强了。」她禁不住摇头叹气。   男人一顿,狐疑地看着她,尚未明白她脸上的愧疚是何故,突然感到全身不对劲,这才震惊地发现,他被下毒了   「你一一」他愤怒的站起身。   「不好意思、不好意思。」余小桃忙上前扶着他摇晃的身子,一脸难为情地嘻笑劝道:「这位兄台别激动,我立刻帮你解毒。」   她一边扶着他,一边转头向店小二喊着。   「掌柜的,给我们一间上房!」   她这一喊,四下皆静,众多目光齐唰唰地瞪向他们。   这是什么世道   这么俊美的男子,竟然就和如此貌丑的女子勾搭上了   有没有天理啊 第四章   江少衡一张脸都黑了,可惜他现在全身无力,只能任由她扶着。   余小桃吐吐舌。「这不能怪我啊!谁叫你一来就一脸不怀好意,害我以为你是来搛我的,你若是早点说你是腰斩男,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,唉!可惜了我的药。」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呀。   江少衡脸色阴沉,敢情她心疼的是她的药,不是愧疚毒错了人   「江少衡!」他咬牙道。   「啊?」   「我叫江少衡!」   她立刻嘻笑道:「江少衡大侠,久仰久仰。」   很明显是敷衍客套,什么久仰?江少衡心想,若非自己告知她,他就是腰斩男,还不晓得被她弄晕后,这女人会怎么整治他   「你呢?」   「我什么?」   「你还投报上你的名字。」   「你是打算记仇还是报恩啊?」   江少衡眼皮抽了下,「我不想欠人恩情。」   喔?原来是报恩来的。   「早说大恩不言谢,不必挂怀了。」她装模作样地摇摇头,一脸为善不欲人知,让江少衡很想掐死她,先前是谁说过救他存心是要得到善报的   「名字。」他的语气更加危险了。   「别气,别气,我叫余小桃。」   「多大了?许人了没?」   「问那么多干么?查我啊?」   江少衡没回答,只不过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,自从在这女人身上感到一股熟悉感后,他便有意弄清她的身分。   余小桃只打算告诉他这个假名,其他的都不想多说,因为她现在还被阎九追捕,必须非常小心。   在她扶着江少衡往楼上走时,周围传来不少闲言闲语,不少姑娘们都愤愤不平,心想这么俊的男儿郎,怎会被这么无盐的女子勾搭上了   当这男人踏进店里时,她们便纷纷偷瞧着,此时见到那男人不但没有把女子推开,还把一只手搭在那女人的肩上,个个瞪着眼、咬着唇,心下含恨不已。   「这么快就勾上了?也不知他看上了人家哪里,也太不挑了吧!」说话的,是坐在二楼雅座的一名男子。   余小桃听了一怔,转头看向说话的男子,这一看,还真让她呆掉了。   那个人她认得,是青玉山庄的大总管王雄,而让她呆掉的是王雄旁边的男人一一段长渊。   其他几人听到王雄的话后,也不约而同笑了出来,全把她当成了勾搭男人的女子,就连那段长渊听了,也是唇角微微一勾,似是嘲笑。   余小桃心中火大,不过没显露出来,反而装作没听到,继续扶着江少衡,跟着前头的店小二进了一间房。   她长于山野,本就是率性不拘小节之人,别人羞辱她,她还可以不当一回事,毕竟嘴长在人家脸上,她又是故意扮丑,被嘲笑是意料中的事,可是若嘲笑的人是段长渊,她就不想忍了。   王雄说的话,江少衡也听到了,他察觉余小桃的怒气,便朝王雄瞥了一眼,低声对她道:「要不要我帮你削了那男人的舌头?」   余小桃惊讶地抬眼望他,眼睛一眨一眨的,仿佛他说了什么暧昧的话似的。   「你这什么眼神?」他皱眉问。   「真没想到,为了我的清白,你如此担忧呢,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?」   江少衡面容一僵,继而咬牙道:「少给自己脸上贴金!本……本公子是不高兴他侮辱我!」   余小桃早看出这男人脾气大,还骄傲得很,洗得白白净净后,更从他的言行举止中,瞧出此人身上有一种贵气,这人的出身必然不凡,而且适才他话中似乎差点说溜什么,却又及时改了口。   想到他先前像乞丐一般落魄,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劫难,余小桃也不想探听,因为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原因,就像她自己,原本天仙绝姿,受人倾慕,宠爱如公主,可是自从中了阎九的淫毒,变成了大丑女,失去武功的她,在逃难的短短三个月内,尝尽了世人的羞辱和冷漠。   那些曾经因她的美貌而仰慕她、将她当成公主对待的人,在她变丑后,都因为没认出她,而一个个露出本性,毫无保留地展观出对她的厌恶和鄙视,那时候她才知道,原来他们看上的,只是她的美貌,她从来没得过任何一名男子的真心喜爱,没了美貌,她什么都不是。   她无人可求,最疼爱她的爹娘己在天上,她找不到人帮她,而她也不相信任何人,所以她隐藏自己,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到青玉山庄,除了因为知道段长渊所学的极阳武功可以帮她解去淫毒之外,她对段长渊也有一份期待。   世人称赞他是英雄大丈夫,抵蛮夷,灭盗匪,百姓有难,他身先士卒当仁不让,所以她也像其他怀春姑娘一样,对他产生一丝憧憬。   可是现在,她对他己不怀抱任何希望了。   在失去美貌的这段期间,她看清了许多事,想法也不一样了,虽不至于愤世嫉俗,却也不再把男人当一回事了。   她对江少衡打趣道:「真是太可惜了,你说要报恩,我还以为你想以身相许呢。」   江少衡脸皮抽了抽,虽然他没回答,但余小桃从他的表情可以猜出,他大概想说「你作梦」吧。   扶他进房,放他坐在床榻边,余小桃吩咐店小二去打盆水来,待店小,一走后,叮嘱道:「你先运气调息,大约过一刻,你就会恢复正常了。」   江少衡楞住,「不用吃解药?」   「我哪来那么多解药,我也只不过对你下了点麻散,你自行运功解除就行了。」一副是他给她添麻烦的表情。   「……」   江少衡无言,觉得自己又被这女人耍了,可是他却不怎么生气,倒觉得她非常有趣,他再度深思的打量她。   待店小二打水进来,她给了店小二一点碎银打发走,对他说道:「你运功吧!我不吵你。」   见她要走,他忙问:「你去哪儿?」   余小桃手放在门板上,回头对他咧开顽皮的奸笑,「找不顺眼的人报仇去。」   出了房后,下楼时,余小桃朝那雅室看了一眼,心中暗笑,刚好又见店小二送膳盘来,不用问,这是给那间雅室的,她瞧了一眼,手轻轻一挥,一只小飞虫匙进了酒壶里。   她与店小二擦肩而过,眼角瞥见,那店小二端着膳盘往段长渊那一桌走去,她勾起了嘴角,愉快地下了楼,等着看好戏。   「不好意思,挤一挤啊!多谢。」   她挑了一桌与人并桌,才刚坐下,便有一名女子来到桌前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不客气的对她喂了一声。   余小桃狐疑地抬起头,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相貌颇为姣好的女子,神情十分高傲。   「什么事?」   「刚才跟你一起的男人呢?」   余小桃一呆,看着对方略显羞怒的表情,突然了悟,这姑娘看上江少衡那家伙了。   哈哈!她知道这种感觉,那是嫉妒,世人大多见不得人好,这个世道恃强欺弱、赞美骂丑的人可多了,她和江少衡走在一块,引起他人的不甘了呢。   这时候她眼角瞥见二楼段长渊等人,也正朝她这儿望来,嘴角一弯,故意提高了音量。   「他呀!在屋内洗浴呢。」她故意说得有些暧昧。   「哼,瞧瞧你这样子,你配不上他!」   余小桃饶有兴趣地问:「喔?是吗?」   「你要是识相,就别缠着那位公子。」   「姑娘误会了,刚好相反,是江郎缠上我呢。」连江郎的称呼都叫出口了,她是故意展现与江少衡的亲呢,存心气死对方。   果然眼前这位姑娘气得脸都红了,不只她,连其他姑娘也都念念有词数落她的不害臊。   「他怎么会看上你,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骗了他!」   余小桃心想,这可有趣极了,她望了下四周,看热闹的人都把焦点放在她这里了,这年头,祸水的不只是女人,男人也是呀!瞧瞧,她也不过就是扶江少衡上楼,就引得天怒人怨了。   她故意做出伤脑筋的表情。   「姑娘你有所不知,江郎一路追着我来,看到我在这里用膳,哪儿不坐,就偏与我同桌,我想赶他走还不行呢,他非要跟着我,我逼不得己,只好陪他喽。」   「我不信!你骗人!」   这时候又来几位姑娘,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善茬,指着她撒谎,不相信那么俊美的男人会看上她,除非老天瞎了眼。   余小桃两手一摊。「我骗你们作啥?我吃饱了没事干啊?不对,我还没吃饱呢。」她一脸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肚子。   一时间饭馆吵杂不已,有人乘机火上添油。   「我倒觉得,那位江郎眼光独特,这姑娘虽然长得不咋地,但人家不以貌取人,看上的是姑娘床上的技能哪。」说这话的当然是个男人,粗言秽语引得其他男子哄堂大笑。   余小桃瞥了那粗俗的男子一眼,嘴上继续抿着笑,任由他人笑骂而能沉住气,适巧这时间也差不多了,果然不一会儿江少衡下了楼,表示他的麻散已经解了,她立刻迎上去,当着众人的面前,在他耳旁低语。   「你说要报我恩情,可是认真?」   江少衡见她一脸认真,他看了看在场所有人,在他下楼时,便己瞧见众人正在笑骂她,而现在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,他心中有数,对她低声回答。   「只要不是泯灭良心的事。」   「放心,不是叫你杀人,也不是以身相许,我观在要你陪我演一场戏,让我在众人面前有面子,行不行?」   江少衡想了想,点头。「行。」   一得到他的同意,她立刻拉着他的手臂,来到众人面前,指着那位最先指责她的姑娘。   「他们诬赖我,说我不知羞耻缠着你、勾引你,你告诉他们实话,是你硬要缠着我。」   说到这里,她适时挤出两滴泪珠,伤心地说:「我一个闺女,被人污了清誉,都是你害的,你若不说,那我就立刻走,这污名我担了。」   江少衡面容有些僵,他还以为,她希望他教训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观众,岂料却是要他当众说这么丢脸的话,再看到她装哭,突然有些无力。   为什么是这个女人救了他,偏偏他刚才己答应帮她,逼得没办法,只好陪她演这场戏,而且,这女人装哭的同时,还偷偷用手往他背后掐着,这是在催他了。   江少衡深吸了口气,正色道;「没错,是我……缠住她的。」   此话一出,众女哗然。   「公子,你为何为了她说谎,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?」   「是呀!公子,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,千万别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坑了。」   「没错,只要你开口,我们立刻帮你教训这个不要脸的女人!」   江少衡面色一沉,警告道:「谁敢动她,先问过我的剑。」   一瞬间,他散发出的煞气,让众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,而他凌厉扫向四周的目光,也让现场一阵噤声,众人心惊胆颤,没人敢再出声。   他这句震慑之词,远比他承认自己缠住她来得让人霍撼,对江少衡来说,余小桃于他有恩,他保护她是理所当然之事,这跟男子保护心仪女子可是完全不同的,但在旁人看来,他这举动被当成是对佳人的维护和在意。   余小桃见了众人的表情,当下反应敏捷地做出小鸟依人状,躲到江少衡的后头,只露出半张脸。   「女人的嫉妒真可怕……」她语气可怜兮兮,说的却是直接戳破人的话,存心气死那些不甘心的女人。   这世上吃醋嫉妒的女人不算少,但肯承认的却不多,原本她们是打着余小桃不知检点来兴师问罪的,谁知道对方反将她们一军,指出她们是「嫉妒见不得人好」。   余小桃瞧见那些女人为了江少衡的狠话而的神色,原本装可怜的表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。   她这笑,因为前头有江少衡挡着,没多少人看到,可是从楼上的角度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,最起码段长渊瞧见了。   「真没想到,这女人挺有本事,居然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为她出头。」   「说不定对方是个眼光有问题的傻子。」   王雄和虎奔这两名手下的嘲笑之语,让其他人也跟着笑了,段长渊仅是淡然道:「别人的闲事,何需多言。」   他这一说,其他人也收起了笑,正经八百的吃酒,因为庄主这是在提醒他们别像女人家一样道人长短了,王雄和虎奔两人也赶紧闭嘴,不再多说。   「庄主,樱姑娘到了。」一名手下来报。   段长渊放下酒杯,朝楼下看去,果见一名美人进了酒楼,此女秀色美丽,身段婀娜,她一进入饭馆,立刻引来众人的注目。   余小桃目光一滞,心下震惊,她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樱雪容,这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  一看到樱雪容,余小桃心中忿怒,她和樱雪容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美人,而樱雪容一直视自己为劲敌,凡事都爱与她较劲。   不管是诗会、琴会,还是各种大小武林盛会,只要她余小桃出现的地方,必有樱雪容,樱雪容凡事都要跟她比,余小桃对她实在很厌烦。   或许是自己的目光太锐利,樱雪容脚步一顿,那双美眸若有所尘的朝她这方向瞟来。   余小桃立即收回视线,假装与一旁的江少衡有说有笑。   樱雪容看了余小桃一眼,当目光瞟到江少衡时,不由得一怔。   江少衡俊美不凡的面容令她惊艳,当她看着对方时,对方也在看她。两人的目光相撞,但只有瞬间,樱雪容便很快收回视线,脸上维持平淡如水,心下却己如惊涛骇浪。   如此俊美的男儿,是谁?   她身旁的婢女画眉,十分了解主子的脾性,只是一个眼神便明白了,画眉悄悄退下,走向掌柜的。   在樱雪容进入饭馆后,青玉山庄大总管王雄下楼来,恭敬的朝樱姑娘抱拳。   「樱姑娘,我家庄主在楼上相侯,请。」   樱雪容轻轻一福,姿态婉转、气质出众,举手投足皆有大家千金的风范,随着她的移动,那些惊艳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芳影往楼上飘去,众人窃窃私语忙着打听这位天仙下凡似的美人,到底是何方神圣。   由于樱雪容的出现,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地从余小桃和江少衡身上移开。   余小桃冷哼一声,「矫情做作。」   江少衡颇感好奇地问:「她是谁?」   余小桃诧异地回头望他,「你不知道?她可是武林中人众所称颂的大美人樱雪容。」   江少衡恍然大悟,「原来是她?果然名不虚传。」   余小桃语气暧昧的问「看上她了?」   江少衡听了嗤笑一声。「她虽美,却少了一分灵气,比不上素有桃花仙子之称的虞宝儿。」   余小桃一楞,眼儿发亮,突然觉得这个江少衡看起来顺眼多了,因为他说的桃花仙子虞宝儿,就是她余小桃本人呀   她本姓虞,被武林人封了一个桃花仙子的封号,所以她化名为余小桃,至于那个樱雪容,在得知她得了桃花仙子的封号之后,也不甘示弱,没多久就传出樱雪容拥有樱花仙子的封号,依余小桃看,那八成是樱雪容自封的,并四处找人传扬。   江少衡说樱雪容比不上她,让她听了心中直乐,果然善有善报,她救了一个有眼光的男人哪。   她对他勾勾手,示意他把耳朵拉近。   「你有慧根,让我来教教你女人的一些把戏,你别看那樱雪容一副婉约温柔的模样,那都是装出来的,真正的她,以美貌自负,誓言成为天下第一美人,并以笼络裙下之臣为大业,刚才你和她对看的那一眼,她已经把你当成猎物了。」   江少衡好奇问:「你怎么知道她把我当成了猎物?」   「因为她对你的容貌惊为天人呀!若不信,你仔细瞧,她身边的一名婢女,正向掌柜打听你呢。」   江少衡一听,立即朝掌柜那儿看去,果然见到一名秀丽的女子在与掌柜说话,而那掌柜也在看他,一撞见他的目光,忙收回视线。   江少衡眉头的褶痕加深了,看向余小桃,「她打听我做啥?」   「我刚说了,她以征服裙下之臣为大业,你长得这么俊,若能成为她的裙下之臣,那么她这天下第一美女的目标就不远了。」   江少衡不屑的冷哼。「肤浅!」   她忙点头。「就是,就是。」真是遇到识货的人了。   「放心吧!你只是小菜,她今日真正的主菜,在楼上呢。」   顺着她的食指悄悄指着上头,江少衡抬眼往二楼瞧去,只见那樱雪容已进了二楼雅室,那雅室在她进入后,已将那帘幔给放下,遮住了外人的目光,只能隐约见到里头的人影。   江少衡虽然不屑有女人打他的主意,可是听到自己只是人家的小菜,却又有种被看轻的不悦。   「楼上坐着谁?」   「青玉山庄庄主段长渊。」   江少衡恍然大悟,眉头微蹙,「原来是他。」   余小桃继续对他咬耳朵,「那姓樱的女人。想让段长渊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呢,她这次来,肯定是有了勾引男人的计划。」   江少衡一边听她说,一边感觉到那热气呼在耳边,带来一种舒服的麻痒,他没忽略掉她好听悦耳的噪音,声如天簌的女子,怎么可能相貌平凡?他心中更加怀疑,这张丑颜的背后,肯定隐藏了一张绝世姿容。   不可否认的,他对女人的相貌亦是要求高的,一向不喜欢女人缠着他,可是眼前这名女子与他这般亲近,却不令他讨厌,因为他可以感觉到,这女子对他完全没任何心思,也不会为他的俊美所迷惑。   虽然她叫自己假装缠着她,但只是出于好玩,动作举止即使表现暧昧,对他却丝毫没有一点心动,纯粹就是为了逗逗别人。   她说话的生动表情和眼神,有一种跳脱出来,以旁人之姿看好戏的模样,看起来天真,却又仿佛能看透人情世故,他同时想到她高明的药术,让他对她有着一份好奇,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  瞧她笑得顽皮,似乎有什么诡计。   「你在笑什么?」   「我在等着看樱雪容吃瘪。」说完,她还嘿嘿笑了几声。   江少衡一直被她拽着手臂,她还故意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,搔得他的耳朵实在很痒。   「你一定要这样在我耳边说话吗?」   「当然,这么多嫉妒的眼睛还盯着我们看呢,我想气死她们。」   「你不怕被人报复?」   「怕,但是值得。」   「……」   江少衡嘴角抽了抽,突然发现,像她这样摆明恶作剧的女子,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,有些无奈,却又觉得有趣。   二楼雅室,当樱雪容缓步轻移,掀开帘幔的那一刻,恍若旭日东升的朝阳,她的美,让在场所有男子惊艳不已。   她穿着月牙色的衣裳,一身素雅清淡,头发梳了个简单的髻,一根紫色的玉簪,斜插在髻上,其余长发披肩,她的妆扮十分素雅,有如天上不沾尘世的仙女一般。   素净的脸上,没有太多粉妆,唇上谈淡的脂胭又恰到好处,在她身上,散发着温婉、纤细,以及不可亵玩的气质。   众男子都痴痴看着她,为她的容色所迷恋,段长渊也盯着她,蒗唇抿出一抹淡笑,彬彬有礼地摆手。   「樱姑娘,请坐。」   「谢段庄主。」   樱雪容低眉敛目,轻轻福了福身,适才那一眼,她将众男子惊为天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,唯独段长渊脸容沉稳,除了淡笑,没有太多愣怔,看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。   她对自己有自信,相信段长渊是装的,如同她看到段长渊第一眼时的内心震撼,外表也要表观平淡冷静。   不愧是江湖美男子,那俊容、那仪态,以及散发出的不凡气魄,都令她为主心动,难怪那么多江湖女子为他害相思病了。   倘若自己能得到这男人的心,那会是多么做人的事哪。   樱雪容暗自发誓一定要迷住段长渊,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,而为了这个目标,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。   「多谢段庄主百忙之中,愿意见雪容一面。」樱雪容面露七分感激、三分愧疚之情。   「樱姑娘客气了,不知樱姑娘约在下,有何要事?」   樱雪容抬起眼眸,那漂亮的长睫,衬得一双美眸如是月,刻意柔美的噪音带着动听如乐的婉转。   「实不相瞒,雪容是为了江北盗匪一事,特来打扰段庄主的。」   段长渊正色道:「樱姑娘请说。」   樱雪容遂将江北一带,由于长年干旱,谷物欠收,百姓生活疾苦,民不聊生之际,盗匪掳人卖奴之事说了出来。   当她叙述时,还适时加上痛心的神情,目光含水,似是随时要滴出泪来,看得现场男人们都为主动容,只除了段长渊默默喝着酒,   仍喜怒不形于色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   「据我调查,有许多妇女和小孩被掳走,我怀疑那盗匪和北蛮合作,被掳走的妇人小孩,都被卖到蛮夷之地去了。」   「真是岂有此理,那可恶的盗匪,若是被我抓了,非叫他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!」虎奔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斥骂。   樱雪容忧心地轻道:「只可惜,我人手不足,这事情若是牵扯到北蛮,非我能力所及,我知道庄主与朝廷权贵交好,所以特来请教。」   虎奔忙道:「樱姑娘放心,咱们青玉山庄绝不会放任此事,庄主,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?」   手下们齐看向庄主,却发现庄主没讲话,一张脸阴郁着,众人以为庄主必然是听了这话,也深感愤怒。   「嗯……我明白了……」   段长渊只是说了这句话,便不再有下文,脸色越来越阴郁,似是在隐忍什么,而他的目光,并未看着樱雪容,而是死盯着手中的酒杯。   樱雪容知道自己面露忧心的模样,是非常楚楚怜人的,可是段长渊居然没看她,心中难免不忿,不过这更证明段长渊是不容易被美色所吸引的男人,令她征服的野心更加炽热。   她收回目光,状似忧心忡忡。   「这群盗匪非常狡诈,我派人试图查出他们的据点,但是力有未逮,我深知青玉山庄的实力,希望贵庄能一一」   话未说完,段长渊突然站起身,丢下一句话一一   「恕樱姑娘见谅,段某需要离开一下,呃……有什么事,向虎奔说就行了,敞庄一定尽力而为。」   说完,改而向王雄等人丢下话。   「王雄、虎奔,好好招待樱姑娘。」   不等任何人回应,他大步走出雅室,留下众人傻在当场。 第五章   他就这么抛下她了   樱雪容脸色差点变了,也亏得她反应快,赶忙低下头,不让人瞧见她受辱的神色。   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了   那段长渊居然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  其他手下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,他们都看到了,庄主这是急不可待地离去,与他平日沉稳内敛的态度完全不同,就算有急事,但这走的也未免太过匆忙了,像是在回避什么似的。   庄主走得太突然,众人愣怔之际,还是虎奔先回过神来,赶忙解释:「樱姑娘莫怪,庄主必然是突然想起不得了的大事,才会急着走人。」   樱雪容强压下羞辱,她抬起头时,脸上已恢复一片淡雅温婉,露出娇柔的笑容。   「我明白,段庄主心忧天下,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处理。」   「是、是,没错,刚才庄主说了,姑娘有任何问题,皆可与我们说。」   与你们说有什么用?我的目标是你们庄主!樱雪容在心中咒骂着。   这时候在楼下的余小桃,瞥见匆匆走出雅室的段长渊,忍不住低头捂嘴偷笑,看来她偷偷放在酒壶里的那只小飞虫,身上的毒液已沾到酒水了。   那是长在西疆的多结虫,身上有一层黏液,沾了那黏液,会让人全身发痒长红斑。   像段长渊这样的高手,若在他酒里下毒,极有可能被他发现,高手们自然有一套防毒的方法。   但若起初他觉得酒没事,便会放心,而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自然不信有人能在他喝酒的时候下毒。其实一开始,酒是安全的,可是随着他们频繁的倒酒动作,那爬进酒壶里的虫子,迟早会掉进酒里,一旦虫子身上的黏液混到了酒水里,他们喝下世,必然会起反应。   不一会儿,雅室里的王雄和虎奔等人,也一个个发作了,纷纷奔出雅室,想必他们身上也起了反应,因为中了虫液,全身会奇痒无比,在美人面前,怎能像个猴子抓个不停,必定是要找个隐密的地方好好抓抓痒。   待段长渊及其手下都跑光后,余小桃瞧见樱雪容愤怒的从雅室走出来。她一定没想到,那些男人居然一个个不顾她的颜面,全都急赶火赶的匆匆走人,这对她来说,是大大的羞辱了她的颜面。   最好笑的是,当她愤而下楼时,为了不让人看出她脸上的异状,还得尽力保持端庄,维持温婉的神色,不让人看出异样。在人前,她是绝对要保持仙女之姿的。   「小姐,青玉山庄的人实在太无礼了!」婢女画眉在她一旁低声抗议。   「很多人看着,别失了面子。」   「是,小姐。」   樱雪容实在不懂段长渊在想什么,本以为他是真的有要事离开,可没想到,那些男人也一个个找理由离她而去。   想她樱雪容艳名远播,倾慕者满天下,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  「姑娘请留步。」   樱雪容顿住步伐,缓缓转身,随着这一个转身,她感觉到众人聚在自己身上的焦点目光,不管何时何地,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,自然不会失了仪容。   「掌柜有何指教?」   她露出最绝美的笑容,若非适才受辱,她不会藉着对掌柜笑,想要看到掌柜因自己的笑而失魂,来安抚一下受伤的心。   「姑娘……您银子还没付呢。」   掌柜不好意思地说,对做生意的人来说,银子是他们的理智,就算美人当前,也还是记得要算帐。   余小桃发誓,她真的瞧见樱雪容脸色僵掉了。   当着众人面前,掌柜怕美人误会,反倒更加大声解释。   「姑娘,其他人都跑光了,小的追不到,只好找您要,我这是小本生意,姑娘千万别怪罪。」   掌柜一脸委屈,楼上那间雅室的包房费本来就比较贵,何况他们点的酒又是本店最上乘的,这些银子可不少。   掌柜的话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,何况众人的注意力又全在樱雪容身上,众人纷纷感到不可思议,面对如此如花似玉的女人,居然会有人放下她跑了?而且还把一桌酒钱留给她付了。   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姑娘们,这回将目标转向樱雪容,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,女人对女人是不会怜香惜玉的,更何况看到姿色比自己漂亮许多的女人出糗,能嘲笑的机会不多哪。   樱雪容当下一张花容变得更加难看了。这可恶的掌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干什么   他干脆说吃霸王餐的那些人是青玉山庄的人算了,但这也不行,若侍出去她和段庄主第一次会面,他便撇下她跑了,那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?怕是从此被人贻笑千秋。  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中翻转着,她强压下怒火,冷静地对一旁的画眉命令,「给掌柜一锭元宝,不用找了。」   掌柜一听,大喜过望,把腰都弯到地上了。   「谢谢姑娘!谢谢姑娘!」   这一锭元宝,实是给得多了,掌柜占了这么大的便宜,怎不欢喜。   樱雪容只能用这方法找回面子,她挺起胸膛,走出酒楼,只希望尽快离开此地,对于段长渊,她心中暗恨,这笔帐,她会记着的   在樱雪容走后,江少衡看向低着头,憋笑到全身发抖的余小桃,他倒了一杯酒,一口饮尽后,见她笑得差不多了,便问道:「你做了什么?」   余小桃一边抹着笑出的眼泪,一边抬头看他,「什么?」   「少装傻,堂堂的段庄主岂会做出如此失礼主事?」明明都笑出泪了,居然还有力气装出一副无辜样,他直觉,肯定是她做了什么。   余小桃没有正面回答他,从袋子拿出银两放在桌上,对他拱手抱拳。「我酒足饭饱,要走了,这顿我请,公子慢用。」   说着站起身,正想潇洒走人,但下一刻手腕被大掌握住,又把她起身的力道给拉下,坐回了位子。   「干么?」她皱眉问。   「我说过要还你恩情。」   「你已经还啦!」   他脸色一沉,「叫我假装钟情于你,给你捞面子,这就算还了?」   「是呀!」她理所当然的点头。   「你让我过足了面子,咱们现在两不相欠啦,萍水相逢,后会有期。」   滑开被他抓住的手腕,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饭馆。   江少衡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,立刻随她追了出去,可一出了酒楼,竟然没了她的踪影,此时正值街上人潮最多的时刻,江少衡四周张望,轻功一跃,跃上了屋瓦,环顾四周,依然寻不着她的身影。   他跳下屋瓦,又找了几个胡同,确定失去了她的踪影,心下失望,料不到这女人居然还是个高明的人,这么快就没了影。   事实上也是,余小桃藉由段长渊解了自己体内的寒阴之毒,加上每日打坐调息,轻功早己恢复,只要再调养六个多月,便能完全恢复武功。   找不着余小桃,江少衡有些失望,他觉得她很不同,有些似曾相识,尚未弄清她的身分,便失去她的踪影,让他很是惋惜。   那份熟悉感,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女子,他这辈子都会记得,当初在溪谷中遇到那女子的第一眼,出水芙蓉般的天仙绝姿令他惊灵,所以他发誓非要得到那女子不可。   他乃当朝六皇子,十二岁时,宫中就开始往他身边送女人,各种姿色的女人他见得多了,却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一见便移不开眼。   当日的情景依然牢记他脑海中,萦绕不绝,那时候,他在山谷溪水旁初见到她,而她,是一丝不挂的。   虽是一丝不挂,却又看不到重点部位,因为她腰下全没在水面下,披肩如缎的长发适巧盖住胸前浑圆,遮住了那两朵红点花蕊,可同时她的曲线身段又尽现眼前。   虽露却没露,反倒更加倾城醉人,令人血脉贲张,偏偏那女子,面对男人欲火般的目光,却无一丝慌乱。   「偷看女人洗澡,你找死!」女子瞪着他,冷静的美眸里,闪动着灵黠冷凝的魅芒。   「我可以负责,告诉我你的名字。」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出口的第一句,却是这句话。   女子嗤之以鼻,「你说负责,我就要嫁吗?这世间,还没人可以逼我嫁给谁呢,看了我身子的男人,又不只你一个。」   他听了大怒,怒的不是她说出的话轻佻狂妄,而是生气有其他人看了她的身子,但同时,他又觉得她不是那样的女子,因为她很倔傲,他觉得她故意说这话,是想气走他。  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,却在第一眼见到她的,便认定了她,那似妖精又似仙子的模样,让他生出想要占有她的冲动,尤其在看到她眼中的不在乎时,他心中妒火中烧。   「我会杀掉那些看过你身子的男人。」   女子一呆,望着他认真的神色,露出了春月秋水一笑,恁地妖娆。   「即使你杀光了他们,我还是不嫁你,你又能拿我如何?」这话是明显的挑衅,让江少衡充分感觉到,她不是一般娇柔女子,她有侠骨,有江湖的不覇,似长白山上的雪仙花,不似牡丹那般艳丽,却比花中之王更令人想为她屈膝折腰。   「我会一直缠着你,直到你心甘情愿为止。」   女子再度轻笑,恍若视他如无物一般,「那么你缠吧!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。」   说完,女子没入水中。   他在岸边等着,他不怕她跑掉,因为她的衣物就放在岸边石头上,他等着她求饶,等着她慌乱,可是最后慌了的人是他,因为她没入水中后,再也没有浮起。   他像是惊醒一般,想也不想的跳入水中寻她,可是无论他如何寻,也寻不到她的身影,这令他慌了。   若她溺死了,人也应该浮起来才对,这溪中没有水草,水流缓慢,也无暗礁或石洞,是个洗浴的好处所。   最后,他狐疑了,终于发现这溪水靠近岩石处,有一个水洞,通往另一处,原来她是藉由这个水洞从岩石的另一边逃了。   在他惊觉被骗的时候,似是想起什么,赶忙又奔回原来的地方,果然发现她的衣物不见了。   好狡猾的女子,不惊不慌,将他骗下水后,再轻轻松松的拿了自己的衣物逃走,同时还拐走他的马。   他的行囊都在马上,身边没带护卫,也没其他马匹可代步,身上除了一把防身的剑和银票,什么也没有,他只好徒步下山,并且打听到,原来那女子就是人称桃花仙子的虞宝儿。   他决定尽快回到王府,派人四处去寻她,却不料在半路上遇到袭击,他寡不敌众,虽然拚死逃出,身上的银票却掉了。   那些杀手绝对是他那些皇兄弟派来的,虽然看起来像盗匪,但盗匪不会如此紧追不舍,必然是派来刺杀他的。   他死命逃出追杀,在山林里躲藏,避开对方的野狗寻踪,到了夜晚,还要与山狼搏斗。  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踪迹,他不能生火,饿了食野兔生肉,渴了喝雨水,挨过烈日曝晒,头发散乱,胡子也长了,伤口生脓,全身发烫,弄得自己像乞丐一样,没到遇上余小桃救了他。   「殿下。」   几名男子出现在他身后,他们是六皇子江少衡的护卫,收到他的讯息赶来的,为首的护卫首领林浩激动地说道:「殿下,您总算出现了!属下们一直没您的消息,急得不得了!」   江少衡回过头,对林浩低声道:「人都到齐了?」   「咱们一接到殿下放出的暗号,便全都赶来了。」   「很好,召集所有人到我指定的地方等着,另外,你派一批人去找一个人。」   「殿下要找的是?」   「桃花仙子虞宝儿,务必将她抓来,但不可伤到她。」   「是,属下这就立即派人去找。」   江少衡点头,带着这群专属他的死士离去,并暗暗发誓,他一定要抓到虞宝儿   「哈一一啾!」   余小桃打了个喷嚏,她用手揉揉鼻子,看着天空,暖风晴日的,怎么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呢   不会是谁在想她吧   甩开江少衡后,她照例去各处客栈酒楼觅食,打包了一堆食物后,便折返青玉山庄……   在晚膳之前,余小桃回来了,她一回来,便发现不对劲,有人进入她的湘水居,还摆出大阵仗。   她躲在树上,眨了眨眼,一群婢女奴仆们排成两列站着,而院子里梨花树下,端坐在几上的美丽女子,不正是山庄的大小姐吗   余小桃先把带回的食物藏在树上,双足一点,身轻如燕悄然落地,躲到一间屋子里,把身上的衣裳换了,再罩上面纱,打理好,确定没问题了,便安然地朝湘水居走去。   在众人敌视的目光下,她来到段青灵面前,轻轻一福身。   「大小姐安。」   段青灵一双美眸眯细了眼打量她,这个余小桃不但面无惧色,看到自己也无慌乱,不禁令段青灵心下暗暗赞赏,不过脸上还是装出不善的模样。   「余姨太去哪儿了?」   「禀大小姐,我今日闲得慌,偷溜到后山去,在那儿打了个盹,不知大小姐来,有失远迎,还请大小姐别怪罪。」   段青灵没有说话,只是一直盯着她,盯到余小桃觉得有些奇怪,忍不住抬起头偷瞧时,段青灵突然大声命令。   「你们全退下一一」   排排站的奴仆婢女们抬起头,愣怔地看着大小姐,一脸犹豫,他们受命保护大小姐,实是不希望大小姐离这个余姨太过近。   「还愣着干么,没听到我的命令吗?」段青灵声音冷下来。   在她的威压之下,婢仆们赶紧起身退出院落外,走得一个不剩,只除了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如霜。   「你也下去。」   「小姐……」   「你敢违背我的命令?」   「小姐,奴婢是受庄主之命贴身保护小姐,奴婢不能违背庄主的命令。」   段青灵冷道:「你敢不听我命令,小心我杀了你!」   「奴婢的命是小姐的,奴婢宁可舍命,也要贴身保护小姐。」如霜面无表情地说,丝毫无惧小姐的威胁。   余小桃扬了下眉,好个忠心耿耿的丫鬟,不取悦主子,执意谨守本分,心中对这丫鬟十分有好感,当初自己若有这么忠心的丫鬟,也不至于中了阎九的毒。   就在她以为段青灵这位看似骄纵的大小姐会教训如霜时,却见她一脸伤脑筋地跺了跺脚。   「随便你,但我警告你,不准把我的事告诉哥哥。」   如霜说道:「除了小姐的安全,其他事奴婢不会多嘴。」   段青灵眼儿一亮,「这可是你说的,你要守信,如果向哥打小报告,我一辈子都不理你。」   说完,她不再跟如霜罗嗦,转而拉住余小桃的手腕,「你跟我进来。」   余小桃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,便被段青灵强拉进了屋,如霜自然跟在后头,余小桃心中奇怪,这个段青灵搞什么鬼,有话就说,神秘兮兮的干什么?   谁知段青灵一拉她进屋,劈头就问:「你是怎么出庄的?」   余小桃瞪大眼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表情,一双美眸对段青灵眨了眨。   「大小姐误会了,我是去后山一一」   「得了得了,少在我面前装蒜了,我知道你出庄了,我只想知道,你是怎么做到的?」   眼前的段青灵,哪里还有刚才大小姐的傲慢派头,俨然就是个俏皮刁钻的大姑娘。   虽然觉得新鲜,但是余小桃作戏向来是做到底的。   「大小姐,我只是个弱女子,庄里向来守卫森严,连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,更何况像我如此肩不能挑、手不能提的柔弱一一」   段青灵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,「够了够了,告诉你,我有证据的。」随即对一旁的如霜命令,「快,把我那包袱拿出来。」   如霜看了大小姐一眼,面无表情的把包袱放到桌上。   「打开!」   她按小姐的吩咐打开包袱,这一打开,余小桃还真是惊呆了。   当听到段青灵斩钉截铁地说有证据时,她还真的不相信自己怎么会被她抓到把柄,可当看到摆在桌上的证据时,她的美眸又忍不住眨了眨。   「是不是觉得这些骨头很眼熟?」段青灵一脸得意的问着。   余小桃很有诚意的请教,「愿闻其详。」   她还真不知道这一堆骨头怎么就成了她出庄的证据了   段青灵先指着最上头的那一根粗大骨头。   「这根骨头,是猪肋骨,是八仙楼有名的菜色之一,叫做龙骨天翔。」接着改指着另一根骨头。   「这根骨头是鸡腿骨,金宝客栈最出名的一道菜,叫做水晶鸡,还有这一堆,这是鸭骨,出自寒碧楼,菜名叫做罗汉叠山,这些全部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菜色,饕客的最爱,是我在湘水居的垃圾堆里找出来的,若不是你偷出庄,怎会有这些骨头?」   余小桃瞠目结舌,好半晌哑口无言,她真没想到,这段青灵不但把菜色说得一字不差,连那吃剩的残骨都可以被她还原辨认出来。   「怎么样,你还敢狡辩?」   「大小姐不去当仵作,还真是可惜了得天独厚的才华。」   她有感觉,这段青灵并不是想刁难她,若真想刁难她,便不会把那些仆婢给遣退。   当她正在纳闷段青灵的目的是什么时,就见段青灵笑了,笑得十分谄媚。   「你不狡辩,这是承认了?」   「大小姐用如此独特的证据来逼我就范,我不承认行吗?」   「嘻嘻,你承认就好,如果你不想被赶出庄,就答应我一个条件。」   「什么条件?」   「以后你出庄,必须带我一起去。」   啊……   余小桃还真是傻眼了,料想不到,这个段青灵的目的居然是这个。   别开玩笑了。   余小桃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,她这人随兴惯了,向来讨厌受制于人,自己便出庄,自由自在,被发现了,顶多被赶出庄,若是带着这个受尽全庄人疼爱的段青灵出庄,不就等于与山庄为敌,那段长渊不宰了她才怪。   「不行!」   「为什么不行?!」   余小桃正想义正辞严地拒绝,这时候外头有人来通报。   「大小姐,庄主来了话,要余姨太去松涛居。」   松涛居是段长渊的院落,听了这话,余小桃心头大跳,她瞪向段青灵,而段青灵刚好也看向她。   不待余小桃回话,段青灵立即开口问:「大哥找余姨太有什么事?」   「小的不知。」婢女回答。   「知道了,你下去。」段青灵摆摆手。   待婢女走后,段青灵立刻对余小桃声明。「我可没说出去,我才没那么笨呢。」   「那你的人呢?」到了这时候,余小桃也懒得装了,在她看来,这段青灵是真的想跟她出庄。   「我的人不会说。」   「你确定?」余小桃狐疑地睨她。   「骗你我有什么好处?」段青灵摊开手,一脸无辜。   余小桃想了想,这位大小姐似乎也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,说来这位大小姐被禁止出庄,也是受到自己拖累的关系,因为她把解药分十次给大小姐,而段长渊发了话,在妹子没有完全康复之前,不准她再擅自离庄。   也不知这段长渊见她做什么?难不成被他知晓自己偷出庄的事?或者……他知道了自己偷偷在饭馆时对他的酒动了手脚   想到这里,余小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,悄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,好缓和一下心中的紧张,告诉自己不可能的,段长渊应该没那么神通广大,可是……他可是段长渊哪……   当余小桃跟着仆人前去时,段青灵也在一旁跟着,她审视了下余小桃。   「你很紧张?」   余小桃故作镇定,笑答:「庄主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,妾身被他召见是荣幸,何需慌张,倒是羞喜难抑哩。」说着还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。   段青灵用着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:「你别装了,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哥,因为他对你不好,所以你也不期待他。」   余小桃回头看她,拧了拧眉。「有这么明显?」   段青灵得意地回答:「我观察你两个多月了,你这样很好,大哥那种人,就是需要一个不用他的女人来气气他。」   余小桃听了一怔,她像是今天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位山庄大小姐,不由得轻轻点头,眼中的笑意加深了,「有意思……」   来到松涛居,仆人通报过后,婢女领她进去。   「庄主,余姨太带到。」   进门后,余小桃便低眉敛目,做出恭谨小心的样子,哪里还有今日在外头暗中耍段长渊的鬼灵精样。   段长渊人在纱幔之后,并没有直接面见她,但她可以感觉到,那一双锐利的眼,正透过纱幔盯着她。   段长渊并没有开口,而是一旁的大夫刘仁代他开了口。   「请余姨太来,是有些病症想请教余姨太。」   余小桃一听,便立刻明白了,原来是找她问诊的呀!看来这位山庄大夫刘仁找不到药材可解庄主身上的痒症,段长渊这才想到了她。   弄清了原因,余小桃原本忐忑的心情这下子全没了,取代的是内心的得意。   「请说。」   「余姨太可知,有什么病症或是什么毒药,会让人全身奇痒无比?」   这段长渊也真骄傲,不明说找她治病,偏要刘仁来问她病情,这医道讲究的是望闻问切,他不给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症状,只用问的?余小桃心下偷笑,她可以想象段长渊此刻有多惨,想到他平时总是维持着凛然威武的形象,岂愿意让人看到他的狼狈样?他不让她看到,她就偏要看。   「那要看看是怎么个痒法,是皮肤上的痒,还是隔着皮肤搔不到痒处的痒?还有皮肤会不会红肿、有没有斑点?原因很多的。」   刘仁听了,似有犹豫,他看了庄主一眼,见庄主还是不打算给她亲自诊脉,只好将症状仔细的叙述给她听。   这些症状,余小桃当然清楚得很,因为始作俑者就是她呀!她故意想了下,问了一句。   「是否会感到口渴?」   刘仁忙回答,「有。」   「皮肤奇痒,肤色红肿,若我判断的没借,听起来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,但是又有口干之症,说不定……」下面的话没了。   「可是中了毒?」刘仁忙再问。   「这很难说,没亲自把脉,妾身不敢确定。」   刘仁看了段长渊,见他摇头,知晓庄主不愿让她亲自诊脉,遂说道:「姨太可有治愈痒症的药方?!」   余小桃故作为难,「所谓对症下药,没有查明症状的因由,岂可乱开药方?药乃三分毒,若只是听听症状就开药,万一庄主吃下去,不但没根治,反倒起了其他副作用,叫妾身如何担待?」   反正不管刘仁如何说,她就是死不开药方,而且她还可以感觉到,纱幔另一头,似有一双怒眸瞪着她,她就不信他不让她亲自诊脉,除非他受得了全身奇痒难耐,这跟忍痛可不一样,痒不是病,可是痒起来要人命   她听到刘仁低声在劝着庄主什么,过了一会儿,刘仁语气中有了轻松,对她说道:「庄主有令,既然如此,还请余姨太帮庄主把把脉。」   余小桃福了福身,「谨遵庄主之令。」 第六章   一掀起纱幔,余小桃走上前,抬起眼,视线落在段长渊的面孔上,   这不看还好,一看差点让她笑掉大牙。   那张俊美无俦的相貌,此刻是满脸红斑,真要形容的话,就像是红豆沾满了一张大饼,哪里还有先前的英俊潇洒。   她盯着他的同时,他也盯着她,不同的是,他眼中森冷凛然,仿佛她只要敢在他面前可疑地笑一下,他就会杀了她,那浓浓的警告令人胆寒,不过这天下之中,就是有人胆子是不会寒的。   余小桃的嘴角和眼角微微抖了一下,她在忍,真的在忍,看到自己的杰作之后,她简直快要忍不住爆笑出声了。   随着她的脸皮抽动越大,段长渊眼中的煞气也越浓,连刘仁也暗自帮余小桃捏了把冷汗,这个余姨太怎么就不懂得适时讨好庄主呢   「天哪!大哥,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?」惊叫出声的人是段青灵,她这一叫,害得余小桃当场破功,噗哧一笑。   段长渊的杀气立即扑面而来,她也赶紧躲到段青灵身后,她这么做,等于是在提醒段青灵,想出庄,那就保护她,免得遭了她那大哥的毒手。   段青灵反应也灵敏,忙好声好气地安抚大哥。   「大哥,小桃既然可以治好我,也一定可以治好大哥的,喔?」她赶忙提醒大哥,这时候治病比较重要,偏偏她在这头努力安抚,有人却躲到她后面,抖着肩膀闷笑。   段青灵平日也很大胆的,可是她再大胆也不敢惹火大哥,这个余小桃也未免太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,她到底还要不要命啊   余小桃不是不要命,她就是想看段长渊的笑话,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忍功,她以前也欺负过人,可是从没像此刻这么开怀过,即使她知道段长渊愤怒到想杀了她,但她知道,他不会杀她,至少在她没出手帮他解毒之前,他不会笨得对她下手。   「你快帮大哥看看吧!」段青灵用手肘推推她,一边陪笑地讨好大哥,一边又朝她挤眉弄眼。   余小桃笑归笑,正事还是要做,于是清咳几声后,从段青灵背后走出来,靠近段长渊,装模作样地为他把脉诊断,从头到尾,她都极力忍住笑,明明想要正经八百,可是那脸色却因为憋笑而变得潮红;至于段长渊,则始终用一双簇着火苗的目光杀她。   当她为他把脉时,发现他身上几个穴位被点住了,肯定是因为实在太痒了,逼不得已,他才用此方法制止自己抓痒,而他身上已有抓破的痕迹,她心下暗叹,这男人可真是死硬脾气,宁可点住自己的穴位,死忍活忍,也要撑住自己的面子。   她开了方子,让刘仁准备,而刘仁看了她的方子后,满心狐疑,因为这些药方的搭配,他从没见过。   余小桃也懒得解释,段长渊既然被她的虫所伤,当然不可能用一般的药物治疗,她给了方子,随便他要不要吃,接着又拿出一条药膏,递给刘仁。   「这是什么?」   「庄主的皮肤因为抓痒而破皮,最好涂上这药膏。」   「庄里有药。」   「这不是一般的破皮药膏,用一般的无法治好,搽我的药膏,皮肤才不会溃烂。」   刘仁看向庄主,既然庄主没反对,他便同意了,「既然如此,把药膏留下吧!」余小桃也不罗嗦,把药膏交给刘仁,在离开前,她突然想到什么,又回过身提醒他们。   「对了,操劳有碍伤口的愈合,为避免恶化,请尽量休息。」   「明白了,下去吧!」   从刘仁那傲然的态度,余小桃看得明白,对方并没有将她的话认真听进去,她的目光朝段长渊瞟去,他正闭目养神中,自是不会多理会她。   「是。」她福了福身,低下的脸,唇角抿出一抹狡笑,接着转过身,毫无留恋地离去。   她背对他们,步伐悠闲缓慢,而在她退下时,那闭目的双眼才再度睁开,目送她离去的背影,状似深思。   不得不说,余小桃的药很有效,段长渊和王雄、虎奔等人,喝了她的方子,皮肤果然不再发痒,涂了她的药膏后,当天晚上立即见效,而且涂上药,还有一股凉意,十分舒服。   不过,隔了几天后,王雄和虎奔等人痊愈了,唯独段长渊没有康复,反而发烧了,原本结痂的伤口还流脓恶化,刘仁气急败坏地命人把余小桃押过来,指着她大骂。   「你不是说这药涂了,十天之内就可以完全复反吗?!为何不到十天,庄主的伤口就恶化了!」   余小桃一脸无辜的抬眼,看着刘仁。「是这样没错啊!」   「没错?你自己看看!庄主的伤口为何会恶化?」   既然人家叫她看,她当然就正大光明的看了,她走上前,审视段长渊手臂上的肌肤,而此刻段长渊的脸色是极为难看的,余小桃就从没看到他给自己好脸色过,她不慌不忙地审视过后,又思考了下,抬眼问刘仁。   「庄主这几日可有熬夜?」   刘仁一怔,看了庄主一眼,才回头问她,「不能熬夜?」   「妾身送上药时可特别叮嘱过呢,忌熬夜,忌操劳,睡眠要足。」   难道是因为这样出了问题   余小桃见他们不信,又补了一句,「王雄和虎奔他们不就好了吗?因为他们好好休息,这就是证据。」   刘仁不自在地朝庄主看了一眼,别说这几日庄主每日睡眠不足三个时辰,就连饭也没好好吃着,但他们从不觉得这有什么,这么多年来,庄主都是这样,就连段长渊自己也觉得没什么。   想当年他领着死士与北蛮对抗,与盗匪厮杀,不吃、不喝、不睡,还不照样没事,何况就算受伤或是生病,他也照样抱伤、抱病处理公务,习武之人,身子本就强健,就算大夫说要多休息,他也觉得那不过是大夫习惯的叮嘱方式,试问,哪位大夫不叫病人多休息的   见段长渊脸色一沉,刘仁轻咳了一声,说道:「庄主当然有好好休养。」   余小桃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把她的话当耳边风,她还故意点头。   「说得也是,熬夜、操劳、不休息,一日睡不足三个时辰,庄主是不会做出如此愚昧的事情,只有蠢笨主人才会不听劝,做出伤身之事,我想,可能是庄主的体质异于常人吧!」   刘仁表情僵硬,假装没看到段长渊额角微浮的青筋,忙把话题转开。   「说这些于事无补,余姨太可有其他方子?」   「许是药性不够强,我再把药量加强好了。」   刘仁忙点头,在发现余小桃给的药的确有效后,对她也不敢太小看了,忙问:「庄主这伤十日内可否复原?」   「看这恶化程度,现在怕是要花一个月才会好了。」   原本不说话的段长渊,此刻终于开口了。「十日,我命令你十日将这伤治好。」   余小桃看向他,皱眉道:「十日太勉强,二十日。」   「十五日!」   「又不是做买卖,哪能讨价还价?」   「我命你十五日之内,将我这伤治好!」   段长渊语气中的严厉,不容人置疑,那是在警告她,如果不做到,他不会让她好过。   她瞪大眼,哪有人这么无理取闹的   「要十五日内康复,也不是不可以,就不知庄主肯不肯配合。」   「你只需想办法医治我,其他的事毋须过问,否则有你苦头吃!」   她瞠目结舌,张着嘴,不过她的表情全掩在面纱之下,唯独一双睁大的眼露出她的讶异。   有没有搞错   她本来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,谁知居然摊上这种浑事,如果她不在十五日之内医好他,他就要怪罪她   她感到愤怒,但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人家是庄主,她无法拒绝,而且她还需要待在山庄里躲避阎九的追兵,直到武功完全恢复为止。   逼不得已,她只好负起医治他的责任,既然段长渊逼她快点治好他,她就如他所愿吧!   她故意加重剂量,而且把药煮得又浓又稠,一碗浓得不能再浓的药汁端到段长渊面前时,明眼人一看,别说还没喝,光看那浓稠的汁液就让人反胃,更何况它的苦味,足以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里头加了十斤黄连去熬煮。   当瞧见段长渊死盯着那碗汤药,一副想杀人的表情时,余小桃佯装不解,一脸无辜天真。   「这药为什么跟之前的不一样?」段长渊咬牙道。   「十五日之内就能康复的药,当然不一样。」她狐疑地看着段长渊。「庄主您……该不会是怕苦吧?」   段长渊哼了一声,端起畹,因为这药实在太浓稠了,用喝的还喝不到,必须用汤匙舀,他两三下就用汤匙刮干挣,全塞进嘴里吞下去,接着手一抬,一旁的婢女立即送上蜜饯和温水。   从头到尾,一气呵成,看得余小桃瞪直眼,想从他脸上看到惊天地、泣鬼神的表情,却是失望了。   段长渊跟没事似的,泰然自若地喝温水润喉,让她期望落空,居然整不到他   「还站在那里做什么?没你的事,退下。」他冷漠地命令。   余小桃悻悻然的退下,心下嘀咕,这男人这么厉害?莫不是舌头味觉没了吧?她惊疑交加地退出去,却是越想越不对,灵机一动,闪身躲过婢女们的耳目,附在窗子上偷瞧。   「庄主?您、您怎么了?」   「蜜饯!再拿多一点蜜饯来!还要水!快!」   段长渊捂着嘴,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,哪里还有适才的不动如山,此刻他一脸苍白,随时都要呕出秽物的狼狈样,吓得婢女们拿桶子的拿桶子、抚背的抚背、倒水的倒水、递毛巾的递毛巾,还不忘催促着把蜜饯全拿来。   看到这一幕,窗外的余小桃赶忙捂住嘴,免得失声大笑。   她就说嘛!怎么可能有人耐得住那苦味,她可是加了一种苦叶草,跟治病无关,调味用的,熬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浓缩精华呢。   哼,活该   余小桃得意洋洋地离开,能够让那张阎王脸变色,让她一整日心情都很好。隔日,当她送汤药来的时候,瞧见一旁的婢女们,一人手上拿着一大杯甜蜜浆,一人手上拿着一整壶温开水。   余小桃不动声色,恭敬地将汤药奉上,婢女接过去递给庄主,段长渊看了下,一样浓稠,他依然保持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架势,一鼓作气两三口就把药给吞下。   原本冷静威严的神情,却在伸手去拿甜蜜浆的时候僵住,接着把甜蜜浆推开,不敢置信地瞪向她,余小桃则是无辜地眨眨眼,一脸关心。   「庄主若要尽快康复,一定要把药吞下,不可吐出来喔。」   段长渊黑着脸,颤抖着手对她一挥。「退下!」   「遵命。」   余小桃乖乖退出门外,又立刻溜到窗边朝里头偷看,只见段长渊抓着水壶猛灌,还催促道:「盐!去拿盐来!」   躲在窗外的余小桃摔着肚子笑到流眼泪了,男人的味觉似乎天生就比女人受不了甜,而她可是故意在药里面加味,熬了一种比麦芽还要甜上十几倍的菜根。   果然如她所料,段长渊今日准备了甜浆在一旁,可惜无用武之地呀!哈哈哈!到了第三天,余小桃照例送药来,这一次,段长渊表面上看起来依然威武不能屈,可是从他迟疑的动作中,看得出他已有顾忌,不敢再像前两次那样两三口就把药吞进肚子里。   「今日的药是什么味道?」他冷着脸质问。   「辣味。」她很老实地回答。   辣?段长渊盯着碗里的汤药沉吟着,衡量着它会有多辣。   他不怕辣,因为酒也很辣,喝过那烧刀子的辣,只有痛快,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,他决定还是谨慎一点,拿起汤匙,吃了一小口。   这药果真是辣的,可是对他来说只是小辣,根本不足为惧,这下终于放心了。   「行了,退下吧!」他大手,挥,除了送药,他不会对她多说一句。   余小桃也依然像个乖顺谦卑的奴婢一般,退了出去,接着一闪身,来到那上好的位置看戏。   段长渊将汤药全吞下肚后,这一回甜的用不着,咸的也用不到,只需用温水润润喉即可。   按时辰吃了药,虽然不能劳累,但也无法闲着,他传了几名庄里重要的手下过来议事。   王雄、虎奔两人很快过来,上回关于樱雪容所提的牙子盗卖人口一事,他已经派手下会同当地官差调查过了,王雄和虎奔就是来向他报告这事的,但才说没几句,他们就发现庄主脸色不对劲。   「庄主,您……脸色好红,您没事吧?」   王雄、虎奔惊讶地盯着庄主潮红的面孔,段长渊此刻的脸庞不但很红,而且还开始冒汗。   「辣……」   「庄主?」   「好辣……拿……拿水来……」   段长渊抱着自己的脖子,整个人大口喘气,汗水一滴一滴地浮现,仿佛整个人像坐在炉上烤火似的,目皆尽裂,眸中血丝满布,看得在场人又乱成一团,拿水的拿水、拿毛巾的拿毛巾。   窗外的余小桃已经笑到流泪打滚了,有一种辣,它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,一开始没太多感觉,很容易让人轻忽它,这种辣像酒一样,它是后劲强,待它辣劲发威时,已让人后悔不及,它在你的肚子里肆虐,辣到你肠胃抽筋,像火在肚中烧,你却拿它没辙。   段长渊可怪她不得,因为她很老实地告诉他那药是辣的,她没撒谎啊!而且她也被拖累了,因为不能出声,她憋笑到胃抽筋。   隔日,她照例送药过去,段长渊这次却没有要她马上离开,他接了汤药,却没问她这次是什么味道,他端着药没喝,只是一双眼盯着她。   她站在一旁,低眉敛目,看似乖巧安分,虽没抬眼,却知道段长渊一直盯着她,他的眸子很黑,深不见底,看不出任何情绪,却让人颤栗。   他就这么盯着她,不言不语,室内弥漫着窒人的威压,她开始感到不安,他这种盯人的方式,让她想起小时候曾有过的可怕回忆。   那时她因为顽皮,在山野间玩疯了,不小心闯进狼群的地盘,被狼群追猎,匆忙间躲进一个小洞,因为洞口小,只容她钻进去,才逃过被狼群撕咬的下场,但同时她也被困在小洞里。   她无法逃走,只能窝在洞穴里发抖,狼群在洞外嗥叫,不时伸长爪子进洞要抓她。   她饱受惊吓,吓得叫不出声,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瞪着洞外,看着狼群们咧开大嘴露出长牙。   天黑了,狼群依然守在外头,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绿光,鬼魅地盯着她,并不时发出低呜声,仿佛在告诉她,它们有耐心等着她,她是它们的食物,它们不会放弃。   她忘了时间,忘了过去多久,也不敢睡觉,只是盯着那一双双绿光,那绿光也盯着她,一直到爹娘找到她为止,她都没移开眼过。   段长渊无声盯着她的样子,让她想到黑暗中的绿光,令她背脊发毛,寒意打从心底升起。   她尽力甩开这种恐惧,告诉自己不要怕,段长渊不是狼,她也不再是那柔弱无依的小女孩。   段长渊静静盯着她,她表面恭敬谦卑,可他却觉得她一点都不怕他,她脸上罩着面纱,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,但他注意到那双眼瞳很美,偶尔有眸光转动,灵黠迷人。   当然,他也注意到一件事一一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仰慕之色。   回想当初被她以药威胁时,当时他只感到愤怒,在武林中,有不少人打着和他结亲的意图,想接近他的女人何其多,利用美色来接近他的、背后使出阴狠手段的,用淫药企图迷昏他的也有,但这些全都被他一一化解掉。   他段长渊之所以能坐稳青玉山庄庄主之位,退北蛮,智压盗匪,用的可不只是一腔热血,在那正义凛然的外表之下,藏的是极端手段,说他是狡诈狠厉也不为过。   却想不到,自己会被这个女人威胁得逞。   敢威胁他,就要承担后果,对于这种女人,他不会怜香惜玉,既然她要名利,他给,可是给的方式由他来决定,所以在初夜,他找人代替他,这是他给威胁之人的回报,绝不会把对方当成恩人的。   却不料,这女人比他想像的更聪明,他便用最侮辱的方式要了她。   这次是他大意了,他很肯定那日的酒有问题,可说来奇怪,若是下毒,又为何与性命无关?似乎只是故意整他们似的,到现在他仍百思不解。   刘仁医术高超,连他都束手无策,逼不得已,只好找余小桃医治,却不想,她还真有一套,给的药果然有效,他庄务繁多,又事必躬亲,自然不会将她什么多休息的话听进耳里,却不料这样反而使病情恶化,只好又把她找来为自己医治。   有照顾他的机会,她不但不好好把握机会讨好他,却给他喝那怪异的解药,他越想越怀疑,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。   所以他改变了做法,不像以往那样。等她送上药就把她赶走,而是留下她。   他既然吃药难受,当然也不会让她好过,别以为他不知道,她回到湘水居后,就原形毕露捧腹大笑。   她很有一套,而他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,他会让她好好发挥所长的。   他药照喝,并且一反常态,让她随身伺候,说是伺候,不过是让她站在一旁,侍奉他用药、帮他搽药的,仍是他的婢女。   他看书时,她在一旁站着;他用膳时,她在一旁站着;他午睡时,她也在一旁站着,除了吃东西和出恭,她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,连熬药这事,都命她把方子交给刘仁,由刘仁接手。   余小桃苦了,她心里火大,段长渊根本是变相让她罚站   她生性本就好动,站久了不打瞌睡才怪,她一向不会委屈自己,直接就站着睡着了。   段长渊睁开眼时,看到的就是她点头打盹的模样。   「庄主,您醒了?」婢女忙上前为他掀起床幔。   段长渊还在盯着余小桃,婢女都出声了,她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沉,可真是逍遥自在得很哪。   「看来,有人比我这个病人还嫌累?」   一名婢女上前推了下余小桃,余小桃睡梦中突然被人这么推了一下,一个惊醒,往下栽了去。   「哎哟!」她痛呼一声,趴在地上,摔疼了膝盖。   其他婢女见状,忍不住低笑,却没人上前扶她,甚至有人露出活该的表情,在这山庄里,段长渊的喜好,也会影响奴仆的喜好,他不待见这个女人,婢女们自然也不待见她。   余小桃心中火大,她瞪了推自己一把的婢女,气愤道;「干么推我?」   婢女理直气壮地回答。「你自己打瞌睡,我好意叫醒你,可别不识好人心。」她们完全不把她当姨太,自然称呼上也是你呀你的叫她。   「我睡我的觉,碍着谁了?」她火大的问。   「庄主命你治好他的病,你不随时警惕,还有理了?」   「这里除了我,还有你们在呀!若庄主有异状,你们自然会告诉我,我精神不好,想养养精神,对你们庄主也有利,而且你让我这一摔,摔伤了我还怎么帮忙照顾你们庄主,你这不是找麻烦吗?」   这话还说得真有理了,而且她说话时,一副义正辞严的架势,还找不到她话里的不对,可又明白她这是强词夺理。   婢女被她这么一说,脸霎时红了。   「哪有那么严重,你既知是来照顾庄主的,还好意思打瞌睡?你分明是偷懒!」   「我这叫养神,都说闭目养神、闭目养神,我闭着眼睛养养神不行吗?而且我正在思考让你们庄主快速复原的方法,被你这一吓,我就算想到方法也被吓忘了,你还说你不是找麻烦?」  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   婢女被她的牙尖嘴利说得不知该如何反驳,只好看向庄主,而余小桃从婢女的表情和眼神,早知段长渊醒了,但她就要故意装作不知道。   婢女说不过她,只好跪下来向段长渊求救。「庄主,巧儿不是这个意思,她冤枉巧儿,请庄主做主!」   余小桃很鄙视巧儿,嘴上说不过,就装可怜找段长渊做主,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段长渊不喜欢她,再怎么样,段长渊也不会为她余小桃讲话,她心中腹诽了下,不过面上还是要做戏到底。   「啊!庄主醒了?瞧,你把庄主吵醒了!」   婢女脸色僵了下,有这样厚脸皮告状的吗   段长渊仅是看了婢女巧儿一眼,随即那深思的视线落在余小桃身上,沉默地盯着她。   余小桃才不会笨得一直坐在地上,没人扶她,她就自己爬起来,低眉敛目的站在一边,婢女跪着,她才不会去跪呢,怎么说她也是一名妾,身份比婢女高一些。   她知道段长渊是护着婢女的,所以也不指望他维护自己,如果他维护自己,那肯定有鬼,于是她站在一旁,又像没事似的装傻,段长渊不开口,她也乐得当哑巴,偏偏天意总是弄人一一   「从现在开始,余姨太日夜负责照顾本庄主的病情,在本庄主康复之前,片刻不离身。」 第七章   震惊的不只婢女们,还有余小桃。   他哪根筋抽了吗   居然要她片刻不离身的照顾他   庄主身前的大丫鬟碧儿忙开口劝阻,「庄主一一」   「庄主,这样不好!」余小桃抢先在碧儿劝阻之前开了口,提出坚决反对。   段长渊扬了眉,「喔,有什么不好?」   「庄主的病症重在休养,并不需要妾身随时看顾,妾身只擅长熬药诊脉,这样随身照顾,还是贴身丫鬟们来得细心体贴。」   开什么玩笑,叫她片刻不离身的照顾他,那她还怎么偷溜出去快活呢   不知这个段长渊发什么神经?白天被他罚站就已经够呛的了,连晚上也不叫她安生   「既是我的妾,日夜不离的照顾,不是应该的吗?」   「庄主,妾身不是不愿意,是不擅长。」也不想   段长渊打量她,双目微微眯起,开口道:「如果本庄主没记错的话,你做本庄主的妾有两个月了吧?」   「是。」余小桃心中一跳,不明白段长渊这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  「身为本庄主的妾,本该负起伺侯之责,但这两个月来,你不但疏于请安,也未尽伺侯之责,本庄主没怪罪于你,如今身染怪症,而你有医术,又是本庄主的小妾,就该负起照顾主责,却再三推拖,光是这一点,本庄主就该责罚你贪懒之罪。」   余小桃惊愕地瞪着段长渊,他在说什么鬼话?贪懒之罪?是他不想看到她,才把她关在后院,形同软禁好不好   他居然说是她疏于请安,不如说他是不想看她太清闲。   段长渊很高兴看到她那张悠哉的表情,多了一抹不安,他虽然将她软禁在后院,却不代表他没注意她的事,这庄里大大小小的事,都必须掌控在他手上。   这两个月来,负责看管她的婢女都有定期向他汇报,她每天好吃、好喝、好睡,不是在屋里闭门不出,就是偶尔偷溜到后山玩耍,不任意走出后院,也不提出任何要求。   他开始怀疑,她不是贪慕他的人,因为她到山庄来,像是专门来白吃白喝兼白住似的。   她很聪慧,下人对她暗里做的事,全被她挡了回去,一点亏也吃不到,若她真的只是想找个地方白吃白喝白住,并不一定要挑中他的山庄,以她的聪明才智,可以找到其他更适合的地方,不需要在他这里受委屈。   说是为了名利,他可不曾听说她有任何炫耀行为,这种形同软禁的日子,一点也不舒适。   他怀疑,她另有企图。   在段长渊莫测高深的盯视下,余小桃有不好的预感。   「庄主,妾身可没有贪懒,妾身一切都是按照庄主的吩咐,乖乖待在后院,妾身知道庄主不想看到妾身,所以才不敢待在您面前,以免碍了您的眼。」   她表现得十分敬畏,在这山庄里,段长渊最大,在恢复武功之前,她还需要青玉山庄的保护。   「喔?你不想碍了我的眼,而我却叫你来伺候,倒是本庄主的不是了。」   「不敢。」她把头压得更低了。   「既然不敢,本庄主便给你一个表观的机会,好歹你是我的妾,吃我的、用我的,总该付出一点回馈,本庄不养米虫,今晚,你就留房值夜吧!」   啊   余小桃心下一惊,留房值夜,他真把她当奴才了,明明不想看到她,却又不让她好过,余小桃气得脸都红了。   偏偏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如她所料,这男人根本把她当成了婢女,不对,比婢女还不如,变相地开始奴役她。   清晨,在他醒来之前,她就得在一旁等着递药,等他喝完了药,凝神打坐时,她只能乖乖待在一旁。   段长渊处理公务时,理也不理她,只是将她了在一旁,她就开始罚站一整日,他要她待着,她就不能走,他不喊她,她就绝不能说话,而当他开口时,就是她被奴役的时候了。   端茶递水,送巾磨墨吗   不,这些根本轮不到她。水洒到地上,她擦;药弄脏了地毯,她洗,凡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,全都交给她,最可恶的是,他居然命她去倒恭桶   有没有搞错!他居然让她去做这种粗贱的活   余小桃简直快气炸了,恨不得再下几副药折磨段长渊,但是这么做的后果,是她必须照顾他更久,她不能这么做。   不但不能对他下药,还得让他好得更快,她硬是把十五日的期限压缩成十日,她早就可以将他尽快治好了,只不过她心眼小,不想让他好过,现在为了不委屈自己,把压箱药都用上了。   他问她,为什么这么快就康复了?她说,全赖庄主身强力壮,有好的武功底子,加上她的药效惊人,所以好得快,而且她当初说了答应在十五日之内治好他,十日就是十五日之内,并没有说一定要用到十五日呀。   段长渊又在盯着她看了,她把自己的身段压得很低、很卑微,从头到脚都表现得很有诚意,段长渊却觉得,这女人肯定不简单,她似乎藏了一手,他越来越觉得,这女人根本不喜欢他,因为他感觉到她身上的疏离和谨慎,让他越来越在意。   而且,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,他觉得她似乎没那么丑了,加上相处时间越久,越是发现她有点鬼灵精的性子,还挺逗人的,当她眼珠子在转动时,似乎在打着什么俏皮的鬼主意,那闪动的慧芒很迷人。   她以为他没看到,他其实比她更精,他都注意到了,因为他可是背后长了眼睛的男人。   她越想找理由躲开,他就越想奴役她,每当看到她偷偷咬牙切齿,他就挺舒心的,明明她脸上遮着面纱,可他就是能从她细微的小动作中,察觉她的喜怒,见她吃瘪时,他的嘴角也会似有若无的弯起。   余小桃以为治好了段长渊,就是她结东被奴役的苦日子,他却又有新的任务给她。   「你跟我来。」他转身朝山庄正堂走去,而她只能忐忑不安的跟着他,不知道人在打什么主意。   在她的照顾下,段长渊身上不再有红疹,而原本被抓破的伤口也已结痂,充足的休养,加上她加重药效,果然让他好得很快。   她应该可以脱离苦海了,是吧?是吧   山庄正堂,是她当初会见段长渊的地方,也是山庄的议事堂,里头已经有众人等着,全是庄里的人。   当段长渊跨进门槛,众人谈论的声音突然肃静,人人露出恭敬的态度,纷纷向庄主见礼。   余小桃跟着段长渊狐疑地进了正堂,而她的出现,也让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,耳边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。   「就是她?那个不知羞耻用手段当了庄主小妾的女人?」   「是呀,就是她。」   「她为何脸上罩着面纱?」   「因为她相貌丑陋呀!」   「原来如此,居然丑到必须遮住脸,难怪她需要用手段来要胁庄主。」   「可不是,庄主爱妹心切呀!为了救大小姐,不得不答应她。」   那些对她不满的私语传入余小桃耳中,射来的目光有不屑的、打量的、好奇的,她都不理不睬,挺直腰背,在行进中,她看见了大小姐段青灵,她也在,两人目光交会,段青灵还朝她眨眨眼。   余小桃对这位大小姐是有好感的,在这山庄里,只有这位大小姐对她释出善意。   她知道段长渊虽不待见她。可是只要自己一天是他的小妾,他就必须保证她的安危的,顶多被耻笑,但不会有性命之忧,因为这男人绝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她,那等于是打他的脸。   这也是当初她桃上段长渊的原因,虽然这男人有点恶劣,但起码为了江湖道义,他不会不顾他们两人的交易。   段长渊坐上了主座,余小桃则很识相的找了个角落站着,任由众人打量,在段长渊坐上主座后,众人也安静下来,庄主一个眼神,就足以威压四方。   她低垂敛目,又变成那个卑微安静的小妾,不理会那些轻视的目光。   段长渊扫了众人一眼后,缓缓开口。   「让各位担忧了,长渊在余姨太的细心照顾之下,原本感染的奇症已经好了,余姨太的医术的确很高明。」   余小桃心中惊奇,这男人把她带来,当着众人的面赞美她,还真让她惊讶了,他有这么好心   「谢庄主赞。」她惊讶归惊讶,还是福了福身。   段长渊瞧了她一眼,唇角微扬,接着开口问道:「都到齐了吗?」   王雄站出来,拱手回复,「禀庄主,大家都己收到消息,今日特地把家里有病症的、身体不适的亲人,全都带来了。」   原本低垂敛目的余小桃听闻此言,心中咯噔一声,姓段的想干什么   段长渊点点头,似是很满意,这时候,他转过头来看着余小桃,对她露出入庄以来的第一抹微笑。   「余姨太医术高明,想必愿意为庄里的人奉献无私,我的病也差不多快复原了,余姨太又闲来无事,就帮忙把这些人给治一治吧。」   给治一治吧   他说得比唱得好听!她却听得如魔音穿耳,忍不住倒抽了口气,这个杀千刀的段长渊,存心想累死她是不是?光是用目测的,这堂上就有好几百人   她死瞪着他,而他则是谈笑处之,接收了她眼中火光乱跳的目光。   「山庄不养无用之人,余姨太既身为我的小妾,就该为山庄多尽心尽力,如此才不枉你现在的身分地位,你说是吗?」   她可不可以撒迷魂粉,直接拍拍屁股走人?她好想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印上一个脚印,不然,一个手印也行,   可惜她只能在心中痛踹段长渊,人在屋檐下,她忍   「余姨太,可听到我说的话?」   段长渊望着她,可以想象得出,在那面纱下的表情有多不甘愿。   段长渊见她不语,只是一迳盯着他,而众人也屏息看着他们。   他站起身,从座上走下,来到她身前,微微弯下脸,在她耳畔低声说着一一   「你该庆幸,本庄主为人宽厚,在我受苦期间,你偷笑了那么久,也该到了将功赎罪的时候了。」   他听到她倒抽一口气,看见她眼眸闪动的光芒,那生动的表情取悦了他,他向来是个物尽其用的人,刘仁告诉过他,她的药方很神奇,不同于坊间的药材,她给的方子,都让人无从晓得她是从哪里找来这些药材的,刘仁研究了半天,也看不出那些东西是什么。   在发现她懂得制作一些灵丹妙药之后,段长渊决定好好利用她。   他身为青玉山庄庄主,手下能人居多,而这些人主中,有的在任务中受伤,留下了后遗症,无法完全康复,有的因为中过毒,虽然不至丧命,却脏腑受损,身子一天比一天差。   培养精锐不容易,他要她治愈这些人,继续为他所用,至于没毛病的,就让他们把身有疾病的家人带来,治好了家人,这些手下会对他更加鞠躬尽瘁,忠心不贰。   这便是他年纪轻轻,就受江湖仰戴,连朝廷权贵都礼遇他的原因,他深懂御人主术,他不会浪费了余小桃的才能。   余小桃与他锐利的目光相撞,她的拳头紧了紧,试图冷静地开口。   「庄主,妾身只是略通岐黄,没那么厉害的,妾身并不是大夫,医不好不说,就怕治错了,让人吃错药,妾身担不起这个罪名。」   她故意装得可怜兮兮,一副无法担当大任的怕事模样,该装孬的时候,她不会介意的。   她这话一出,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,被她治不好事小,就怕治坏了,有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,本来想说,不用钱治病,他们当然乐意了,携母带儿的赶过来,可万一被治坏了,得不偿失呀   段长渊眯细了眼,将众人忧心的一面收进眼底,再看看余小桃低着头,一脸害怕懦弱,他开始明白,这女人越是显得卑微,越表示她的狡猾。   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推拒讨好他的机会哪。   突然,他伸手搂住她的腰,这个意外的举动让她惊讶地抬头,对上他含笑的眼。   「小桃是在怪我平日冷落了你?也是,自从收你进房,我们两人都没好好的相处过,现在你把我治好了,我也该多到你的湘水居坐坐。」   余小桃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,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,盯着眼前含笑的俊容,想用美色勾引她?她没那么笨好不好。   要知道天生丽质如她,可是听男人的甜言蜜语长大的,而段长渊这点迷汤当然迷不了她。   他是要压榨她的能力,为他所用。   她冷静下来,衡量过后,当务之急,还是以恢复武力为先,他想利用她来为他的人治病,虽然累了点,就当是付食宿费吧   想到这里,她低下脸,温顺的回答。   「庄主误会了,妾身没有任何不满,庄主对妾身很好,妾身为山庄尽一分心力是应该的。」   段长渊还在看着她,剑眉微挑了下,这番识时务颇耐人寻味,她太快降服,反倒让他深思,一双眼意味深长地打探她。   余小桃藉着向他福身。技巧地抽离他的怀抱。   「妾身谨遵庄主之命,必然尽力治好大家。」   因此,余小桃开始了在山庄的义诊。   她现在更加摸清段长渊的脾性了,敢不让他好过,他也不会给她好过,吃了他的东西、穿他给的衣服、住他给的地方,他绝对不会白给你,现在,他就要她开始偿还了。   每日,她都得帮人看诊,虽说不是什么大病,大多是一些小毛病,但其中也不乏陈年旧疾。   一开始,有人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,对她没有太高期望,而她也想打马虎眼,不想表现得太厉害,可偏偏那奸诈的段长渊早就想到这一点,派了刘仁在一旁盯着,名为帮忙,实则是监视,避免她偷懒打混。   小人!   余小桃在心中把段长渊腹诽了百遍,无妨!高人不争一时,争的是一世,这笔帐暂且记着   「阁下肠胃不通畅,并非便秘之症,而是自身压抑的结果。」余小桃把完了脉,对眼前的大个头说道。   高阳是位长得高壮的男子,身形魁梧,脸上有疤,听了余小桃的诊断,大皱眉头。   「这想拉就拉,我没事何故压抑?」   「这就要问阁下了,阁下怕是长期养成了习惯,才会如此,并非便秘之疾。」   「你到底会不会看呀?」这话是不客气的质疑了。   余小桃也不客气地回他,「阁下一根肠子通到底,不腹泻就要偷笑了,想便秘还没机会。」   这话一出,那些等着看诊的人哄堂大笑。   余小桃既然接了诊,也没什么好隐瞒,她对段长渊的敬畏本就是装的,对这些人,她是连装都懒得装,更不怕得罪这些人,有什么送仕么。   「夫人,你生不出儿子,不是你的错,是你家夫君自找的。」   「你说什么!」   老梁带着妻子来问诊,两人成亲五年,到现在妻子的肚子还没稍息,所以他想来讨个能生的方子,给妻子补一补,却没想到,人家直接说问题出在他身上,如此有失颜面之事,让他当场刷黑了脸。   余小桃无视他难看的脸色,依然镇定地说道:「看你面色,就知你时常晚归,再观你眼神,便知你饮酒不知节制,生孩子需要阴阳调和,这阳盛阴衰,生得出来才怪,你身子不行,就算你夫人身子再好,一人也孤掌难鸣。」   「你胡说!老子壮如牛,岂会生不出来!」这庄里的人谁不知道他老梁一夜能御三女   余小桃冷哼,「生孩子跟你壮不壮无关,而是身体健不健康,你看似壮,实则肾亏肝虚,加上又喜吃药补,这身体都补坏了。」   她这一说完,众人的目光全落在老梁身上,老梁和老梁的老母,想要孩子想很久了,老梁老母更是常怪媳妇生不出来,大伙儿看不出老梁这么壮,反来根本问题不是出在媳妇身上,而是他自己外强中干呀   一时之间众人喧嚣不已,有人乘机亏他,让老梁一张黑脸透出了羞红,而老梁的妻子却是双目含泪看着余小桃,总算有人为她主持正义,因为肚子,直没有消息,她没少受丈夫和公婆的气,这五年来隐忍着,如今总算含冤大白。   其他的,还有人因为在江湖上打打杀杀时受了伤,当初虽然治了,却留下了后遗症,这些余小桃看过后,便让一旁的刘仁二记下,然后吩咐对方按照她的食补及调息方法去治疗。   同时,她还给了他们一些药膏,有治脚气的、治关节疼的、治皮肤过敏的,这些药膏都是她的独门秘方,不外传的,自然得由她亲自熬制,不能假其他人之手。   她医治这些人的过程,全都有人一五一十地把细节报告给段长渊。   「那赵大武原来有腰疼的毛病,变天就疼,咱们这才晓得,原来三年前咱们捣了水匪的窝,他那次受了伤,就留下了腰疼的毛病。」   「陈强说他搽了余姨太给的药膏后,脚气果然好了,比其他的药还有用,说可不可以再给他多些。余姨太说,与其搽药膏,不如叫他换一双鞋,并且要勤洗脚,大太阳时就别穿鞋袜,多晒晒脚,才不会复发。」   段长渊安静地听着刘仁和王雄等人的报告,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,眼神里却有着玩味的深思。   刘仁恭敬的说道:「庄主让余姨太为庄里的人看诊,实是一个好主意,不但治好了许多人的隐疾,还让大黔伙儿感谢庄主的仁义,大伙儿对庄主更加忠心不贰了。」   段长渊嘴角扬起一抹淡笑,「看来,她利用医术,倒是讨好了不少人。」   刘仁的医术他是明白的,能让他夸赞的,表示对方绝对不简单,瞧他和王雄两人说得有趣,似乎让余小桃为庄里的人看诊,反倒改变了众人对她的观感,多了一分赏识。   「说到这一点,老夫本也觉得这是一个让众人对她改观的机会,但也不知那余姨太是聪明还是愚蠢,她看诊时,从头到是都是板着面孔,而且说话毫不拐弯抹角,也不怕得罪人,遇到凶狠的,她还直接说了不看拉倒,省得她费力。」   刘仁将她嘲讽高阳,以及数落老梁外强中干,直言他生不出儿子怪不得别人的话,全部说给庄主听。   「那老梁生不出孩子,原来是因为他身子太虚,又时常用药补,但是补的方式不对,弄虚身子,才生不出来,他那媳妇在一旁猛点头,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好不委屈,弄得老梁一张黑脸都透出了红,直把众人笑个半死。」   段长渊每日听刘仁和王雄给他汇报余小桃的诊治如何稀奇古怪,有时候她会叫人金鸡独立一刻钟,有时候又叫人把舌头伸出来,大口呼吸着,有时候又叫人蹲步跳,做一些奇怪的动作。  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,刘仁医术也算高超,却始终看不懂余小桃的门道,可她却又能一一对症下药,那些吃了方子的人,很快就看出效果,所以没有人怀疑她看诊的方法。   段长渊听着听着,却失声笑了出来,刘仁和王雄不明白庄主为何突然发笑,段长渊却只说了一句。   「她可真懂得拿捏机会,给恩时不忘报仇。」   刘仁和王雄经他这么一说,想了一下,立刻恍然大悟,接着也忍不住捧腹大笑。   原来,那余小桃特立独行的看诊方法,是藉机在整人,她早看出病症不说,非要把人家当猴耍一番后,才故作正经的说出病症,而那些人在她准确点出隐疾所在,药效发生后,还会感激涕零,对她刮目相看。   这个余小桃,可不是省油的灯,若是把她当傻子看,就会受到报应。   刘仁和王雄暗自忖度,以后可要对这位余姨太敬着点,否则哪一天着了她的道都不知道一一事实上,王雄已经着了余小桃的道,包括段长渊,他们到现在还不晓得,那痒症便是余小桃的杰作。   段长渊海日听着,不知不觉当中,听她做了什么事、说了什么话、整了哪个人,已成了他的习惯,而在他的命令下,刘仁和王雄也不敢把她看诊顺道整人的事说出去。   只要她能治愈这些人,段长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  余小桃每天忙着看诊治病,哪里有时间打坐调息,害她这一个月来武功只恢复了三成,再无进展。   白日忙碌,傍晚回到寝房,她连沐浴都在打瞌睡,哪里还有精神打坐运功,而且原本那些婢女都是睡在外头的,以往根本也不屑为她值夜,现在好了,她们说是受庄主之命,庄主体谅她一整日辛劳,特地嘱咐她们要片刻不离的伺侯她。   再这样下去,她哪有时间恢复武功?离开山庄的时日一再拖延,她心中的焦急越甚,她不愿在山庄待得过久,她还有正事要做。   哼!他有张良计,她也有她的过桥梯。   白天她是走不开了,但是到了晚上,就别想她会乖乖听话,她能给解药,亦擅长下药,迷昏婢女对她来说易如反掌。   到了晚上,她假装熄灯睡了,等过了一刻后,再起身,走到婢女身边,推了推对方,没有动静,知道婢女睡熟了,于是她身形一掠,趁夜摸出湘水居…… 第八章   青玉山庄的后山有座小湖泊,现在正是入夏之际,水温残存着白天日照的温度,到了晚上也不会太冰凉,正适合泡澡。   以往她被冷落时,那些婢女乐得不去伺侯她,而她沐浴时有独处的空间,也方便在身上涂涂抹抹,但自从她开始看诊以来,婢女们却突然规矩起来,受了庄主之命,连沫浴都要殷勤伺侯。   她不想让这些人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一一淫毒去除后,她的肌肤恢复了以往的光滑白皙,面貌也一如当初的纤美动人,不过为了不让人怀疑,她会故意在肌肤涂上一种树汁,使她的肤色偏黄。   这药汁遇水不褪,十分方便,但就像身上贴了一层皮,久了也会积垢,所以每隔几日,她就得把自己洗个干净,然后再将药汁重新涂一遍,这些事,都必须私下一个人做。   为了不让婢女发现,她已经好几日没有洗浴了,所以趁夜施展轻功,避过山庄巡卫,直往后山而去。   她把衣服脱了挂在一旁的大槐树枝上,一双裸足踩进水中,湖水残存的白日温度,让她舒服得吁了口气。   她先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,最后舒服地泡在水里,仰望着天上的月光,这时候的她,已经将面纱取下,露出真容,洗去树汁的肌肤月照如玉,一头及腰长发在水中漂浮,宛若林中仙子。   她本就生长于山林,爹娘是退隐的江湖人,爹教她武功,娘教她秘药术,同时也会让她明白世俗的礼教,但宁可让她自在地生长于山林,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,这才养成她独立的个性。   爹娘虽宠她,对她的教导却也极重视,爹告诫她江湖的险恶、人心的奸诈,并教导她如何避开小人、自保防身。   娘亲则教导她女人的心思、男人的手段,还告诉她,美丽可以成为女人的武器,亦是招来祸患的源头,她遗传了娘亲的美貌,就必须明白红颜薄命的道理,提防美貌被人觊觎。   想到这里,她轻轻叹了口气。   不经一事,不长一智,先前被阎九觊觎美色,差点被他占了身子,好在她逃走了,却也吃足苦头、付出代价,她用贞操,换回一条命。   但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,她告诉自己,以后她会收起任性,凡事学着低调谦虚,以慰爹娘在天之灵。   她闭上眼,让身子放松,轻轻浮在水面上,而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,如同黑色丝绸遮掩着水面下窈窕婀娜的胴体,美得若隐若现。   在这静谧时刻,她享受着静好时光,白日忙碌的疲累让她忍不住小睡片刻,又或许是因为这地方隐密,所以她感到心安。   她小睡了一下,真的,就只是小睡了一下下而已,而且偷偷到这里洗浴也不是第一次了,她知道这地方很安全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睡梦中,她感到天上的月光稍暗,或许是被云朵遮住了,她也不以为意,因为一切依然那么安静,只有晚风偶尔拂叶的轻柔,配上几声虫鸣伴奏,直到她感觉到一丝异样,美眸猛地睁开。   这一睁眼,她僵住了。   四周依然静谧,可是在岸边的石上,却多了一道黑影。   那是一个男人,他立在那里,双手负在身后,不动如山,只除了被晚风吹起的衣袍,正轻轻飘动着。   这人一双眼正盯住她,那目光很亮,即便在这月亮被云层遮住的夜晚,也能见到他澈亮的目光,精锐如黑暗中闪动的豹眼。   他是段长渊。   「你是谁?」沉稳的语气,无惊无怍,不怒含威。   余小桃在乍见他的那一刻便清醒了,虽然她心中震惊,但是面色保持镇定,没有因为被人见到裸浴而惊慌失声。   她没有想到段长渊会出现,因为休息多日而累积庄务的他,此刻应该还待在书房才对。   难不成他也有偷跑到后山泡澡的喜好   她知道自己很美,肤色如玉,体态妩媚,可是这些似乎对段长渊无用,因为她在这男人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惊艳之色,就连那樱雪容也魅惑不了他,可见这人对美色有足够的定力。   她不敢回答,因为怕他认出自己的声音,所以她不敢出声。   「你是谁?回答我,别让我再问第三次。」   这一次,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缓缓笼罩过来,如一层黑色的网,在等着擒捕这个侵入他地盘的女人。   余小桃把自己的身子更往水里没去,只露出一颗头,这个动作泄漏了她想要隐藏的不安,无巧不巧,那月儿偏偏这时候从云后冒出来,令她的身影在明月照映下,无所遁形。   她突然想到,过去她也曾在溪里诺水洗浴,然后碰到了一个男人,老实说,当时因为天暗,她也不太记得那男人的长相了,只依稀记得那双发亮的眼如火灼,像看到猎物似的盯着她不放。   相比之下,这段长渊的眼神太冷了,冷到她不敢用美人计来混淆他,因为她才不要用了美人计后,结果人家不捧场,还嘲笑她,她不喜欢段长渊的冷嘲不屑,这几个月来,她没少受他的冷漠,她只想离这男人远一些。   他面无表情,她也一样,一双美眸清澈无波,毫无惊羞之色,只是警戒地与他的目光对视,如同一只备战的小动物。   她知道段长渊的警告,如同他说话算话,她若是不回答,他肯定随时会出手缚她。   在他出手攻来的那一刹那,她猛然潜入水里,段长渊伸掌入水,要抓住那企图游走的鱼儿,不过他扑了个空,被她逃了。   徒掌抓空后,一个旋身,他以足点了下水面,最后立于一片叶上。   他轻功了得,目光紧盯水面,水面上留下适才掀起的涟漪,一圈一圈的,逐渐归于平静,却只是暂时的平静。   他闭耳聆听,运力于耳,像他这样武功修为高的,灵识延伸得更广更深。   叶面上爬过的昆虫、树梢上掉落的叶子,以及水中一丝一毫的动静,都逃不过他的耳,而他,更将耳力集中在这片水域中。   一发现身后有细微的声音,他立刻转身朝那儿扑去,在此同时,另一头的水边,正有个身影悄悄往反方向游去,无声无息地浮出水面,轻轻吸了一口气。突然风云变色,一股力道如风卷残云般袭来,直扑她的潜藏之处。   余小桃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,不敢力接,赶忙躲开。   破空声中,一句低沉的噪音传来,「好一个声东击西,很聪明,可惜瞒不了我。」   她惊险躲过,料不到骗不过段长渊,而目前她能依仗的便是高明的泅水术和轻功。   段长渊将她逼出了水面,便不再客气,哪里会给她逃跑的机会,掌风挟带着劲气,紧咬她身后,她立即抛出暗器还击。   他身形一转,周身带起的劲风将她射来的暗器全部扫开,双掌一吸,将她困在自己盘旋的劲气里,终抓到这条狡猾的鱼儿,在她转过身来面对他的,他的掌心正打向她胸口,却意识到她一丝不挂,大掌猛然在离她胸口一寸之处停住。   他眉头一拧,这是反射动作,他从不受女色干扰,可是见到她眼中的慌乱时,让他有一时的迟疑。   趁这间不容发的空档,余小桃手指如刀,朝他双目叉去,他惊险躲开,让她再次有了逃走的机会。   段长渊一手再抓来,扣住她的肩膀,她突然出脚攻他,被他及时格挡,手一触及她那修长的美腿时,眉头又是一皱,因为只消他的目光往下,很容易就会看到不该看的地方。   一个迟疑,又给她抢了先机,招招往他要害攻来,而每次他以爪成擒、以拳相应之时,仿佛故意一般,她不是以胸部对着他的拳爪,就是以一双美腿突袭他,让他的拳掌不得不及时收住,却又要同时闪避她专攻要害的招式。   当她试图攻他下盘,往他命根子踢去时,他怒了。   「别以为我不敢下狠手碰你!」   他将她双手制住,反力把她的身子压向自己的胸膛,双腿制住她的下盘,恶狠狠的警告她。   他浑身煞气,她也是,倔强不服输的怒颜,在月光映照下产生的明暗色泽,让她美得惊人,脸上的水滴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,而因为适才的猛烈过招,她正喘着气,剧烈起伏的胸口被压在他的胸膛上。   她赤裸的身子被他抱着,不该被看到的地方刚好都被遮住,就算适才两人打斗时,溅起的水花、长发的遮挡,以及明暗阴影,都没让她的身子完全暴露,可那若隐若现的胴体却又美若飞燕,令人惊鸿一瞥中留下无限的遐想。   此刻两人姿态暧昧,但她没有羞愧,一双美眸只是怒瞪着他,像是不服输的小兽。   段长渊瞪着被禁锢在怀中的女子,这样的距离,让他更能清楚打量她。   她适才出的每一招,不是要插他的眼,就是要切他的喉,或是断他的根,可是他知道,她并不想伤他,因为她身上没有杀气,她只是想藉此避开他的追缉乘机逃走。   被禁锢在双臂中的胴体很冰凉,身上的水滴浸湿他的衣,她身上有一种森林的幽香。   他很惊讶,她是怎么进入山庄的   从适才的对招中,他知道她的武功不高,这样的身手不该通过庄里的巡卫,必是有人带她进来。   是谁未经允许将她带进来,这已经触犯了庄法,他必须查出来,否则庄里的守卫出了漏洞,会危害整个山庄的安危,这事他绝不允许。   「是谁带你进来的?」   她不肯开口,除了目光与他较劲之外,依然不断挣扎。   他手掌运力,将原本被箝制在身后的手腕,用力一捏,令她痛呼呻吟,原本粉嫩的脸蛋转成了苍白。   「说!否则捏碎你的手骨!」他威胁着。   余小桃痛得眼眶泛红,眼角湿润,却又不肯叫出声,这样的她,不肯示弱反倒令人怜惜,可惜段长渊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男人。   倘若他这么容易受美人所惑,他就不是世人敬重、朝廷权贵也敬畏的段长渊了。   「哼!你最好从实招来,否则一一唔一一」他眉头紧皱,她居然咬他。   他感到颈子一阵火辣,只好一手来到她的脖子上,掐住她的脖子,将她扳开一点距离。这个臭女人居然咬他的脖子,这一咬,力道不轻,怕是流血了。   他冷哼一声,不把这点小伤看在眼里,就当是被蚊子叮了。   「胆子不小,你不肯说,我有办法叫你招一一」突然,他眼前一花,晕眩来得又快又猛,他立即发现不对。   「你对我下药?」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更重了,这怎么可能   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对自己下药?可是当瞧见她眼中的得意时,突然恍然大悟。   「你趁咬我时下药?」   他惊怒,料不到她狡猾至此,原来她牙里藏了毒,往他脖子上一咬,毒性发得快,他失策了   他加重握住她脖子的力道,可惜药效来得太猛,一下子抽光他的力气,余小桃赶忙挣脱他的箝制,摸着脖子咳了好几声,真是好险,差点被他掐死,她是下药高手,牙齿里藏了一种特制的迷药,故意咬他的颈子,就是要让药性又快又有效。   她揉着自己的脖子和手腕,上头留下了红印,她往段长渊看了一眼,那家伙正用杀人的目光瞪她。   她冷哼,在他面前走向挂衣服的地方,一一把衣服穿戴好,然后再回头看,呵一一那家伙居然还没昏过去,一双眼直直瞪着她。   谁怕谁呀,瞪人她也会,她也狠狠回瞪他,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待遇就火大,叫她倒恭桶?这辈子还没有一个男人敢这么对她,加上连日来的辛劳,都拜这男人所赐   新仇加上旧恨,她不扳几城回来就太亏了   她走回段长渊面前,居高临下地睥睨他,他武功再高,中了她的迷药,还不是任她处置   她眼中的不怀好意,让段长渊脸色更加阴沉,浑身的戾气散发着警告,他心下其实是震惊的,他自幼受过吞毒的训练,一般的迷药对他无效,可是她的迷药却制住了他,即使没有立刻昏去,却也四肢无力,动弹不得。   他低估了她,没想到这女人武功不怎样,却是下药高手,对她的身分,他更加怀疑了。   「你是谁?」   他不死心的问,而她只是挑了挑眉,哼了一声,告诉他干么,好让他找她报仇吗?对付记仇的人,她才不会笨得留下任何线索,所以从刚才到现在,她都不开口,就是要避免自己的声音被他认出。   无视于他那骇人的戾气,她一边摸着下巴寻思,一边绕着他转圈圈,一看就知道她在打着鬼主意。   似是想到什么,她露出诡谲一笑,她这笑,让段长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,就见她突然蹲下来,伸手扒他的衣。   她这举动,让他的脸色更是骇人,一双阴鸷的眼如同淬毒的利箭,想要将她万箭穿心。   余小桃视若无睹,他越是愤怒,她笑得越是开心,要知道,这一个月来,她可憋死了,如今风水轮流转,总算轮到她讨回公道,而她一向很把握机会的。   她将段长渊扒个精光后,接着拿出一个瓷瓶,沾了些水,充当墨汁,并以食指充当笔,来到他背后,在他背上写了两个字。   写完后,她看了看,十分满意,再走回他面前,对他做出一个不屑的鬼脸后,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去,留下一脸阴郁的段长渊,直直瞪着她的背影,最后终究抵不过药性,失去意识。   青玉山庄今日的气氛特别诡异,王雄等几名心腹紧守在庄主的松涛居,刘仁一大清早就被召了去,一进去就是两个时辰。   众人神情严肃,只因庄主躺在后山一夜,直到天亮没多久才被发现,知道此事的人不多,除了王雄、刘仁和虎奔,以及两名心腹外,再无人知晓。   他们紧守在庄主身旁,没将庄主被迷昏一事外传,要是传出去,他们几个头都不够砍。   贴卫武安是最先发现庄主的人,当时庄主一丝不挂,衣衫放在一旁,身上无伤,只除了脖子上的牙齿印,根据刘仁的诊断,庄主是中了一种奇特的迷药。   此药不会威胁性命,只会让人全身麻痹,睡上一觉而己,在听了刘仁的诊断后,众人才松了口气,不过在庄主醒来后,他们再度绷紧了神经。   段长渊脸色很阴沉,在听过他们几人的汇报后,连续下了几个命令。   首先命令王雄立即秘密查探,在近几个月里,庄里是否有外人进入,任何可疑的线索都要仔细查探,不放过任何小细节。   同时,他要刘仁去查,他中的迷药出自武林何人何派之手,务必查出渊源。在几个命令下达后,段长渊略显疲累,他迷药刚退,尚有睡意。   他揉了揉眉心,沉声道:「若无事的话,退下吧!」   王雄和刘仁等人面面相觑,似乎有话要说,却又不敢说而犹豫着。   段长渊拧眉,「怎么?还有什么要禀报的?」   刘仁推推王雄,王雄又推推虎奔,就这样三人推来推去,惹得段长渊一阵心头火,大声喝令。   「有话就说,几个大男人拖拖拉拉的像什么话!」   见他们依然有口难言,甚至还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,段长渊不耐烦的直接点名,「王雄,你说!」   被指名的王雄面有苦色,刘仁和虎奔等人则是把目光转开,很鸵鸟地假装什么都看不见。   「说!」   王雄吓了一跳,对上段长渊凶狠的目光时,只好结结巴巴的回答。「是……是……是这样的,那个把庄主迷昏的人,在庄主背后留了字……」   说到这里,倒是提醒了段长渊,当时那女人扒了他的衣,原以为对方想对他做什么,却什么也没做,不过记得她的确走到他背后,不知写了什么   「她写了什么字?」   问到这里,王雄又支支吾吾的,让他沉下的脸色多了煞气。   「说!」   王雄心中叫苦,逼得没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:「那人……那人在庄主背上写……」   最后两个字,他说得很小声。   段长渊先是一怔,继而再问。「你再说一遍,她写什么?」   王雄决定豁出去了,索性提高音量。「庄主,她写了两个字,丑男。」   现场霎时一阵沉默,段长渊脸色怪异至极,他没想到,她把他衣服扒光,还留了「丑男」二字在他背上。   这「丑男」二字没其他深义,就是骂他而已。   段长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王雄等人头也越来越低。   虽说,对方没使什么恶毒手段,不会危及庄主的性命,可是在美男子的背上留下这两个字,传了出去,绝对会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话。   段长渊冷冷质问:「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?」   「禀庄主,咱们一发现庄主,便秘密将庄主带回来,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,我等就算被打断了腿,也绝不敢说出去。」说着还要特地展现一下忠心。   室内很安静,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到。   过了一会儿,段长渊威严的声音传来。   「字擦掉了吗?」   无人回应,全部看向刘仁,他是大夫,这是他的职责。   刘仁知道逃不过,只好惭愧地回答。「庄主,这正是问题所在,那字……擦不掉。」   许久许久,室内没有人出声,也没人敢抬头看庄主的脸色,直到他们几乎以为庄主气得不想开口时,段长渊的命令冷冷传来。   「下去吧!我要运功,你们在外头守着,别让人打扰。」   「是!」仿佛得了特赦令一般,几个大男人赶忙退了出去。   在众人退出后,段长渊一人陷入沉思,乍闻那女人在自己背上留下「丑男」两个字时,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,没有震怒,只是觉得有些好笑,同时也存了些疑惑。   丑男!   她当时有机会杀了他,可最后却只在他背上留了字骂他,怎么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在报复一样   段长渊越想越觉得好笑,而他也真的笑了,他什么阴狠的手段没见过,就没见过如此任性的。   他知道这女人没恶意,但是她能潜入山庄这件事,非同小可,他一定要查个明白。   在经过两日的彻查后,手下来报,庄内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,也未发现可疑人士,庄外也找不到任何可疑踪迹。   段长渊相信那女人改变了样貌,否则以她的姿色,不可能在庄内默默无名。   山庄里里外外的守卫十分严密,不只有巡卫,还有影卫,若影卫昨晚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进入山庄,那么那女人应该就还在庄内。   「庄主。」   在无人时,一名男子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书房,这人是段长渊的影卫首领坤一,隐身在暗处,连庄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影卫的影子。   「何事?」   「看守西南的坤六,有事禀报。」   「叫他来。」   不一会儿,又多了一名神出鬼没的身影,单膝跪在面前。   段长渊看向坤一身后的坤六。「说吧!什么事?」   坤六得了允许,向庄主报告。   「屋下负责西南边的防守,并无可疑人士潜入,不过,却发现湘水居的余姨太,时常溜出庄去。」   段长渊一怔,盯住他,「为何现在才说?」   「庄主有交代,只要余姨太没有做出对山庄不利之事,便不用理她,属下观那余姨太虽时常溜出庄,但并未有不轨行为,这才没有上报,直到坤一说庄主要彻查任何细微之处,属下想了想,还是跟庄主报告这事。」   段长渊皱眉,「她出庄做啥?」   「余姨太每次出庄,目的都是带吃的回来。」   段长渊颇感意外,这话倒是引出了他的兴趣,「继续说。」   「是。」   坤六遂将那余小桃每回溜出庄,手上都带着鸡鸭鱼肉返回的事,全说了出来,包括她买的菜名,全都是各家饭馆知名的菜肴。   「属下观察,她除了贪嘴,并无任何可疑行为,这件事,大小姐也知道。」   「灵儿知道?」   「是,大小姐还央求余姨太带她一起溜出门,不过余姨太没有答应。」   竟有此事?   段长渊感到意外,同时也陷入深思,灵儿自从在外头染了异症后,他便罚她不准出门,却没想到灵儿会找上余小桃。   他深知灵儿的个性,不是她看上眼的人,她不会接近,从坤六的汇报中,灵儿很喜欢亲近那个余小桃。   「知道了,下去吧!」   「是。」   坤一和坤六一个闪身就不见了,段长渊在屋里蹬步,思索着坤六刚才说的话,他来回走着,突然灵机一动,走到案桌前坐下,磨了墨,拿起笔蘸了墨汁,凝神运笔于纸上。   世人知晓他运筹帷幄,杀伐决断,却很少知道,他也精于丹青,闲来无事,总喜欢画上几幅画自娱。   凭着记忆,在那帛纸上,一张女子精致的脸蛋逐渐成形。   一张巴掌大的脸,精细的鼻、小巧的嘴,配上一对灵动的眼,那一日,月光下那神秘女子的容颜,在他笔下栩栩如生,他只看一眼,便记住了。   他只是想画出记忆中的那张脸,不知不觉中,每一笔、每一勾勒都用了心,甚至在那眉眼的描摩上,还嫌不够传神,再多加一点琢磨,看了看,终于满意地放下笔。   他盯着画中人,突然心有所动,拿起一把折扇,用扇面盖住那张脸,只留下一双眸子。   他盯着那双眼许久,眼中有着惊异,但随即沉寂,取代的是一抹了悟,可又拧紧眉头。   眼神虽像,可是外表却南辕北辙,他记得洞房那一日,在烛火下,他看得很清楚,余小桃肤色泛黄,皮肤粗糙,与那一夜光滑似水、晶莹如月的胴体,差了十万八千里……但是相貌可以易容,肤色也可以改变……   他盯了这灵动的眸子许久,最后作了一个决定。   「来人。」   「庄主。」一名手下上前。   「叫王雄来。」   「是。」   属下匆匆去找,不一会儿,接到传唤的王雄进了书房,段长渊秘密吩咐他安排人手,按照他的计划去行事。王雄点头,立刻去安排。 第九章   自从那一夜报复了段长渊,余小桃得意了一阵子,不过待高兴过后,她也开始担心,虽然她觉得自己很小心,应该不会露出马脚,不过她不敢轻忽段长渊的聪明,最好做一些准备。   如往常一般,她出了院落,往灶房走去一一还有许多药需要用小火熬着,她得吩咐刘仁注意着。   在往灶房的途中,她感觉到那些奴仆看她的眼光有些变了,大概是因为她帮人治好了小病旧疾,所以平日这些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奴仆们,态度变得和善了。当然,其中怕是不少人有求于她,所以改善了态度,不想得罪她,人情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嘛   不枉费她劳心劳力地熬药治病,这些人还算识相,   在忙了一上午后,余小桃终于空出下午的时间可以偷闲,偏偏有人死缠烂打,让她无法闲着。   「你什么时候要偷溜出去?」   「我没有要偷溜出去。」   「骗人,我知道你一定会偷溜出去。」   「大小姐,你看我忙成这样,哪有时间偷溜出去?」   「看诊的人少了,你时间就多了。」   余小桃额角沁着冷汗,她走到东,那段青灵就跟到东;她走到西,那段青灵也跟到西,非要缠着她带自己出庄不可,甚至还百般讨好她,抓着她的手臂对她撒娇。  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更何况,她并不讨厌这个段青灵。   说真格的,她还挺喜欢这位大小姐呢,这姑娘很对自己的脾性,可是她不敢冒险,自己偷溜出去她还算有把握,因为她是被冷落的妾,她不在,没人会管她;但是段青灵就不同了,她是庄里人人捧在手心上的宝,是段长渊最疼爱的妹妹。   段青灵若是不见了,会立刻引起全庄的注意,到时候会连累自己。   余小桃只好尽量避着她,不过这段青灵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,像个影子一样粘着她,最终,她被缠得有气无处发,没好气地转头面对大小姐。   「大小姐,你这样是不对的。」   「哪儿不对?」   「正常来说,我不择手段做了庄主的姨太,你这小姑应该要刁难我、苛责我,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呀一一」   「唉?你怎么说这种话,既然知道我是你小姑,你不是应该乘机讨好我,好藉着我在大哥面前为你说好话,你说是不是?」   「妾身自知罪孽深重,当初毁了你哥的清白,没脸再去见他,宁可在湘水居安分自省地待着。」   段青灵嘟起嘴,死活不让她走,把嘴凑到她耳边。   「怎么听起来是你唾弃我大哥,不屑再碰他,安分自省?你当我瞎了,前几个月三天两头跑出去溜达享乐的人,这叫安分自省?」   「大小姐可别冤枉我,我只是嘴馋,就出去了那么一、两次而己,才没有三天两头呢。」   「哼!少来,你是嫌我麻烦,不肯带我出去,我不管,我跟定你了,你若不带我出去,我就天天来烦你,让你也无法出去。」   余小桃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,暗叫不好,她在庄里,凡事尽量低调,只想好吃、好住、好睡,等武功恢复就离开山庄,段青灵这么缠着她,会打坏她的计划。   段青灵会引来过多的注目,太多双眼睛盯着,她还怎么低调过日,连出庄都没办法了。   「我想起来了,我还得去熬药膏呢,我好忙喔,好忙喔。」   她在前头走着,段青灵在后头追着。   「小桃一一桃儿一一桃桃一一」   叫得这么亲切,也收买不了她的,她继续假装没听到快步走着。   「等等我呀!我的好嫂子一一」   嫂子二字让余小桃某根神经断了,煞住脚步,转过身严正提醒段青灵。   「别叫我嫂子,我担不起这个身分!」   段青灵怔住,望着余小桃懊恼的神情,感到十分新奇,没想到小桃对大哥无视到这种程度,才要开口回应,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,她灵机一动。   「我叫你嫂子,你不高兴?」要知道,她段青灵可是庄里大小姐,嫂子从她口中喊出,可是非常有分量的。   余小桃严肃地说:「庄主未曾娶妻,大小姐也没有嫂子,妾身不过是奴婢,没名没分的,可不能乱了规矩。」   她这话撇干净的心思十分明显,让站在身后的人,缓缓眯细了眼。   段青灵又故意问道:「难道你不希望成为兄长的妻子?」   「庄主的妻子必须门当户对,我不够格,也不敢奢想。」   这说话的口气哪里是不敢奢想,是不屑好不好,段青灵瞧见站在那头的人,脸色已经沉下来,她心中更乐。   想不到在这世上,也有人唾弃她英俊骄傲的大哥,这实在太有趣了。   「怎么听起来,你好像不喜欢我大哥?」   「庄主年轻有为、风流倜傥、正义凛然、出众不凡,天下倾慕他的女子多不胜数!」   说的虽是赞美之词,可听起来却是那么言不由衷,而且段青灵问的是「你喜不喜欢」,她回答的却是「天下女子」,这是不是代表,尽管天下女子倾慕于他,但也绝不包括她余小桃。   「这样好了,我帮你在大哥面前多说好话,让大哥进你的房。」   「不行!」余小桃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,她很认真地对段青灵说道:「大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,我在湘水居住得很自在、很满足,吃得好、睡得好,别无所求,请大小姐千万别做多余的事。」   别开玩笑了,让段长渊去她房里?想到那日初夜,只有痛,只有难受,整个过程都是不舒服的,让她对行房这件事完全幻灭,一丝渴望也无,甚至开始怀疑,那书上写的鱼水之欢是言过其实的。   她只要这男人别来惹她,她就偷笑了,熬过这个冬天,她便能海阔天空了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。   她拒绝了段青灵的好意,但明白人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排斥,她排斥段长渊进她的房。   「啊!大哥!」段青灵假装突然发现大哥,开心地招手着。   余小桃身子一僵,转过脸去,当发现段长渊就站在身后十步之距看着她们时,她的心跳漏了一拍,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,那男人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  她仔细想想,自己适才的回答没有不妥当的,从头到是可没有一句说段长渊不好,想到此,她抬头挺胸转过身,规矩守礼地朝他轻轻一福。   「庄主安。」   段长渊缓步走向她们,瞟了余小桃一眼,她又像以往那样,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低着头,看似恭谨,他怀疑她是不想与他目光对视,所以避开。   段青灵上前抱住段长渊手臂。   「大哥忙完了?刚好,我和小桃正好谈到大哥呢。」   「喔?」   段长渊看了余小桃一眼,见她依然低垂敛目,规矩站着,看起来安安分分,却有一种疏离,他睬了下眼,故意问道:「谈我什么?」   「小桃赞美大哥英俊潇洒、风流倜傥、正义凛然呢。」   余小桃心里快被段青灵恶心死了,她知道段青灵有意帮她,也不好当面阻挡,若阻止了,才会让人奇怪呢。   反正她仗着没人知晓自己真正的身分和真面目,就也无所谓,随便别人怎么想。   段长渊见余小桃依然没有任何反应,低着脸,无法看清楚她的眼神,无法判断她在想什么。   「听说,你和余姨太感情不错?」   「是呀,我无聊嘛!大哥又不准我出庄,我只好来找小桃,我发现,小桃是个有趣的人呢。」   「喔?怎么个有趣法?」   余小桃悄悄抬眼看向段青灵,瞥见她眼中的顽皮,心中一惊,暗叫不好。   「小桃她呀!对吃很讲究,常常一一」   「大小姐谬赞了,庄里的吃食很好,挑不出毛病,大小姐对吃有兴趣的话,下一次,我再讲讲南方一些很有特色的小吃给大小姐听。」   她快速打断段青灵的话,顺口接了话,表示两人之所以交好,是因为有话聊,她可不能让段青灵把自己偷溜出庄的事说出去。   段青灵听了目光一亮,听得出余小桃话中的暗示。   「你说真的?」   「是呀!难得大小姐也是同道中人,我也很高兴和大小姐说说地方小吃呢。」段青灵开心极了,改跳到余小桃身边,抓起她的手打勾勾。   「一言为定呀!可别说话不算话。」   余小桃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,先应付段青灵,免得这位大小姐把她偷溜出庄的事抖出去,之后再想办法敷衍。   段青灵美眸一转,又跳到兄长身旁,接着他的臂膀撒娇。   「大哥,这一次小桃治好你,又帮忙医治庄里的人,立下了功劳,大哥是不是该好好奖赏她?」   余小桃听了一惊,忙伸手偷偷拉段青灵的衣角,示意段青灵不要多嘴,她可不想让段长渊以为是她拜托大小姐帮忙说话呢。   她以为自己这个小动作够细微,但还是被段长渊瞧见了。   他看了妹妹一眼,再看向始终低头的余小桃,缓缓说道:「的确,我是该好好奖赏她。」   余小桃呼吸一窒,心思开始转着,他要奖赏我?他是什么意思?为什么听起来有点诡异   「大哥,既然你要奖赏小桃,不如有空多往她屋里走走吧!」   啊?   余小桃真恨不得把段青灵拖走,这大小姐真是没事找事做,段长渊听了肯定认为是她向大小姐哀求的,也肯定段长渊,定会拒绝。   「好,就听你的。」段长渊说道。   余小桃惊愕抬头,瞪着段长渊,不过段长渊并没有看她,而是对妹妹说了几句叮咛的话后,便转身高去。   余小桃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时,他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。   她听错了吧?段长渊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?他要到她的院落?他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  接下来几个晚上,余小桃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,不过到了第三晚,她觉得自己多虑了。   段长渊并未到湘水居,这男人果然只是说说,害她穷紧张,后来她还听仆人说,庄里抓到一名偷入庄者,据说这是一名女子,潜伏在庄里有些日子了,听到此事,更让她放下心来,认定自己那一夜偷溜到后山遇见段长渊的事,有了代罪羔羊。  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准备,只要苗头不对,不管武功有没有恢复,就要立刻离开山庄,现在看来是不用了。   用过晚膳后,余小桃遣退婢女,确定四下无人后,她将床幔放下,盘腿坐在床榻上,做了个深深的吐纳,调息养气,开始打坐运功。   一旦开始运功调息,便严禁惊吓,一刻钟后,门却突然被推开,传来婢女清亮的声音。   「余姨太,庄主来了。」   余小桃心中一惊,运功走岔了气,一时气血翻涌,内息大乱,胸口疼如针刺剑穿,她暗叫不好,赶忙集中精神将那一股混乱之气压下。   她睁开眼,忙用面纱遮住脸,急急下床,但才一落地,便双腿发软跪了下去。   段长渊掀帘而入,看到的,正是她跪趴在地的一幕。   他居高临下,挑了挑眉,瞬也不瞬地盯着她。「余姨太因何行这大礼?倒让本庄主受宠若惊了。」   余小桃糗大又气愤,是谁害她走岔了气?她现在胸口难受得不得了,喘着气,半天说不出话来,她怕自己一开口,一个忍不住,一口血就要喷出来。   见她依然跪在地上不动,段长渊拧眉,立刻察觉不对,他大步上前蹲下身,伸手扯下她的面纱,赫然发现她脸色苍白,额冒冷汗。   他一怔,赶紧搭她的腕脉,眉头也拧得更深了,没有犹豫的抱起她,将她放坐在床上,他也上了床榻,盘腿坐在她身后,双掌运功,贴上她的背,缓缓注入一股厚劲的内力,助她调息奔腾的气血,慢慢平稳下来。   余小桃也赶忙闭上眼,乖乖打坐调息,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,虽然她很讶异段长渊会主动帮她,但仍暂时抛下疑惑,努力顺着那股内息的引导,抚平胸口的噪动混乱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又像是睡了一觉似的,当她睁开眼时,胸口的疼痛已经没了,只觉得全身虚脱,有气无力。   一杯水递到她唇边。   「喝。」   端着水杯的大手,指节修长,掌心厚实,还可以看到长期练兵器的茧子,但一点也不妨碍这是一只好看的手。   她顺着手掌的主人看去,料不到段长渊会输内力给她,更料不到他会这么好心的倒水给她喝。   不喝白不喝,她的确需要喝口水来润润喉间的血气,水是温水,温度正好。   她将水杯递还给他,再喘了几口气,瞧瞧她多惨,连喝个水都会喘,还有微微的晕眩,接着一条帕子又递过来,给她擦拭嘴边残存的水滴用的。   她也不客气,接了帕子拭拭嘴角,刚才真是惊险,这男人说要来的时候没来,等到她忘了他时又突然跑来,害她差点走火入魔,他帮她运气是应该的,她才不会感谢他。   她的喘息平定后,总算舒服多了,这时候才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,低头一看,她的腰被圈在段长渊的臂弯里。   她皱了皱眉头,动动身子想要离开他的怀抱,但是那手臂似乎没有放松的意思,她更加用力,这一使力,晕眩感又来了,她眼前发黑,无力地跌回他的怀抱里。   好吧!她使不上力,他自愿当她的靠枕就由他吧   他不开口,她也装哑巴,若是平常,她会反复思量段长渊此番来,到底有什么阴谋?但现在她疲软得不想动脑筋,便随他了。   在这段沉默中,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昏昏睡着时,段长渊终于开口了。   「你中过毒?」   她没理他,也没回答,她现在只想闭目休息。   段长渊再度搭上她的腕脉,适才他用内力帮她调息,发现她体内残存一股阴寒之气,脉络受阻,他虽不会治病,但是对武林中一些毒药还是略有研究,他自幼服毒以训练自身对毒药的抵抗力,修练极阳之功,便是专门对抗这种阴寒之毒。   他搭着她的脉细细观之,不由得再度拧眉,她似是曾经受过寒毒的折磨,而且是段不算短的时间。   他低下头,看着她昏昏欲睡的小脸,这张脸依然丑,但是脸上的苍白和没有血色的唇,为她添了一抹怜意。   段长渊今晚之所以会来,是有计划的,他派人放出风声,说抓到了偷入庄的人,其实只是障眼法,这几日他派人秘密盯着余小桃的一举一动,看不出任何异样,今晚他便决定亲自来一趟……   他心思一转,原本搭脉的掌指改而轻轻握住她的手。   除去肤色不说,这只手精致修长,骨节玉嫩,十分漂亮,上头没有茧,并非是惯用刀剑的手,长期练刀剑主人,手上必有茧。   大掌缓缓摸着她的柔荑,接着往手臂延伸,轻轻将她的袖子往上撩起,露出一截手臂,依然是泛黄的肤色,触感却是滑嫩的。   倘若,她就是湖中的女子,那么这肤色就是作假的了。   余小桃原本几乎睡了,却被他大掌似有若无的抚摸弄醒了,她忍不住将手抽回,放下袖子,低声道:「妾身肤丑,不敢碍庄主的眼。」   不敢?怕是不屑吧   他盯着她一副困极的样子,低声道:「我既纳你为妾,又怎么会嫌弃你呢?」   他的话让她狐疑的睁开眼睛,心想这男人今天是怎么回事?居然说出这番暖昧的话,大掌还摸上她的脸了   不对?他真的怀疑我了   段长渊的大掌在她脸上抚摸着,上头凹凸不平,显得十分粗糙,这真实的触感,令他再度拧眉了。   他怀疑她易容,可是这张脸摸起来有温度,并非贴了一层假皮,假皮不会这么逼真,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。   他心情沉下去,脸色也逐渐阴沉,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失望,至于失望什么,他不知道。   余小桃看出他的失望,心下暗乐,想揭穿她?没那么容易,她这易容术可是独家祖传的,在脸上涂了一种轻微的昆虫毒液,好让脸蛋肌肤肿起来,变得凹凸不平,与她淫毒未解之前的丑颜很像,这种毒可以维持十日,十日后,她的脸部才会慢慢恢复原样。   幸好她有万全准备,才能瞒过今夜他的突袭,为了消弭他的疑心,她决定再接再厉。   「庄主……」   她故意娇嗲地唤他,还故意往他怀里依侬去,一脸春心荡漾。   果然她一做出这种想吃他的表情,段长渊身子一僵,浑身散发着排斥她的气息,见状她变本加厉,甚至两只手臂像蛇一样爬上他的肩,一双渴慕贪婪的眼儿死盯着他。   她的双手才圈上他的颈,立即就被他抵住拿开。   「你好好休息吧!有什么缺的告诉婢女一声,不会亏待你。」说完,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。   在他离开后,余小桃忍不住躲进棉被里偷笑,瞧他躲她像在躲瘟疫似的,让她心中大乐,这下子,这男人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什么了吧   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,闭上眼,今晚力虚了,决定会周公去,这下子,再也没有人来吵她了。 第十章   段长渊直接返回书房,脸色十分难看,心想自己难道真的弄错了?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  一想到她们不是同一人,他心中升起一种连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失望,回想适才她那一副急着攀上他的表情,让他心下一阵烦躁,不停在屋里走来走去,最后坐在案桌前,盯着自己所绘制的画像陷入沉思,最后,他让人找来刘仁,吩咐刘仁几句,隔日,一名男子被找来。   这人是铁常峰,是武林中有名的包打听。   「铁常峰,你可曾听过有什么方法,可以让人改变肤色?」   铁常峰想了想,点头道:「有。」   段长渊听了目光大亮。「说来听听。」   「在东北,据说有个山居部落,他们以山林为家,逐洞而居,能够用树汁或草液制出涂料,抹在身上用以防蛇咬蚊叮,后来经过改良,这药汁可以改变肤色,维持一段时间。」   段长渊立刻问:「那脸呢?是否有一种方法,不需经过易容术,便能改变相貌?」   铁常峰听了沉吟一会儿,摇摇头。   「在下尚未听闻,有什么方法可以不经易容术就能改变相貌的。」   「你确定?」   「在下的确从未听闻过。」   连铁常峰也不知道的事,代表有可能这世上没有这种东西,段长渊沉思着,在他沉思时,食指敲打着桌面,他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,想骗过他没那么容易,他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一双眼,不禁自问,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一双眼   是他想多了?她们眼睛相像,不过是巧合罢了   铁常峰突然想起什么,忙道:「段庄主,有一种方法,或许可以试试那肤色是否是用树汁改变的。」   段长渊听了猛地抬眼,目光精亮。   「送!」   「是。」   铁常峰忙上前,将测试方法详细告诉段长渊。   在睡过一场舒服的觉后,隔日,余小桃的精神好多了,人也恢复了力气。   不得不说,段长渊注入到她体内的内息真是浑厚有劲呀!不但助她血气畅通,还又帮她打通了好几个脉络穴位,武功一下子恢复了七成。   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,她就知道,来青玉山庄是对的   她这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,岂料用过午膳后,昨日打发走了狐狸男,今日又来了一个磨人精。   这个段青灵可真是一个难缠人物,她对余小桃死缠烂打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,通常余小桃碰上这种难缠人物,一把药粉就将对方给解决掉了,可是对方是段青灵,山庄大小姐,余小桃不能随便对她下药,那样太危险,会暴露自己的身分。   「小桃一一你答应我的一一」   「大小姐,你用错对象了吧!这么娇嗲的语气,应该用在男人身上。」   「小桃桃一一」   「我今天人不舒服,没精神陪你蘑菇。」   此刻,余小桃身上正挂着一只猴子,她没有夸张,真是一只猴子,这人就是段青灵。   明明是春花月貌的美人,却双手抱着她的颈,双脚也缠上她的腰,一副不带她出去,就至死方休的态度,而且,还露出一副受委屈的可怜样。   「我快闷死啦!你再不想办法带我出去,我就白昼与你相随,夜晚与你同眠,你去茅厕我也跟着你!」   听听,连茅厕这种粗语都说出来了。   余小桃脸皮抽了抽,手指张开、又握拳、张开、又握拳,强压下对身上这只猴子下药的冲动。   终究,她还是被打败了。   「我是答应你没错,但你也要给我一点时间安排呀!」   「什么时候出去?」   「你是大小姐,很多人盯着,要溜出庄,就必须有个万全之策。」   段青灵忙点头。「我听你的!」   瞧她这副狗腿的讨好样,还真是逗人,余小桃对她讨厌不起来,还挺喜欢她的,可是在段长渊刚怀疑过她时,她实在不敢把他的妹子拐出庄啊!她只能好说歹说地哄着。   「乖,你先回房,三日后,我会去找你,到时候你就,如此这般一一如此那般一一」   两个女人悄悄咬耳朵,准备来一场溜出庄的计划   大街上,两名相貌俊朗的男子,一路沿着最热闹的东大街逛去。   这两名男子,一位有着时下最受人欢迎的男生女相,那白皙的脸蛋上配上一双桃花眼,顾盼之姿,气度娴雅,群英尽羡。   他一身水蓝色的衣袍,上头绣着云纹,上好的衣料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,为他增添潇洒的风采,看起来就像是哪一家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儿。   在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,则生得粗犷毫气,五官棱角分明,浓眉刹目,炯炯有神,一身黑色劲装,手持配剑,一看就像是公子的护卫,高手等级的那种。   这两人一个斯文俊逸,一个英悍伟岸,走在大街上,引来不少姑娘家和妇人的目光青睐。   「真没想到,你居然还有这玩意儿,我也扮过男人,却没有你扮的男人那么像,简直是出神入化!」   段青灵一边好玩地摸着自己粗犷的下巴,一边啧啧称奇,她不只惊奇自己脸形变了,连肤色都变成了那种风吹日晒的黝黑,毫无破绽,十分自然,让她不由得对余小桃刮目相看。   余小桃的易容术,与一般江湖上所知的易容术完全不同,在余小桃的巧技下,段青灵原本纤细小巧的下巴变宽了,粘上一些假胡须,接着又涂上一种药汁,她的肤色就变深了,现在的她看起来,就像是一个久经日晒的粗犷剑客。   「过奖、过奖。」余小桃得意地向她拱手。   「不过我有个疑问?」   「你说。」   「为什么你把我扮得这么丑,而你自己却扮得那么英俊?」   不能怪她心里不平,看看余小桃的这身公子装扮,那白皙的肌肤、线条优美的脸庞,一双剑眉配上一对桃花眼,儒雅中带一点风流的味道,俊美小生的形象,所过之处,无不引起旁人窃窃私语,都很想打听这人是哪一家的好儿郎   路上遇着了漂亮的姑娘,余小桃还会像个男人一样多看一眼,朝对方眉目传情,惹得人家小姑娘羞红满脸地低头,段青灵要不是因为知道她是女的,不然还真以为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呢。   余小桃一本正经地朝她点头。「问得好,我是公子,你是我的保镳,常然你粗犷,我来俊美,你有看过仆人比自家公子英俊的吗?」   「那为什么不是我扮公子,你扮保镳?」   「肥水不落外人田,有好处我干么不自己享用?」   这话堵得段青灵哑口无言,只能瞪着一双眼,看着余小桃摇着折扇,桃花眼笑得情意乱飞,桃花四散开。   「好好保护公子我,要是公子我出了事,你也得不到好处。」余小桃用手拍拍她的肩,得意的继续往前迈步,段青灵只能摸摸鼻子跟在后头,心下嘀咕,这女人还真是不打算讨好自己,完全不在乎她山庄大小姐的身分。   她想,或许就是因为余小桃明知自己是山庄大小姐,也不会想要讨好她,率性而为的个性,才会入她的眼吧!跟那些太过保护她,凡事以她为首的仆卫完全不同,也因此她觉得余小桃十分有趣,这也是为什么,她愿意真的乖乖当一个保镳,跟在余小桃身后。   「公子,咱们去哪儿?」段青灵很入戏的问。   余小桃俊俏一笑,「去这城中最销魂的地方。」   最销魂的地方   段青灵一头云水,余小桃看她不懂,便点了她一下。   「兰街坊。」   兰街坊是青楼聚集的街坊,段青灵以拳击掌,一脸恍然大悟。   「公子英明,咱们还等什么?走吧!」   余小桃见她没有大惊小怪,对这位大小姐更有好感了,这一人玩是好玩,可是有人分享那意境就不同了,突然觉得,或许自己找到了一位知己。   两人兴致勃勃结伴而行,坐了轿子往兰街坊走去,这兰街坊位在城里的东南方,那儿聚集了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,由于她们出来的时刻是午后,青楼姑娘睡得晚,起得也晚,她们两人来到「镜月阁」时,许多姑娘们才刚起榻,还在忙着梳洗呢。   余小桃领着段青灵进了镜月阁,这镜月阁乃几个大青楼之一,取自镜花水月之意,意喻繁华俗世,虽然摘不到天下第一富贵花,攀不到天上一轮月,但能欣赏到镜中花、水中月,也不失为赏心悦目之事;又意喻浮华尘世,走这么一遭,许多事不必太计较,把酒当歌,美人陪饮今朝醉。   她们一上门,立刻有龟奴上来哈腰相迎,公子大爷的喊着。   「媚娘呢?」余小桃问道。   「客官今日来得早,媚娘在梳洗呢,小的这就立刻去唤她。」   待龟奴走后,段青灵立即在她耳边低声问:「媚娘是这家的头牌?」   「不是,是这里的当家妈妈。」   「喔。」段青灵了悟,原来是老鸨。   不一会儿,穿得一身紫红,头上插着金簪,脸上扑着厚厚一层粉的媚娘进门,一见到余小桃,那眼儿都亮了,嗓子也提高了几度音,先是把余小桃从头到脚赞美一番,说些相思入骨的话。   余小桃也不遑多让,伸手在媚娘脸上小捏一下,又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,仿佛两人是多年相好,熟到不能再熟,叙一把相思之后,媚娘才问她:「公子今日想要哪一位姑娘作陪?」   「就红樱吧!」   「哎哟,公子真是有眼光,快快快,去把红樱叫来,那这位公子呢?」   段青灵听到她问自己,正想开口回答时,被余小桃截了话。   「叫红樱安排吧!她知道我们的习惯。」   媚娘听了,忙点头。「好欸!」   待老鸨出去张罗时,段青灵又好奇问:「没想到你跟那媚娘那么熟?」   「不熟。」   「不熟?那你和她还聊得那么开心,又是想念又是思春的。」   「这叫规矩,进了青楼,说说胡话,不熟也会变得三分熟了,给足了面子,有好处的。」   「摸她屁股也叫给面子?要不是知道你是女的,我还以为你和她真的是相好呢。」   余小桃把手一搭,放在段青灵的肩膀上,以着过来人的口吻对她教导教导。   「听好,这女人嘛!不管到了几岁,都是需要被渴望的,摸她屁股,表示她依然有魅力,她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呢。」   段青灵恍然大悟的点头,竖起大拇指,「懂了,受教。」   不一会儿,红樱翩翩而来,身后还带了好几名姑娘来,刹那间,莺燕飘飞,满室庭香。   红樱一见到余小桃,那笑容说有多娇媚就有多娇媚,她转头对媚娘说,自己和姊妹们会好好伺侯两位爷的。   媚娘拿了余小桃赏给她的一锭小元宝,笑得合不拢嘴,再三吩咐姑娘们好生伺侯着,才扭腰摆臀的离开,红樱等姑娘立即上前将两位公子团团围住。   「余公子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?」   「这次可是上等的好货,包准你们视如珍宝,来看看独家秘方的肤膏胭脂,绝对比宫廷贵妃用的好,阿青,摆出来。」她朝段青灵打了个响指。   段青灵左看看右看看,最后纳闷地指着自己。   「我?」   「不叫你叫谁?还不把包袱里的东西摆出来,让各位美人瞧瞧咱们的秘方。」   「是,公子。」   段青灵虽然慢了半拍,立刻进入状况,有模有样地善尽「仆剑客」之责,把肩上的包袱放在八仙圆桌上,打开布,将东西摊在众人面前。   直到此刻,段青灵也才看到包袱里的东西,在两人溜出庄时,余小桃就叮嘱她顾好这个包袱,说很重要,不料里头包的是一些小瓶小罐的容器,她不禁好奇的盯着。   余小桃伸手拿起一个画着紫梅的小玉瓶,打开木塞,开始向红樱等姑娘介绍。   「这是青春无敌膏,世上仅有一瓶,把它搽在肌肤上,白日增艳,夜晚养颜,可保肌肤细柔光滑,一个月见效,还有另外这瓶松香膏,去汗臭、保凉爽,是夏日出门待客必备的凉膏一一」   余小桃滔滔不绝地介绍,她能言善道,言语逗趣,把各位姑娘逗得格格直笑。   段青灵在一旁睁大眼,看着余小桃轮流握着各位姑娘的柔美和藕臂,帮她们涂抹的同时。还不忘顺带摸摸,舌粲莲花地向姑娘们解说,而这些姑娘们似乎也早知道她来的目的,一个个兴奋的听着,还争先抢着试涂在身上,闻着、嗅着、看着,好不开心。   原来,这个余小桃到镜月阁不是来嫖妓的,而是来做生意的。   余小桃带来的瓶瓶罐罐,没多久,一瓶不剩的被抢购一空,每一瓶卖掉价格都很高,这些青楼姑娘以色侍人,为了保养面子,砸银子毫不手软。   当她们走出青楼后,段青灵才好奇地问她。「那些是你制的?」   「是呀!」   「你缺银子?我可以向大哥说,多拨些月银给你,要不然,我给你也行。」   余小桃鄙视地睨着她。「不要。」   「为何不要?」   「我有手有脚,可以用自己的本事赚,才不用别人施舍。」   「你是我大哥的女人,他给你是天经地义的。」   听了这话,余小桃却笑了。   段青灵忙道:「我是认真的,没有要施舍你的意思。」   余小桃收起笑,认真地望着她,语气上也多了分恭敬。「大小姐,这山庄里,大概也只有你从没轻视过我,对我也付出善意,行!光是看在这一点分上,我不妨老实告诉你,我其实不打算久待山庄。」   段青灵一脸诧异。「你不打算久待?什么意思?你要离开?」   余小桃只是潇洒地摇着折扇,用着公子哥儿的语气。「阿青啊!咱们难得溜出庄来,可要好好把握,别想那些有的没的,走,大爷我带你去赌场见识见识。」   说着拉起她的手腕,兴冲冲地往下两个胡同走去。   妓院和赌场,都是共生共栖的,赌场自然不会太远,余小桃挑了一家赌场进去,这儿赌法样式多,有玩大小、牌九和花牌子,余小桃只是在每一桌巡着,不急着下注,似是在思量什么。   「你在等什么?」段青灵好奇问,从在庄子里易容后,一直出庄到现在,她就只能问,这个余小桃把她的好奇心给勾得痒痒的。   「等机会。」   「什么机会?」   「等着有人把我们当大肥羊来宰。」   段青灵一脸茫然,余小桃很满意地拍她的肩。「很好,就保持这种傻样,这样等会儿赢得更多。」   「喔。」   段青灵很合作立即保持傻样,甚至还搔搔头,把戏做足了,逗得余小桃发笑,她也摆出纨绔败家子的姿态,像是有钱无处花的大少爷。   很快地,果然有人找上来,先是谄媚几句,左一句公子、右一句大爷的,直把她们两个夸上了天,在对方眼中,余小桃是个被人逢迎就得意忘形的人,而段青灵则是一个靠不住的保镳。   对方将她们领到另一间雅室,有专人茶水点心伺候,理由是她们身分高贵,不该和那些市井小民凑在一块。   一走进雅室,果然里头没有那种人烟混杂的闷汗味,空气清新多了,室内摆放的香炉正飘出清香,相貌姣好的姑娘裙带穿梭,殷勤地为她们斟茶。   余小桃色迷迷地看着,一脸估斤秤两地盯着每一个姑娘的胸部和臀部,然后朝段青灵淫笑耳语几句。   「我们现在是肥羊,装像一点。」   「怎么装?」段青灵也压低声音配合着笑脸,状似在打量姑娘们的姿色。   「对方用美人来迷惑咱们,不要让他们失望。」   段青灵立即恍悟,她站得直挺挺的,一副就是男人遇到美人时会有的反应,务必让自己看起来威武强壮。   这么做,是要在美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是个强壮的男人,而一双眼珠子也时不时偷瞟着那些女人的身材,让她看起来,就像是一个空有其表,实则定力不足的三流保镳。   段青灵的演技让余小桃眼睛一亮,对她露出赞许的目光。   「看不出你也挺会演的。」   「因为这种男人,我见的也不少。」   两人相视一笑,交换了眼中的顽皮,一个摸摸下巴舔了下嘴唇,另一个则是摸摸裤裆,表示那里胀得不太舒服,演上瘾了。   段青灵很好奇,余小桃在对方把她们当肥羊的情况下,又要如何赢钱?要知道像这种赌场,不把人榨到脱裤子是不会善罢干休的;但同时,她又对余小桃有信心,总觉得这女人既然敢来当肥羊,必然有她的计谋,段青灵拭目以待。   就像所有放长线钓大鱼的诡计一般,利用人性贪婪和占便宜的欲望,余小桃一把一把的赢,手气好得不得了,仿佛是她的赌术高明,又仿佛是赌神的眷顾。   段青灵心知,这是庄家有意放水,再看看余小桃,笑得好不得意,下注的动作好不狂妄,简直杀红了眼。   看余小桃演得那么卖力,一副赌霸出山压群英、唯我独尊震八方的自大样,段青灵也极力配合她,在一旁装出主人得道,奴才也跟着升天的欢喜样。   眼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赚进手,运势如日中天,正是大展赌技之时,余小桃突然说道:「今天赌得差不多了,就到这里为止吧!收银入袋喽。」   她这话一宣布,庄家、赌坊小厮及其他伺候的姑娘们,都一阵错愕。   余小桃假装没看到,对一旁的段青灵吩咐。「阿青,把银票收起来,咱们去酒楼吃一顿。」   「是,公子。」段青灵立刻张开双臂,把银票大把大把往怀里收。   「慢着!」庄家大手一放,压住银票,原本谄媚的笑容上,多了阴沉。   「余公子,你赢了那么多,就这样突然不赌了,说不过去吧?」   「怎么?难道说,你们赌场是只能输钱,不能赢钱,看到客人赢钱,就要阻止是吗?看样子外头的传言似乎是真的。」   庄家脸色添了抹狠戾,不过他尚未回应,一旁上前的男子,脸上却是笑得和乐,将自家兄弟的手拿开。   「哪里的话,公子误会了,咱们赌场很规矩的,公子赢了钱,当然可以拿走。」对方笑嘻嘻地道。   余小桃也咧开了笑。「多谢啦!剩下这些,就留给各位吃红。」   所谓剩下的,也不过只是一些零头碎银罢了,庄家脸色抽了抽,唯独那笑嘻嘻的男子依然面色不改,还殷勤地欢送她们走人。   出了赌场,余小桃立即低声道:「快溜!」   段青灵终于恍然大悟,反来余小桃愿意当肥羊,不是因为她赌技高明,而是仗着对方一定会让她赢钱,养肥了,再来痛宰。   余小桃却赶在这些人宰她之前,先下手为强,突然宣布不赌了,众目睽睽之下,带着大把银票,堂而皇之的离去。   对方岂会白白损失这笔银子,理所当然在她们离去时,派人盯着她们,打算等机会杀人劫财,所以余小桃才会一出赌场,立刻拉着她逃。   赌场跟踪的人马一发现她们要溜,立即紧追不舍。   「你功夫不好吗?」段青灵问,出庄时,她就发现余小桃是有轻功的,应该有武功底子。   「不好!」余小桃毫不犹豫的承认。「我只有逃命的本事还行,你呢?功夫好不好?」   「很好!」段青灵大言不惭的回答,意思是她们其实可以正面迎击的,有她在,没问题。   「还是不行!」   「为什么?」   「你是你大哥的心头肉,你少一块肉,到时候追杀我的,就不只这些人了,我不想找死。」跟段长渊结仇,她还没那么想不开   「嫂子你说这话太冷漠了,好歹你也说是因为舍不得小姑我呀!」   「就算我不是你的嫂子,不过就冲着你这句话,你这个朋友我交了!」   两人边逃还一边肝胆相照,偶尔躲开后头射来的暗镖,上跳下跃的,又跑在一块说话。   「对方人多,照我之前告诉你的方法,分道走,他们抓不到你的!」   「我不能丢下你!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!」段青灵很讲义气地,怎么说她的武功都比余小桃好。   「你想多了,我不是要引开他们,我是要去钱庄把这些银票存起来!」   「……」段青灵脸皮抽了抽。   两人照计划,奔到了城中大街的交会点,一个往东、一个往西,分道扬镳各自逃命去。 未完待续 《桃花女与狐狸男 · 下》作者:莫颜 内容简介 但凡人生于世,总有几项坚持是不可被冒犯的,以他段长渊来说吧, 生平最恨之事,便是受人胁迫,并且空悬妻位,绝不纳妾,只待心仪女子出现。 偏偏这余小桃一开口,就连连挑战他的底线, 不但看准他的软肋以此拿捏利诱,还要求纳她为妾! 恼的是竟无法反击,皆因她握有他迫切需要的救命稻草。 也罢,她既无赖至此,就别怪他只问利,不问情, 除了名分与日常吃穿用度,他本打算什么也不给她, 直到诡诈如狐的他走近这朵桃花,发现她迷人的一面后, 才知道原来等待多年的心仪女子远在天边、近在眼前, 魔爪也开始伸向那些打她主意的男人──敢跟他抢,先问他的爪子同不同意! 第一章   余小桃和段青灵两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逃去后,没多久,有一批人神出鬼没的出现,挡住了那些从赌场追出来的打手,将他们一一解决了。   余小桃并不知晓有人帮她们拦截了追兵,一心以为自己成功甩开那些人,来到城中最大的宝来钱庄,把赢得的银票存入,便又绕去几个地方,买了梅子、烧鸭和荷花糕,来到相约地点和段青灵会合后,再一块偷偷溜回庄里。   两人换回了衣裳,又用特制的药水洗去脸上的易容,看着自己的肤色恢复白皙,段青灵再次啧喷称奇,直夸嫂子好棒。   余小桃无法让她改不要喊自己嫂子,说了也无用,只得摇摇头,把今日的战利打开,说要趁热吃才够味,两人将烧鸭啃个干净,又把荷叶糕吃个精光,抚着肚子,皆是一脸餍足。   「今日是我段青灵长这么大,最痛快的一天了!」她一脸意犹未尽。   余小桃脸上已戴回了面纱,换上素净的衣裳,段青灵好奇地打量她。   「其实你不必戴面纱,我不嫌你丑的。」   「我嫌自己啊!」   「既然你的易容术高明,为何不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?就像先前扮的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?」   「易容只是掩人耳目,现在咱们回来了,扮给谁看?庄里的人都知道我貌丑,不必多此一举。」   「喔。」   余小桃喝了口茶,看着一桌骨头,而段青灵坐在那里,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。   段青灵用力点头。「好玩!」   「吃饱了?」   「吃饱了!」   「很好,你可以回去了。」立刻下逐客令。   「咦?可是一一」   「没有可是,快点回去,趁没人发现你屋里的人是婢女假扮你的,快点回去。」拎起段青灵的衣领,将她往外推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   「我们何时再溜出去?」段青灵一边被推着往外走,还一边不死心地问。   「今日和那批赌场煞星结仇了,风声紧,暂时安分待在庄里。」   「要待多久?」   「好几个月。」   「这么久?」   「我已经实践了我的诺言,你也要守信,别忘了你答应我守密。」将大小姐拎到窗户旁,另一手推开窗户。   「爬窗户?」段青灵瞪向她。   「当然了,别忘了大小姐你现在还在屋里午憩未起,别让人看到你。」说着将她推出窗外,关上窗门。   送走了这个难缠的大小姐后,段青灵总算松了口气,她伸了个腰,吃了个饱,决定晚膳时请人送碗清粥小菜就行了。   另一头,段青灵离开后,并未往自己的院落走去,而是迳自走向松涛居。   当来到松涛居时,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,听着里头的动静。   「进来。」   里头的人传出命令,似是早探得她的声息。   段青灵吐吐舌,推开门,大方跨过门槛,清脆的噪音扬声道:「真不好玩,大哥不要这么灵敏好不好。」   书房里的段长渊转过身来,俊朗威严。「你那一点小伎俩,还瞒不过大哥的耳目。」   段青灵轻哼。「我瞒不过大哥,不过呢,有人轻功高明,说不定可以瞒过大哥呢。」   段长渊抬起头,颇为意外地问:「她会轻功?」   「大哥没看到?当时咱们被赌场的人追杀时,大哥就在附近吧?」   段青灵知道,她和余小桃之所以轻松逃过,是大哥帮了忙,因为这次的出庄,是在大哥授意下进行的。   「大哥心存怀疑,所以要我接近她,好探出她的底,可据我观察,她对庄里似乎并未有任何恶意,就连出庄时,她也是真心护我,她并不想与咱们山庄为敌。」   段青灵虽看似是个受人宠爱的大小姐,其实她跟余小桃有个共通点,她们都是个鬼灵精。   既然余小桃当她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大小姐,她也乐得当一个傻丫头,因为她和大哥一样,对余小桃很好奇,与她相处越多,越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。   虽说大哥命她接近余小桃,把余小桃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,但她认为余小桃并不像是一个会厚颜争取当大哥小妾的姑娘。   段长渊深思着,的确,从她们出庄后,段长渊带着影卫一直跟着,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。   他正翻看桌上那些瓶瓶罐罐,都是姑娘们用的胭脂花膏和香膏一一这些全是她们离开镜月阁后,他立刻从青楼姑娘那里高价买回的。   这些东西他已叫刘仁检查过了,就只是些姑娘们养颜涂抹的东西,而镜月阁里,也找不出任何可疑人物。   余小桃和灵儿一块去赌场,他带着影卫也暗中跟到了赌场,除了见她赢钱外,没见到任何异状,而且这女人在逃命时,还真的不忘跑到钱庄去存那一叠银票。   在惊见她的俊美公子扮相后,段长渊很确定,她就是那一夜在湖边的女人。   他不得不承认,余小桃的确令他惊艳了,美色只是其次,而是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令他双目直盯得移不开眼。   他一路跟着她,从青楼的左拥右抱,一直到赌场的左右逢源,她扮什么像什么,举手投足间的从容闲适、慧黠胆大,都令他印象深刻。   那时候他便清楚了一件事一一她根本毋须屈就自己当他的小妾,因为她自己就能独当一面,上青楼做生意的手腕、在赌场斗智的熟稔自在,都证明了她的聪慧不凡。   那一双闪着灵动得意的眼神,还有那一抹神秘的嘴角微扬,全都一丝不漏地收进他眼中,在惊艳的同时,也让他有挖到宝的感觉。   他一路暗中跟着、看着、听着、笑着。  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,顶着丑陋的面容来到山庄,吃他的、喝他的、用他的、住他的,三天两头溜出庄搜刮美食,玩得逍遥快活。   倘若她心怀不轨,他还知道如何惩治她,可是现在人家只是来白吃、白喝、白住,说阴谋没有阴谋,说情意没有情意,反倒教他舍不得下毒手了。   空有美色的女子,尚不能吸引他,世人以为他对女色淡漠,其实是没对到他的胃口,有一种男人,对于看不上的,脱光衣服在他面前,都能当成一只拔了毛的鸡;但若看上了,泼妇骂街都能视为美人娇嗔。   段长渊就是属于此类的男人,他就偏爱这种鬼灵精又趣味十足的女子,而这女子又刚好有着倾世的美貌,叫他如何不心痒难耐,狼爪在蠢蠢欲动了。   送上门来的,岂有不要的道理。   当段长渊表面雷打不动、心下春动的时候,一旁的段青灵偷偷审视大哥的神情,她感觉得出来,大哥对小桃的看法不同了。   段青灵接着大哥的臂膀,语气中多了一分妹子的撒娇,「大哥。」   见大哥往她看来,段青灵神秘兮兮压低声音,说道:「她的易容术很特别,大哥的猜测是对的,她连肤色都可以用染料改变,我怀疑,她现在的样子,并不是她真正的样子,说不定她其实是个大美人呢。」   何止是个大美人,更是轰动武林的绝色,段长渊脑中又浮现那一抹出水芙蓉的芳影。   段青灵在说话的同时,很仔细盯着大哥的神态,想知道他听了这话有什么反应   段长渊若是那么容易被人看出他在想什么,就不是段长渊了,高深莫测是武林高手必备的气质风范,他脸上的严肃神情不变,看不出任何异样,面对妹子探询的语气,只回了一句。   「不管是不是美人,若是对山庄心怀不轨,杀无赦。」   他转身回到案桌前坐下,拿起书册,丢了句命令。「没事就下去吧!你的替身还在屋里,去跟她换回来,别让人发现了。」   「喔……是。」段青灵瘪瘪嘴,转身退出书房,不过她才一走出书房,便足点地,偷偷上了屋瓦,伏在上头,藉着大树掩住自己。   等了不到一刻钟,果然见大哥从书房走出来,前往的方向正是湘水居。   段青灵露出狡黠顽皮的笑容,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。   「杀无赦?才怪呢,我就不信你对她没好感,我可是你妹子,我还不了解你?咱们兄妹看对眼的都是同一类人,我喜欢她,就不信你不喜欢,嘿嘿,这下可有趣了。」   她不敢跟着,怕被大哥发现,大哥要面子,她做妹子的怎能落了他的脸?怛她相信,很快的,自己就会真的有一个嫂子了。   余小桃此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目凝神,运功调息打坐。   她估计自己只要再努力一个月,就能完全恢复武功了,只要恢复了武功,她便能离开山庄,又能像以往那样,来去自如、不受拘束,也不必再受寄人篱下的气,更不必看段长渊的脸色。   想到段长渊,她不禁想起这段时间与他的点点滴滴,他的冷漠、他的冷笑,还有他的奸诈,想着他的坏,当然也想到了上回他难得展现的温柔。   那时候她运功走岔了气,全靠他渡入真气才得救。   说起来,她武功能够恢复神速,全托他的福,当时她难受得无暇他顾,事后才知道,原来段长渊那一夜始终陪着她。   从那时开始,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转变,他看她的眼神,也没了冷漠,多了一些关注……等等!她在想什么?她是要想他的坏,怎么想到他的好去了   停停停!这样不对,把他的容颜踢走踢走!不要来占她的脑子   猛地,有人将她搂住,头上响起那熟悉的声音。   「你又走岔气了?」   余小桃惊讶地睁开眼,赫然发现抱着她的是段长渊,他怎么又来了?还连一点声息也没有。   这是理所当然的,段长渊武功高出她许多,若要刻意隐匿声息,她是察觉不到的。   段长渊之所以突然上前抱住她,是因为瞧见她一脸痛苦,以为她又像上回那样内息混乱,可能走火入魔,一时担心,便想也不想地上前抱住她,同时一掌放在她背上,想要为她注入内力。   「我没事,你怎么来了?」她挣扎着要离开。   「别动。」他皱眉,很顺手地搭上她的腕脉。   在他探询她的脉息时,剑眉不由得微扬了下,但很快的,她挣脱他的怀抱,忙爬向床的另一头,握住才被他抚触的手腕,低着头,心虚地别开眼。   「我没事。」她将自己的双手埋入被子里,藏着。   她心下忐忑不已,一方面是没想到段长渊会突然跑来,二方面是怕他查出什么,要知道她当初来到青玉山庄时,是没有武功的,可现在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八成,她怕被他察觉到,引起他的怀疑。   段长渊适才那一探,已经探到了疑点,知晓了她身体的变化,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。   「你不舒服?」他问。   「没有。」   看着她刻意隔开的距离,段长渊故意忽略,又往她那儿挪过去坐,见他坐过来,她赶忙找了个理由。   「我倒杯茶给庄主。」   她借故要下床,可她的双足尚未碰到绣鞋,段长渊的手臂一伸,轻而易举的又把她搂回来,并理所当然地纳入怀抱里,仿佛他一向是这么对待她的。   大掌一伸,将她的面纱取下,盯着她的脸审视,「既然没有不舒服,为何脸色这么难看?」   余小桃料不到他会突然扯下自己的面纱,幸好她一回来,就以毒液将脸蛋易容了。   「庄主,妾身长得丑,脸本来就难看。」说着低下头,不想与他的目光对视,两人现在靠这么近,在他的盯视下,她还是心虚了,总觉得他今日的目光有些迫人。   既然无法保持距离,她只好乖乖坐着。   反以为只要坐着就好,谁知这男人手不安分,见她低头,便伸手托起她的下巴,逼她直视他。   偏偏托起她的下巴还不够,居然还暧昧地抚着她粗糙的脸蛋,让她只能呆愕地瞪着他。   段长渊笑望她惊讶的神色,回想着今日所见,她扮成公子哥儿维妙维肖的模样,在青楼与老鸨打情骂俏,吃女人豆腐的举止比真男人还熟稔。   又想到她在赌场时的做派,证明她胆大心细,而接下来她又跑去搜刮食物,让人觉得她像个孩子似的,一脸满足的笑容,有些天真,又有些顽皮。   他一路跟着,也一路看着,打从她来到山庄之后,委曲求全、讨好谄媚、小心翼翼、嚣张不屑、慧黠顽皮,这么多面的表情,让他瞧着瞧着,竟越看越上心。   她现在这张脸不是她真正的样子,恐怕连余小桃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   她日日打坐,运功调息,必然是受过内伤,致使她武功暂失,需要找一个地方静养,这或许就是她来到青玉山庄的目的吧   许多事情串联起来后,便能解释得诵了,这就是为什么她常初以解药换取妾位的原因,而事后又躲在湘水居,不争宠、不要求,安分得让人以为她只是来白吃、白喝、白住的。   事实证明,她就是来白吃、白喝、白住的,把青玉山庄当成了静养的地方,表面上看似对他有情,实际上却是在应付他。   在想通这一切后,他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她的一切。   她到底是谁?还有,她为何挑上他   他看得出来,她对他无多少情意,若只是寻求庇护之所,她大可直接告诉他,以解药换取保护,他绝对会善待她的,为什么她没这么做,反而是用威胁的手段来求取妾位   她这么聪慧,不会不明白这么做,会招惹他的厌恶以及山庄所有人的敌意,除非,她另有苦衷。   他想起灵儿告诉他的话,说她无心久待,会自行离去,而这自行离去的日子,恐怕就是她武功完全恢复的日子吧   适才探她腕脉,发现她的武功又增进不少了,这是不是表示,她离去的日子不远了   当初想赶她走,她不走;现在她想一走了之,换他不愿意了。   他怎能允许在对她上心后,任由对方像风儿一样离去?而且他有预感,她若是离开了,便如同一叶孤舟,消失在茫茫人海中,难再寻觅,习惯掌控一切的他,对此有些心慌。   他不知她的名,不知她来自何处,连她的真面目都不确定,思及此,他收紧了手臂,将她牢牢困在怀抱里。   现在,她还是他的小妾不是吗?既是他的女人,夫君来到她房中,与她同床片枕,搂抱亲吻,天经地义不是吗?想到这里,他眼中的火光跳跃,唇角的弧度也缓缓上扬。   他此刻心中所想,余小桃并不知道,只觉得抚在脸蛋上的那只手好烦人,弄得她一颗心怦怦乱跳,也不知道这男人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?竟跑到她房里来对她毛手毛脚的。   他该不会是太久没碰女人,饥不择食了吧   「庄主来此,到底有什么事?」她忍不住抓住脸上不安分的手掌,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他。   「没事的话,我就不能来你的房吗?」   「妾身的意思是,庄主一向很忙,百忙抽空来看妾身,倒让妾身受宠若惊了。」   「是为夫冷落你了,以后为夫会常来陪你,不让你太寂寞。」   余小桃瞪大眼,以往在自己面前,他都是自称本庄主,突然改口自称为夫,让她更加警戒。   她眨眨眼,望着段长渊带笑的眼神,心想要做戏大家来做,所以她也笑了,顺着他的话说道:「庄主能来,妾身很开心呢,妾身很想念庄主,庄主可想念妾身?」   当她说这话时,故意学着青楼姑娘的娇嗔语气,想象之前那样,把他恶心走,省得打扰她的清静。   「想,我这不就来陪你了吗?」   料不到他也不否认,直接承认了。   她本是被他搂过来的,身子没有向着他,这时候故意转了身,双臂缠上他的颈子,身子偎贴着他,让这张丑脸对着他。   「庄主一一妾身听了真高兴哩一一」她对他抛出了个媚眼,想要恶心死他。   受不了了吧?快把我推开!快推开   但这一回,她料错了,段长渊不但没有把她推开,居然一反常态收住双臂,把她柔软的身子往自己的胸膛上更加紧贴,彼此的气息有了交集,她的鼻息轻轻呼在他脸庞上时,他的鼻息也撩着她的脸蛋。   「既然做了我的女人。就要乖顺安分,有什么委屈就跟为夫说,为夫自会为你做主。」   余小桃身子一僵,这段长渊发什么神经?怎么没有像上回那样落荒而逃?很不对劲,他现在的表现太阴阳怪气了,他不但不把她推开,相反的,还将她亲密抱着,她还可以从他的黑眸里,瞧见两簇隐跳的欲火。   欲火?不会吧!他对她真起了兴趣?他也会饥不择食   在她脸上梭巡的目光太过深邃,他不该有这样的目光,就算有,也不应该是对她。   她禁不住屏住呼吸,被他搂在怀中,大掌还状似疼惜地抚摸着她,让她无法像先前那般淡定,她可以忍受别人的鄙视,忍受别人的冷言嘲讽,但是这般诡异的亲密,却不在她的忍受范围内。   「妾身自知貌丑,不敢污了庄主的眼,还是别碍庄主的眼。」   她想借故离开他的怀抱,却发现他不打算松手。   「这张脸,看久了,也就习惯了。」  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,不断提醒她两人此刻的亲密,暧昧的氛围弥漫,这男人在故意撩拨她。   她或许会假装,但那是因为她知道段长渊不喜欢她,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勾引他,一旦他也认真起来的时候,反倒换她不安了,被他摸过的地方都起了鸡皮疙瘩。   她僵着脸,强装微笑,假意奉承,「是吗?原来庄主不在意妾貌丑,真令妾身受宠若惊。」   「这阵子辛苦你了,为庄里这么多人看诊,这份心意,本庄主记下了。」他在说话的同时,摸在她脸上的大掌也往她胸部移去,罩住她一侧的柔软。   这突来的「轻薄」让余小桃想也没想就抓住他的魔掌,「你想干什么」这句话差点就脱口骂出,幸好及时忍住了。   「嗯?」他盯着她,迷人却又威严的眼神质疑她因何阻止   余小桃实在很想把这人一脚踢开,他居然对她伸出魔爪?尽管两人有过肌肤之亲,可是那一夜对她来说是只为救命,她一点也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。   那一夜不好的回忆,她就当自己铍狗咬了,可是要她再和段长渊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,她是死也不愿的。   「庄主是怎么了?突然对妾身这么好,让妾身很不习惯呢。」   段长渊瞧出她眼中的排斥,唇角微勾,大掌改握住她的柔荑,放在唇上印下一吻。   「怎么,不愿意我碰你?」   对于他直白的询问,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,在身分上,她是他的小妾,他碰她,是天经地义的事。   曾经,她也愿意让他碰的,毕竟他是自己挑中的男人,可是她这人很小气,记仇的,忘不了当初他碰她时,脸上有多么厌恶,而且还打算让别人替代上场。   就算她自己理亏在先,但她就是不高兴,既然解了淫毒,她已经不需要他了。   「真是不巧,妾身癸水至,无法伺侯庄主。」   「喔?那真是可惜了。」段长渊还真的大大惋惜地叹了口气。   见他叹气,她也偷偷松了口气,以为自己成功打发他了,谁想到,冷不防的,他的气息突然罩了下来。   她来不及阻止,唇办给他夺吻了去一一 第二章   她睁大眼,简直不敢置信,这个段长渊居然色心大发,趁她不备强吻她。   火舌在她唇里肆虐挑逗,搅得她心头发慌,即使心里知道她是小妾,不能抵抗,可是四肢却不听使唤的挣扎。   她想推开他,没推成,反被他压倒在床上。   她又惊又慌,心想这个段长渊是怎么回事?突然对她起了胃口,而且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,让她暗叫不好,她不想再承受他的折磨。   「庄一一庄主!妾身说了,今日不方便呀!」嘴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,她赶忙说道,双手平贴在他的胸膛上,努力撑开两人的距离。   见这小东西竟然如此奋力阻止他,段长渊在心中叹气,看来自己先前是做得过分了,惹得她对自己的排斥这么大。   幸好,她还是他的,他可以慢慢弥补,安抚这个生他气的小家伙,在往后的日子里,用对她好来化解她的愤怒和排斥。   他对女人,不上心则己,一旦上心了,也会展现柔情的一面,只给自己上心的女人看到的一面。   强要恐怕会激起她的反感,他得慢慢来。   「放心,我今夜不会要你,就是亲亲你而己。」他轻柔的声音带着低哑,像是午夜的呢喃,又像是哄孩子似的安抚,更多的是外人无法窥见的温柔。   段长渊的唇再次接近,轻轻印在她脸颊、额头、眉眼、鼻尖、耳垂、颈项、依序往下,如同引诱她入瓮的丝线,在她身上一圈又一围绕着,试图缚住她。   他难得的温柔,令她茫然迟疑了,在半推半就之间,给他吻去了不少。   他说了今晚不会碰她,可是他的吻痕却留在她身上,偏偏她还不能拒绝,在被他搞得心慌竟乱时,他总算依约停下,没有再深入下去,可是这一夜,他留宿在她房中,搂着她一块共眠。   习惯了独眠的夜,突然有人占领她的床,让余小桃很不能适应,而且段长渊前后的态度变得太诡异。   他是否发现了什么?怀疑她什么   如臬他怀疑她,应该会质问她才对,而不是跑来对她毛手毛脚,同挤一张床呀   黑暗中,她睁大眼,腰间横着他的手臂,耳畔是他沉稳的呼吸,被困在他的男性气息中,睡得着才怪   隔日天未亮,段长渊起了个早,精神饱满,余小桃则是一夜未合眼,精神很差,看到这男人睡得这么好,而自己却一夜难眠,觉得自己真傻,想了一夜也想不通段长渊为何突然对自己产生兴趣,早知道就不想了,实在亏大了。   梳洗完后,婢女将水盆毛巾收下去,另一婢女上前要伺候段长渊穿衣时,他制止,反而转过头来望着余小桃。   原本还在打哈欠的余小桃,一瞥见他在看她,不由得一怔,从他的眼神会意出,他要她伺候穿衣。   她心里嘀咕,这男人真把她当奴才啊!先是给人看诊,现在又来使唤她,他就是见不得她太闲是不是   心里骂归骂,她还是假装乖顺地为他系上腰带,为他打理好后,正要退开时,纤腰又被他搂回,大掌托起她的脸,对上他低下头的视线。   「今后,就不要戴面纱了,反正这张脸看久了,也挺顺眼的。」   她怔怔地望着他,尚未有任何反应时,他的唇已经在她唇上啄了下,然后便放开她,出了房门。   余小桃惊讶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。   「他……」   她转过头,正想问婢女他是不是眼睛有毛病?可是当看到婢女们露出比她更惊讶的表情时,到嘴边的话又止住了。   她有太多疑问,段长渊态度的转变,令她摸不着头绪,不过看情形暂时并无性命之忧,她还有时间好好想一想,在这之前,她还是先爬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好了,一整晚的忐忑不安让她筋疲力尽,需要补眠。   段长渊留宿在湘水居的事,很快传了出去。   主人的喜好就代表了奴仆们的喜好,这下子山庄所有人,再也不敢小看余小桃了。   当天,就有管家领了小厮搬了几大箱子过来,说是庄主吩咐给她添置的行头,不但把她屋里的家具都换上新的,还将库房里昂贵的玉器、瓷器摆放出来,就连院子也找花匠植入桃树、牡丹和各种花花草草。   她的妆奁里多了价值不菲的玉簪珠宝,一疋疋搬上桌的新布料,听说全是京城时下贵女皇族们最喜爱的布料样式。   两名健壮的仆人将绘有山水的屏风抬入,据说这是朝廷的九王爷送给庄主的,莫说那山水描摩出自大家之手,那使用的材质和做工,全都是上上之选,庄主却叫人抬来送给她,由此可见庄主对她的情意。   余小桃看着众人忙进忙出,她只能傻眼盯着。   其中来了几位大师傅,出自城中最有名的绣衣坊,特地为她量身订做,裁制新衣。   连段青灵也来凑热闹,拿着上好的绸缎放在她身上比来比去,不停在她耳边说着大哥的好话。   「这些珠宝首饰是大哥亲自挑的,大哥从来没帮姑娘挑过首饰呢,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呢。」她窝在余小桃耳边,叽叽喳喳说着。   余小桃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首饰,她毕竟是姑娘家,这么漂亮又做工细致的饰品,她很难不喜欢,一盒一盒呈上束的珠宝,看得她目不暇给。   「这么多,我又戴不了。」她佯装漫不经心。   「每天戴一样,慢慢戴,重要的是这份心意,你对庄里的人好,将大家的隐疾病痛治好了,大哥和大家都很感激你呢。」   余小桃本来已经对段长渊死心了,可他改变了态度,对她又好起来,虽然心中仍有怨,可是若能和平相处,她也不是非要记仇不可。   只不过,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炽热,也让她越来越不安,因为迟早她还是要走的,不是吗   当初做他的小妾,不过是权宜之计,如果他对自己好,就此跟了他,也不是不可以,毕竟他是如此优秀的好儿郎,江湖上的姑娘们面对他,哪个不春心怦动   她也不例外,可是那一晚的初夜,他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差了,就怕自己轻易把心给了,到时候身不由己,伤得体无完肤,所以对于段长渊的示好,她在心动之余,仍是保持了一点清明。   更何况,她现在只是他的妾,他对她好,也不过就是男人对小妾的好,等到他娶了正妻,到时候自己还会有这样的荣宠吗?   她摇摇头,暗暗告诉自己,一定要把心守住,而这些事,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,包括与自己交好的段青灵。   接下来几日,段长渊都在她房中留宿,因为她来了癸水,所以他也只能搂她亲吻,同榻而眠。   虽然他明知她在撒谎,只是用这个理由拒绝他,他也不点破。   不过是等个几日,几日过后,他就有机会了,先让她习惯他的拥抱,将她的一切掌控在手上。   每回他吻她的,余小桃的心总被他搅得怦动不已,而且他的手也不规矩,大掌总要在她胸前蹂躏一番。   一开始她还可以以癸水拒绝他,可是癸水总会结束的,到时候他若要她,她就没理由拒绝了。   这一夜,他又来留宿了,凭着女人的直觉,她肯定段长渊今夜会有所行动,瞧他一双眼在黑暗中,像猎豹闪着绿光死盯着她,害得她忍不住打颤,而他的抚摸也比以往更有征服野心,当身下被一硬物抵住双腿间,企图想要不请白入时,她为了自保,还是忍不住对他下药了。   这不能怪她,谁叫他一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表情,她怕痛,那一夜与他行房的疼痛让她记忆犹新。   隔日清晨,当她睁开眼,便发现段长渊正盯着她,他就坐在她旁边,一双眼炯炯有神,好似已经盯了她很久。   她故意装傻躲开,急忙下了床,招呼婢女打洗脸水来,为他漱洗更衣,同时万分心虚地想着,倘若段长渊开口问她有没有对他下药,她一定要装无辜到底,绝不承认自己弄晕了他。   事后,段长渊什么也没质问她,漱洗更衣完后就出去了,在他走后,她吐吐舌,松了口气。   当日,婢女告诉她,说庄主有事外出,这五日都不会过来,要她不必等房了,余小桃心下欢呼,他不来最好,省得她还要全神戒备。   既然他不来,她要做什么事就方便了。   趁着他不在的这几日,她正好将婢女遣退,关起门来打坐调息运功,身上的穴脉在她的运功下,逐渐打通。   连续四日下来,她的武功已恢复九成了,身上流了不少汗,她需要沐浴,想到后山的湖水,心中有些意动,可是又想到那一日被段长渊发现的事,便摇摇头,还是不要冒险的好。   她命人备好温水,脱光了衣裳,也不要婢女服侍,将自己从头洗到脚。   看着肌肤因为运功的关系,染色褪了许多,脸上的粗糙也淡掉不少,心想等洗好后,要多抹一层药水,丑颜药也要再多涂一些。   洗了个舒服的澡后,她光着身子走回内室,用大毛巾把头发擦干,行走江湖,她习惯了一切靠自己,所以就算没婢女伺侯,她一个人也能搞得定。   当她拿出药粉,正打算和了水,用毛巾沾着,一点一点抹在身上时,帐幔被掀开,段长渊走了进来。   他的突然出现,吓得她一时手忙脚乱,不知是该先罩件衣袍遮住身子,还是先把药粉藏起来。   段长渊一双眼火亮地盯着她光裸的身子,余小桃觉得自己身上像有火在烧。   他当然不会给她机会穿回衣裳,立刻走过去抱起她。   「好香,你洗过澡了?」   「庄主不是明日以后才回来?」   「知道你想我,就提早赶回来了。」   有看过厚颜无耻的,没看过厚颜无耻还这么正经八百的。   她根本没想他好不好,而且她怀疑段长渊是故意趁她衣不蔽体的时候回来的,她就是这么觉得。   当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时,她忍不住抖了下。   「冷吗?」  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,身体的温度,隔着衣衫火热的烫着她。   其实她猜对了,他的确是故意的,她一丝不挂,身上总不会藏着药吧   两次,她弄晕了他两次,一次是湖边,一次是昨夜,他堂堂青玉山庄庄主,居然栽在同一个女人手上两次,她为了拒绝他,不惜对他下药,这让他很郁闷。   在她心目中,他有这么糟糕吗   在自我检讨一番后,他下了决心,不管如何,自己总是她第一个男人,女子对于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忘怀的,何况在哪里跌倒,就要在哪里站起来,他给了她一个难堪的洞房花烛夜,为了弥补,他决定要还她一个难以忘怀的一夜春宵,不,是夜夜春宵,直到她接受自己为止。   在进房的那一刻,他就看清楚了她身上的异样,她的肤色淡了,容貌也没那么丑了,桌上还放着可疑的药粉,知道她想遮掩,所以他才假装没看到。   刻意挑上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刻,便是要她防不胜防,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,将她抱上了床,意图坚定。   「庄主一一」她的声音有些干涩。   「你的身子好光滑。」  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颈间,轻轻吮咬她的脖子,大掌已然罩上她的胸脯,感受到她的轻颤。   余小桃心慌意乱,他压着她,让她清楚感觉到他身下的硬物,正抵在她双腿之间,昭告着他火热的企图。   这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狼,她怕,逼不得已之下,她决定再度弄晕他。   她的手悄悄伸向枕头下,那儿藏有东西,可她这个动作,并未逃过段长渊的眼,大掌立刻与她十指交握,将她两手定在上头,全部置于他的掌控下,他不会让她有机会对他下药的。   虽然他吻着她,可一双眼却警戒地盯着她。   喔,对了!她还有一张嘴,颈上的咬印伤痕,提醒他这女人嘴里藏了乾坤,他在湖边就是这样着了她的道,必须防着小猫儿张口咬人。   这样压着她也不是办法,这床上肯定都藏了她的暗器,防得了一个,防不了全部,他可不想在努力表现的时候,因为着了她的道而功亏一箦。   既然这里不安全,那就把她带到他的地盘上。   他一把抱起余小桃,用他的外袍包住她的身子,立刻往外走去。   「去哪?」她惊慌地问。   「去我的房。」他回答,果然看见她脸色一僵。   「何必这么麻烦?」   「不麻烦。」   「可是我怕羞,会被人看到。」   「放心,我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。」说完,他点地一跃,直接施展轻功,抱着她走墙踩瓦的,直往他的寝房去。   余小桃心跳加速,脑筋不停地转着办法,怎么办怎么办?她怕痛呀!那一夜的疼痛,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。   很快地,他抱着她跃进了松涛居,一路朝他的寝房走去。   这一次,她是江郎才尽了,连唯一可以利用藏在嘴里的迷药,都用不上,因为段长渊吻遍她全身,就是不吻她的嘴。   既然如此,她只好故技重施,咬他。   不过当她想咬他的,下巴被他温柔地「制住」,耳边也传来他宠溺的低哑声。   「别怕,乖,等结束后,你想怎么咬都行,别挑现在。」他一边哄着她,一边在她颈子上细细轻吮着。   她的下巴被制,咬不着他,他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咬她,在她身上留下青紫的咬痕,她呜呜抗议,不待这样折磨人的呀   她紧闭双眼,双手抓着床单,咬着牙,一想到他进入时所带来的不适感,简直比被人用刀捅还可怕。   其实,是她想太多了,反而自己吓自己,若她仔细感觉,就会发现段长渊的动作变温柔了,进入花径时也多了分体贴,怕弄疼了她。   如果她肯睁开眼睛,就会看见他眼底的深邃,不再有冷漠,流淌的是柔情,可惜这些她都忽略了,满脑子是疼痛。   床帐随着摇晃而飘荡着,她无法思考了,这男人把她从头到脚都吃了个彻底,他不停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,她只觉得身下好似被撕裂一样,一次又一次的要把她的骨头给拆了。   他没听到她发出低泣的呜咽声吗   为什么她越是呻吟,他越是卖力的蹂躏她呢   太没同情心了,什么正义大夫嘛   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!就会欺负女人   她在心中愤愤不平的哀号,为什么干这档事的时候,只有男人开心,女人却是痛苦的一方   不公平!太不公平了   余小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,昨夜被折腾了许久,让她像打了一场仗似的,她睡得很沉,连段长渊何时离开的,她都不知道。   原本冷清的湘水居,如今已经焕然一新,随着她的得宠,婢女厮仆一下子就增加了十人,连如情、如意两位最先伺侯她的婢女也回来了,对她的态度也从过去的冷漠转成了恭敬。   「院内种植的桃树盛开着桃花,意喻着夫人的闺名,证明庄主对夫人的重视。」如意一边帮她梳头,一边讨好道。   余小桃只是嗯了一声,不多做回应,从铜镜里看了如意一眼。   以往因为没什么人愿意伺侯她,她也不想依赖他人,梳头一事她都是随意处之,谁叫她独立惯了,走闯江湖,穿衣、梳头、易容都是自己来,这点事她做得得心应手。   然而现在她只是动根手指头,如意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,上来抢着要做,从她手中接过玉梳,为她梳了个妇人髻,又插上一根珍珠花簪。   一旁的如情则是殷勤地送上一杯养生茶来润润胃,因为过了早膳时刻,午膳又尚早,知她醒来胃口不大,却也不能饿着,便吩咐厨房准备了开胃小菜,清淡又入味。   余小桃看着这阵仗,心下好笑,瞧瞧,连称呼都改了,居然称她为「夫人」,原来这如意、如情这么懂得察言观色,梳头时,她不过是多瞧了那珍珠花簪一眼,如意便知心知意地拿起来簪上,还故意问她喜不喜欢。   如情不用她吩咐,备好了膳食,只要她目光扫到哪里,就立刻为她挟入碗里,让她好入手就口。   得到这种宠妾的待遇还真不错,余小桃一向不会亏待自己,段长渊在她身上找到享受,她拒绝不了他,毕竟人家武功高,又是庄主,还打着是她男人的名义,好处都被他占了,她当然要得些便宜回来才不会亏了自己,总好过怨天尤人,伤神又伤身,没好处。   既然他给她这份恩宠,不管他心里盘算着什么,意欲为何,她不拿白不拿,先享受再说。   当然,白天享受了夫人的待遇,到了晚上就得付出代价。   这段长渊活似八百年没女人似的,越吃越嚣张,一开始他还懂得先连哄带骗地诱她放松身子,接纳他的进入,而每次她都被他逗弄得娇喘连连,像是有一把火在体内烧着,亟需解脱,至于解脱什么,她也不知道,只知道有一种空虚想被填满。   直到她被撕裂感给拉回神智时,这男人已经直闯而入,顶住她狭窄的花径,弄得她一口气差点接不了下口气。   她抗议地捶打他,想叫他退出去,好让她喘口气,这男人却像是蜂黏上了蜜,一尝到甜头就赖着不走了。   一边嘴上哄着她,一边做着折腾她的活儿,她越是啜泣呻吟,他折腾得越卖力,最可恶的是,还不准她咬他,只准他在她身上留下吻痕吮咬的印记。   前夜的折腾若是多了,隔日的宠爱也会送来越多,珠宝首饰送过了,就送来香脂水粉,或是一些女人爱的小玩意逗她笑。   「庄主这一回,可是真的动心了呢,以往庄主对女人不曾这么亲近过,在江湖上为了避免嫌疑,庄主总是保持距离,对任何女子都谦让有礼,唯独夫人例外呢。」   「是呀!夫人,庄主把您放在心上呢,不管是吃穿用度,还是奴仆小厮,都是庄主亲自过目挑选的。」   如意、如情两人一搭一唱地对她细说着,态度和以往差了十万八千里,她们对她,可说是恭敬有加,真把她当山庄夫人伺候了。   恩宠的待遇还不仅如此,婢女说庄主怕她闷,让她可以任意走动,从以往被软禁在后院的处境,提升到如今可以在山庄里任意走动,当然,只除了出庄。   余小桃的待遇虽然提高了,但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,如意、如情相伴左右,紧跟着伺侯,让她想私下做什么事都不方便,段长渊还加派了守卫保护她的安全,这下可头大了,让她想偷溜出庄都不方便。   就算她遣退那些婢女,可是如意、如情却只肯退到内房外守着,说是庄主有令,她们不敢违令,还可怜兮兮地望着她,一副她若是把她们赶走,她们肯定就会遭到庄主责罚的惊恐样。   「夫人越来越好看了呢。」如意直盯着她,轻声赞美。   桃树下,这儿摆放着矮几和软榻,几上备有点心和用桃花酿制的甜酒,余小桃坐在桃花树下,小口饮着桃花酒酿,轻应着。   「喔?是吗?」   一旁的如情也直点头,「是呀,夫人的肤色也白了许多呢。」   「我以前很黑吗?」余小桃故意问。   如情自知说错话,赶忙陪罪,「夫人恕罪,以往奴婢不懂事,有得罪夫人之处,还请夫人原谅奴婢,大人不计小人过。」   「也请夫人原谅奴婢。」如意也赶忙跟着如情一块下跪。   看着两人忙不迭的陪罪,余小桃突然没了整人的心思,她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,顽皮一下罢了,她不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,也没兴趣当个欺奴的傲主。   以往这些奴婢欺负她时,她很有精神与他们这些人斗智,增添一些乐趣,可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小心翼翼,生怕惹她不快的恭敬样,让她连逗逗他们的兴致都没了。   「起来吧!我也不过是说着玩的,哪有那么严重?」她没好气地说道。   如意、如情赶忙谢了夫人,这才欣喜地站起身,两人一左一右,殷勤地为她添酒伺侯。   桃花树下,凉风徐徐,吹得她裙摆飘动,懒散得连骨头都软了,舒服得有些睡意,不过很快的,她被不远处的人影吸引了注意。  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人,隐约是个女子,穿过曲桥回廊走着,一瞥见那身影,余小桃立即有种熟悉的感觉,但是尚未看清楚,那身影就掩入层层树影中,,最后转了个弯,不见踪影。   余小桃心中有疑,原本半卧的身子立起来,想要看个清楚。   「今日山庄里有客人来访?」她好奇地问向如意、如情。   「车夫人,是二庄主和三庄主回来了,他们带了客人入庄来拜访庄主。」如意说道。   「二庄主和三庄主回来了?」   余小桃记得,段长渊的两个弟弟段长文、段长武,如他们的名字所示,二弟擅文,青玉山庄在南北各地的店面,由二弟打理,并且结交各地文人雅士;三弟擅武,青玉山庄在江湖上的各家镖局,则由三弟统筹经营。   平日,两位庄主都用飞鸽传书和大庄主联络,汇报各地状况,一年至少会回山庄一到两次,与大庄主相聚。   而这一回,他们带了客人回来。   「那客人是什么来头?」余小桃问道,心中隐隐有了猜测。   「如果奴婢记得没错,好像是樱家的人。」如情补了一句。   樱家   樱雪容   余小桃整个人醒了,再也没有睡意,难怪她觉得眼熟,那女子果然是樱雪容。   「他们来山庄做什么?」   「这……奴婢不知。」   余小桃想了想,那樱雪容来青玉山庄,绝对不会有什么正事,正事向来只是她用来沽名钓誉的借口,那女人准是冲着段长渊来的,想到这里,她心中升起一股怒意。   她站起身,决定跟去看个究竟,她倒要看看樱雪容这一回用什么名目来勾引段长渊,而段长渊见到这个江湖大美人,又能有多少定力   正好,段长渊给了她在山庄内自由行走的权利,她正好趁此去看看樱雪容葫芦里卖什么「春药」。 第三章   余小桃来到清竹轩,这里是青玉山庄待客之所,见到她来,大总管王雄上前见礼。   「夫人。」王雄拱手问候,对她客气有礼。   这山庄的人,不管是大疾小病,几乎每个人都给余小桃看过,王雄也不例外,他胃疼的毛病就是余小桃治好的,因此对这位余姨太,他再也不敢轻视,何况庄中还示意过,要他们这些人必须礼遇她。   「王总管。听说二庄主和三庄主回来了。」   「是的。」   「我去看看。」说着就要绕过他进去。   「夫人。」王雄忙挡在她前头。「里头有贵客在,庄主正在招待。」   「咦?除了二庄主和三庄主,还有其他客人?」   「是的。」   「是谁?」   王雄心想,男人在议事,女人家管那么多做啥?不过一想到庄主近来十分宠爱这位余姨太,他也不敢太得罪,耐心回复。   「是樱家的人。」   「樱家?江湖上以阴柔招式见称,武功名为樱花映雪的门派樱家?」   「正是。」   「听闻樱家的小女儿樱雪容乃江湖上艳名远播的大美人,她可有来?」   王雄听了,突感不妙,没有立即回答,反倒是一旁快嘴的虎奔,直接说溜了嘴。   「来访的人正是那位樱姑娘。」   男人谈到美人总是兴致高昂,尤其像樱雪容这样花容月貌的大美人,又在江湖上盛名已久,更是让男人一提到她,就双目发亮,虎奔是个粗枝大叶的莽汉,没有王雄的机敏,直接脱口而出。   王雄一怔,他瞧见余姨太在听到樱雪容这个名字时,秀眉微蹙,心中暗叫不好,忍不住很想踩踩虎奔的脚。   「原来是大美人来访哪,难怪庄主不让我进去了,也对,我是什么身分,说相貌没相貌、说才华没才华,哪像那位樱姑娘,不但貌美如花,还是才情洋溢的一代侠女,和庄主可说是郎才女貌,最相衬的一对。」   她这一席话所透出的醋劲,让后知后觉的虎奔终于感觉不对了,也终于明白适才王雄为何对他翻白眼。   「夫人,可别这么说,咱们庄主有情有义,可不会对一般女人假以辞色。」虎奔忙解释。   「那樱姑娘可不是一般女人,先不说她出自樱家大派,樱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的,不像我,没门没派的,我才是一般女人呢。」   虎奔被她说得一时哑口无言,不知如何回复,王雄赶忙打圆场。   「夫人想到哪儿去了?樱姑娘来,是为了北疆盗匪一事,代表的是樱家,咱们庄主见她,也必须拿出山庄的待客之道。」   「既是待客之道,我是庄主的小妾,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,也很合情合理的,不是吗?」   「夫人,在下职责所在,恕难从命。」王雄嘴上客客气气,但是态度坚持。   余小桃原本还想抗议,不过当她瞧见几名出入的婢女后,心思一动,改口道:「好吧!既然如此,我也不勉强。」说完也很潇洒的转身离开。   既然王雄不肯让她进去,她就自己想办法,光明正大的不行,那就暗渡陈仓好了。   她适才看到婢女们进进出出,灵光一闪,立即朝茶水房走去,弄晕了一名婢女,把两人的衣裳换过后,捧着茶盘,充当婢女去送茶水。   在经过王雄身边时,她刻意低头棒着茶盘,顺利越过王雄,不过王雄毕竟是个机灵的人,立即察觉出不对。   「等等!」   他赶忙喊住余小桃,同时伸手要拦住她。   余小桃哪会让他得逞,这一回她施展了轻功,几个箭步来到清竹轩门旁,快速跨进门槛,让王雄想阻止却已然慢了一步。   有客人在,可不能当众出丑,逼不得已,他只好闭上嘴,眼睁睁看着余小桃假扮成婢女去送茶,而他自己则在外头捏一把冷汗,心中叫苦,顺利进屋的余小桃,装什么像什么,捧着茶盘,为在座的每一位呈上紫砂杯,茶香袅袅,清幽袭人。   她始终低着头,不让人看清她的面貌,她倒要看看,段长渊面对樱美人的一再勾引,是否还能坐怀不乱   送完茶水后,她便安静地退到一旁,低眉敛目。   「大哥,这回多亏了樱姑娘提醒,才能抓到北蛮的探子。」段长文开口,语气中尽是对樱雪容的欣赏。   「原来那盗匪真和北蛮勾结,把女人小孩抓来,卖到北蛮去,实在太可恨!」段长武是个武人,说起话来,江湖气盛。   「可不是,这回苦了岩城百姓,去年才经历一场是灾,现在又有盗卖人口为奴之事,多亏樱姑娘察觉,否则众人恐怕还会被那岩城城守给骗了。」   隐瞒民情,贪渎压榨百姓,正是岩城城守大人所做下的肮脏事,为了这件事,段长文和段长武两兄弟奉大哥之命,秘密追缉当地的人蛇贩子,查出城守大人和北蛮暗通文书,将女人和小孩卖到北蛮为奴,藉此获取财富。   得到证据后,段长文以飞鸽传书报予段长渊,段长渊并将此事上报太子,好让朝廷知晓此事。   樱雪容轻轻叹了口气。「虽然灭了小喽罗,却还是被那幕后主使者逃了,只怕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。」   余小桃抬眼,瞧见樱雪容粉唇轻咬,秀眉微拧,那忧心自责的模样,足以融化男人的心,恨不得伸手抚平她双眉间的忧愁,不可否认,她这样子的确很动人心弦,段长文和段长武两兄弟皆为之动容。   「樱姑娘,快别这么说,若不是你出手阻止,恐怕会有更多百姓遭到毒手。」段长文安慰道。   段长武也好生安抚樱雪容一番后,才朝段长渊拱手道:「大哥已经知会朝廷,很快会有新的城守大人。」   段长文和段长武两兄弟的安慰,令樱雪容微微一笑,并悄悄抬眼瞥向段长渊,迎上他含笑的眼。   「樱姑娘也别太自责,你已经尽力了。」   樱雪容显得很不好意思。「谢段大哥,段大哥夸奖了。」   余小桃悄悄看着两人,段长渊脸上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对樱雪容的疼惜,可是他的关切主语,却是不可否认的。   余小桃两边的嘴角垮下,低下的眉目藏起她的不屑。   这四人又谈了许多事,虽然都是谈正事,但其实是樱雪容乘机展现自己与其他江湖侠女不同的心机。   她有千金闺秀的温婉,同时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,集柔软与刚强于一身,加上她又拥有花容月貌,这样的姑娘很难不打动男人   的心,连余小桃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樱雪容很有魅力。   若非她知道樱雪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,恐怕她也会像这些男人一样,对这女人刮目相看,心生仰慕之情。   见到段长渊对樱雪容如此和颜悦色,她心中闷了,原以为自己不在意,只是来看戏的,可是当发现他的笑容不只是对着自己时,她的心情很不好。   她只是送茶水来,能久待的时间不多,之后他们有要事商谈,奴仆一干人等都必须退下,她也不得不退出屋外。   她闷闷地走出来,王雄一见她出来了,赶忙上前。   「夫人,你总算出来了,若是庄主知道,还不知道怎么怪罪属下哩。」   余小桃斜睨了他一眼。「怎么?怕我打扰了你们庄主和大差人的好事?你们放心,我只是个小妾,自己有几两重,还是有自知之明的,我才不会去破坏庄主的好事呢,哼!」   说完没等王雄开口,她立即溜得不见人影。   这一夜,段长渊竟没有到湘水居留宿。   余小桃心情更闷了,她告诉自己,或许是他们兄弟难得见面,有许多话要秉烛夜谈,而且不关她的事,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。   她不打听段长渊在忙什么,但自然有人会把他的事传进她耳里,原来樱雪容在庄里住下了,被安排在客院「雅弦居」。   据说,那樱雪容十分受到礼遇,安置给她的仆人,丝毫没有比她院内的少,膳食用的是最好的食材,每日送上的茶还是来自南海的贡茶,听说是朝廷某位王爷送给段长渊的礼物。   除此之外,还有各式点心和姑娘家爱吃的蜜饯也每日在午膳后送去,全庄里的人都知道,樱雪容是山庄的娇客,甚至还有人传言,说不定青玉山庄和樱家有机会结亲。   樱雪容是段长文和段长武带回的客人,他们每日去探望她不在话下,连段长渊对她也是极为照顾,据说两人棋艺皆高,时常对奕,虽然段长渊还是略胜一筹,不过偶尔会让几个子,故意输给她,好逗她开心。   这些小事,慢慢在山庄里传为美谈,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,是段长渊和樱雪容两人切磋武功主事。   根据看过的仆人们说,樱雪容挥剑时美如仙子,一招一式,化武为舞,裙发飘动,纤柔中藏劲道,刚中亦带柔,看得众人如痴如醉,暴起喝采,而段长渊挥剑如斩龙,英气勃发,收放自如。   两人在切磋时,恍若一对其舞的男女,那劲气卷起的周身叶落飘花,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,而画中这对男女,是最美的风景。   类似这样的传言,每日都会传到余小桃耳中,让她越听越气闷。   她以为自己够潇洒,对段长渊情淡如水,可事到临头,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会在意的。   自从饭馆那次后,她还以为段长渊的定力足够,连樱雪容都媚惑不了他,原来都是装的,他还是喜欢上那个虚伪的女人了。   人要到了被比较之后,才会知道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分量有多少,这阵子段长渊对她的温柔体贴,让她以为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了,会把她放在心上,但事实证明,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把他放在心上了。   他对她的好,不过是对她的付出给予一些施舍罢了,论功行赏是山庄规矩,他身为庄主自然必须公平,她证明了自己是有用之人,所以他才会对她态度改观,绝非因为情意。   他能给她的,不过就是对一名小妾的好而已。  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,那传言听多了,余小桃也觉得段长渊已经看上了樱雪容的美色,更何况樱雪容拥有的还不只是美色,除了才华和名声,她背后还有江湖名门樱家。   想到这里,余小桃这阵子被搅热的心湖逐渐冷却下来。   她在失望什么?   她忍不住自嘲着,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久待不是吗?一切只是权宜之计,所以当初她只选择做段长渊的小妾。   小妾只比奴婢高一等,没有身分地位,可以自行脱主而去,这是她为自己留下的退路,到目前为止。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,事情没有失控,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。   想到这里,她的心情平静了,段长渊爱谁、想娶谁,都不关她的事。   有了这层认知,接下来几日,她便安分地待在湘水居,段长渊来不来,对她来说都没什么不同。   可惜她想得太简单了,那樱雪容从来就不是个善茬,这女人一旦相准了猎物,凡是路上阻碍的石头花草,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铲除。   余小桃不去惹她,她自己倒找上门来了。   这一日清晨,余小桃让婢女将软榻摆在桃花树下,她软软地侧卧在绣榻上,拿着一份简册,几上放着一壶蜜酿酒,享受温和的暖日时,樱雪容被一群婢女簇拥着,翩翩来访。   那前呼后拥的架势,仿佛怕人不知道她正受到段长渊的盛情款待似的。   余小桃抬眼望着她,而樱雪容也在打量她,只一个眼神,余小桃就明白樱雪容在想什么,这女人肯定是打听到段长渊有个小妾,还挺受宠的,所以她是来打探敌情的。   既然樱雪容的目标是青玉山庄庄主夫人的位置,肯定要来看看这位小妾生得什么模样,结果一发现小妾貌丑,完全不如她樱雪容,所以她放心了、得意了,甚至不屑了,她的眼神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。   余小桃侧卧在软榻上,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,只是懒懒地开口。   「这位是?」   「这位是樱雪容姑娘,是山庄的贵客。」婢女若婵说道,她是被分派专门伺侯樱雪容的。   「喔?我的确听说山庄来了一位客人,原来就是你呀!不知樱姑娘光临我这湘水居有何贵干?」   若婵见余小桃答得懒散,心中有气。   「既是知道贵客到,你还不快起来见礼,躺在那儿成何体统,别人还当咱们山庄不懂待客之道呢。」   若婵和几位婢女们,对樱雪容早生佩服之心,认为她不但才貌兼具,又有侠女的豪情,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花,是她们这些江湖儿女的榜样,和庄主更是天生一对。   樱雪容本就有意收买人心,这群婢女的心早被她收买了,加上余小桃先前的不良纪录,山庄里还是有人对她心存不满,只不过庄主现在对她好,才不敢再明目张胆得罪她。   如今出现另一位受庄主礼遇的樱姑娘,将余小桃完全比下去,提醒众人余小桃的不足,也提醒众人她只是一名妾,山庄的当家主母,要像樱姑娘这样才貌兼具的大美人才有资格。  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伺侯樱雪容的婢女们,会不满意余小桃的表现,她们认为妾也是奴婢,在未来的当家主母面前,余小桃自然该有奴婢的样子。   余小桃不慌不忙,一手撑腮反问;「咦?我为什么要起身见礼?我是庄主的女人,庄主也没有说要我对她见礼呀!你们气什么?」   「大胆!你不过是一名小妾,竟敢不懂规矩!」另一名婢女愤怒地指责。   她越是生气,余小桃越是表现得意兴阑珊。   「我倒要请教,我哪里不懂规矩了?在山庄里,需要我见礼的人,除了三位庄主和大小姐,我为何要对这女人见礼?」   「当然是因为樱姑娘有可能是将来的庄主夫人一一」话一脱口而出,若婵惊觉失言,赶忙噤声捂住嘴。   这时候樱雪容终于开口了。   「若婵,别胡说,传了出去,可会让人笑话的,我敬重贵庄庄主,来此只是做客,没别的意思。」   她一边轻轻斥责若婵,一边又表现得似羞、似惊又似恼,拿捏得恰到好处。   余小桃真的很佩服这个樱雪容,收买这些婢女,让她们对她心生倾慕,不就是为了刚才这些效果吗   让大伙儿认定她是最适合段长渊的女人,先影响下层的仆人,再让她们去影响其他人,利用众人的力量替自己造势,最后形成共识,进而影响最上层的人,用上下包围之势将段长渊围入她织好的牢笼里,成为她的裙下之臣。   这个樱雪容好手段,经营自己的名声从来就不遗余力,她余小桃做不到像她这样的功夫。   「喔?原来樱姑娘想当庄主夫人,失敬失敬,我真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呢。」余小桃呵呵一笑,一脸恍然大悟。   樱雪容忙谦虚摇手,「没有的事,下人胡说,余姨太别当真。」   别当真?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?你来,不过是想看看我有什么三头六臂,然后来提醒我和众人,你是星月,我是尘土,在你面前,我连帮你提鞋都不配,这不是你向来踩低其他女人的手段吗   说起来,她余小桃算是樱雪容的知己呢。   「原来是胡说啊!真是的,害我当真了呢,说得也是,这话可不能乱说,传了出去,别人还以为樱姑娘到山庄来,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。」   这话让樱雪容面色一僵,若婵等婢女们听了,指着她大骂,说她太失礼,丢了青玉山庄的脸面。   骂吧骂吧!她余小桃被骂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,樱雪容故意利用这些人来羞辱她,还不用自己开口呢,这才是真正的伪君子,她余小桃做不到她这么阴险,只会光明正大的来。   倘若段长渊喜欢上这样的女人,那她也会瞧不起这男人,一个被美色蒙蔽的男人,不值得她付出真心   在争吵谩骂中,樱雪容赶忙打圆场。   「好了好了,别吵了,都是我不好,大家快别为了我伤了和气,雪容会过意不去的。」樱雪容轻抚心口,把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,她这么做,反而得到众人的好感。   余小桃看了心中有气,这世上最可想的不是表面上的坏人,而是当她坏的时候,你还看不出来,樱雪容越是把罪揽在身上,众人就越觉得她余小桃是坏人。   明知樱雪容的阴险,余小桃却无法揭发她,在这方面,她不及樱雪容狡猾,当自己还是虞宝儿时,樱雪容处处与她争,耍阴暗斗样样来;当她现在是余小桃时,樱雪容又阴魂不散欺负她,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  余小桃握紧拳头,索性下了逐客令。   「小桃不懂规矩,是个俗人,我这儿庙小,容不下樱姑娘这样的贵客,樱姑娘还是去找别人吧!不送!」说完甩袖就要转身走人。   「余姨太,你别生气呀!我不是有意要惹怒你的。」樱雪容边说边忙上前揽上她的手臂。   余小桃突然感到手臂一疼,惊觉被什么给扎了一下,她竟对自己下暗手   想也不想,余小桃立刻反击,才一甩手,樱雪容却惊叫一声,跌坐在地上,同时捂着胸口,脸色发青,状似痛苦。   「樱姑娘,你怎么了?!」   若婵等人亦是大惊失色,赶忙围上前,见她唇色泛紫,她的贴身婢女画眉惊慌失色地大喊一一   「你、你对我家小姐下毒?!」   画眉一喊出声,令若婵等人皆是云惊,责备的目光纷纷转向余小桃,余小桃也是一楞,猛然了悟。   这个阴险的女人   「我没有!」她矢口否认。   「你还说没有,我家小姐过来与你交好,你态度傲慢不理人就算了,口出羞辱我家小姐也没跟你计较,为何要故意对付我家小姐?」   余小桃冷道:「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,我倒要问问,用这种手段栽赃我,你们是何居心?」   「你还敢狡辩!」   「画眉……别说了……咱们是客,别逾越了。」   「天!小姐!您、您的脸!」   樱雪容抬起头,众人惊见她脸蛋上多出一粒粒的红斑。   「画眉……我……我好难受……」   「小姐!」画眉赶忙扶着樱雪容,一手指着余小桃哭叫道:「你好毒的妇人心,竟想将小姐毁容!」   这下子,余小桃还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,这樱雪容真够歹毒,她这是要一举灭了自己,把自己赶出青玉山庄呀   众人的吵杂声很快惊动了其他人,这事传到了段长渊耳中,段家三兄弟及大小姐,全都赶到湘水居。   他们一来,画眉立刻扑跪在段长渊跟前,哭求他给自家小姐做主,而不用她多说,若婵这群婢女自然也是向着樱雪容,更何况她们已经完全被朦骗,真以为是余小桃嫉妒樱雪容的美貌而存心毁她的容。   有这么多人作证,余小桃百口莫辩,她冷眼看着这一切,难怪爹娘说人心险恶,看来她还是太嫩了,山庄的人都知道她懂毒,所以才能制解药,同样地,若说她能弄制出毒药,众人也会相信的。   这樱雪容不过才来了几日,便已经利用这点来设了一个局,余小桃什么都不说,也不为自己辩解,她只想看段长渊如何处理这件事。   她想赌,赌段长渊对她的感情,到底有多少   所以她不看任何人,从头到尾,她一双明净的眼眸,只盯着段长渊。   在听了画眉和若婵的说词后,段长渊冷下脸,他扶起樱雪容,吩咐下人立刻去找刘仁来,然后冷漠地命令道一一   「将余姨太看守好,不准她走出湘水居一步。」   他这是要软禁她了。   「你不问我?你只听她们一面之词,却不问问我的说词?」余小桃冷声质问。   段长渊却没理会她,也没看她,而是断然对其他人下令,「没听到我的命令吗?把人带进房!」   「大哥?」   段青灵忍不住开口想说什么,立即被段长渊喝令阻止。   「住嘴,这里没你说话的分!」   段青灵话语一窒,愧疚地看向余小桃,同时向她眼示,要余小桃莫气,她会再向大哥求情的。   如意、如情受了主子的命令,来到余小桃身边,语气也多了分严厉。   「余姨太,进屋吧!」   庄主的态度,就是她们的态度,庄主摆明了定她罪,她们自然要服从命令软禁她。   段长渊一句话,又将余小桃打回了原形。 第四章   「不必了,我立刻离开。」   余小桃冷冷一句话,让原本一直没有看她的段长渊,终于转头看她。   见她清冷如冰的表情,他心中一动,神情也严厉了几分。   「你说什么?」   「我说不必那么麻烦软禁我了,我立刻离开山庄。」   段长渊目光闪动,看出她的不同了,她不再自称「妾身」,而是称「我」,离去之心展现无遗,让他也沉下了语气。   「你先回屋子,有什么事,之后再说。」   她心下冷笑,两人还有什么好说的?他都已经表态站在樱雪容那边了。   余小桃以为自己会因为伤心恼怒而激动不已,却没想到,原来她也可以表现得很冷静,甚至是云谈风清地微笑着。   她缓缓上前,对樱雪容微微一福,真诚地说道:「是我错了,还请樱姑娘大人有大量,小桃在这里给您陪罪了。」   余小桃道歉的表情太诚恳、语气太温柔,反倒让樱雪容感到意外,狐疑地望着她,心想她应该要气炸了才对呀   「樱姑娘,你原谅我好吗?」余小桃目光殷切。   众目睽睽,樱雪容当然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度,也立刻说道:「哪儿的话,余姨太并非有意的,我不气。」   「真的?」余小桃感动地握住她的手,欣喜地说道:「你不怪我就好了。」说着又放开她的手,退回几步,目光扫向在场所有人,   最后停在段青灵身上。   「大小姐,很抱歉我骗了你,当初为了自保,所以你的解药,我不得不分十次给你,剩下的解药,我放在床下的暗格里,服下后,大小姐就完全康复了。」   段青灵一愣,眨眨眼看着她。   余小桃不等她开口,对所有人弯身一福,接着道:「这段日子,承蒙大家照顾了,小桃在此告辞,后会无期。」   说完后,她一转身,施展轻功离去,这事来得太快、太突然,众人诧异,料不到这个余姨太,竟是会武功的。   「拦住她!」段长渊喝令。   她竟想就这样离去?他不允   随着他一声令下,四周影卫立即追去,是包围之势阻她去路。   余小桃岂是省油的灯,她的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了,这才敢当着段长渊的面,说走就走,毫不留恋。   她心是冷了,也不想解释什么,由着他和那些人误会去,她长这么大,来去江湖,何曾在乎过外人的看法,爹娘当初退隐江湖,就是想退出世间一切纷扰争执,她自幼耳濡目染,逍遥于山野间,便养成了率性而为的性子。   是时候了,她想,终于到了这一天,托段长渊的福,让她多了几回采阳补阴的机会,提早恢复武功,内力也大增,她打不过这些人的合围之势,但要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。   妙手幻化千般招式,指间流出一团粉色烟雾,令得四周的影卫大惊失色。   「是毒烟!」   「小心!」   烟雾自她双手流出,形成一股气劲,一圈一圈地扩大,仿佛自有生命,如同一条美丽的仙女彩带,将她包围其中,逼得四周影卫退开,无人近得了她的身,而她则便是腾云驾雾的仙子,身影飘渺,越飘越远。   段长渊见众人被逼退,立即弹地而起,如大鹏展翅,急起直追,掌风击出,以气劲挡开她护在周身的云雾,想要抓回她。   余小桃身形一闪,轻灵如羽,迅捷如兔,她轻功本就不弱,加上擅长使毒,有毒物护体,段长渊想擒拿她是不可能的。   段长渊一掌伸来,如一道吸力锁住她的气劲,紧咬不放。   「我不准你走!」他沉声命令。   余小桃手一挥,一股阴柔之力斩断那盘根错节的吸力,在远遁之前,她的声线如动听的天簌,幽幽传来。   「救命之恩,无以回报,愿君得一心人,一世安泰。」   她温柔的话语,微风中的呢喃,似近似远,敲打在他的心间,在他的瞪视下,身影飘然远去,只留下一团云烟,遮蔽了他和众人的视线,当云散烟去时,再不见任何身影。   仿佛她己羽化成仙,乘风而去,消失在人世间。   这一场追逐,像是一场梦,她施展的这一手,明明貌不惊人,却让人有惊馨之感。   她到底是谁?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点和震撼。   「是她……」樱雪容激动地说。   「小姐?」画眉疑惑地看着樱雪容,不明白小姐的脸色怎么那么差。   樱雪容喃喃道:「是她,她是虞宝儿!」   「什么?这怎么可能?!」   「不会错,那身手我见过一饮,当初她逃离阎九的包围时,也是像这样施展云雾消失不见,她是虞宝儿没错!」   樱雪容有些激动,她一直不晓得虞宝儿逃去哪里,这女人就像从这世上消失似的,她一直希望这女人就这么中了阎九的毒而死去,却不料藏在青玉山庄中,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哪   画眉猛然拉了拉她的衣角,让樱雪容回过神来,心头陡跳,一回头,赫见段长渊正站在她身后,让她呼吸一窒。   段长渊正在和段长文、段长武交代事情,似是没有注意听她说什么,她刚才说的话,声音不大,应该没有被他听到吧   段长渊转头望向她,神情关怀地对她说道;「让樱姑娘受惊了,是长渊招待不周,还请樱姑娘见谅,我立刻派刘仁为你解毒。」   他话语温柔,眼中含忧,对她展现了怜香惜玉之情,樱雪容心下窃喜,看来他是没听到自己刚才无意中吐露的话,幸好   「庄主言重了,是雪容不该惹怒余姨太,她……」   「别管她,还是快让大夫看看你中的毒。长文,送樱姑娘回房。」   「是,大哥。樱姑娘,快请,你身上的毒得快点解开才是。」段长文关心的提点。   樱雪容轻轻点头,这戏也做得够了,可不能辜负了段长渊的好意,便由画眉扶着,上了二庄主命人抬来的软轿,离开了湘水居。   软轿里,樱雪容低着头,在无人看见时,唇角悄悄扬起得意的弧度。   不枉费她布置了这场局,当她上前拉住余小桃的手时,故意往那女人手臂扎去,就是要对方因为疼痛而推开自己,然后再顺势给自己下毒,画眉则配合她作这场戏,嫁祸对方要毁自己的容。   她中的不过是一般的毒,脸上生几个红色斑点而已,只因她从若婵等婢女那儿打听到,这位余姨太懂药草,又治好庄里许多人的毛病或是隐疾,因此得到庄主的疼爱。   既然如此,她便以子之矛,攻子之盾,让人以为这位余姨太因嫉妒她的容颜而对她下毒,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,若非此刻不方便,樱雪容真想大笑出声。   软轿来到她所住的客院雅弦居,刘仁已奉令在此等着为她医治,在画眉的扶持下了轿,走没几步,她双腿一软,画眉一时扶不住她,急得不得了。   有力的大掌及时撑住她双肩,将她扶起来。   「小心。」段长文揑醒。   樱雪容朝他轻轻点头,略带羞意地说道:「多谢二庄主。」   虽有病容,却另有一番风华,一颦一笑,真是我见犹怜,让段长文多盯了她一会儿。   「二庄主,您还没放开我呢。」   经她提醒,段长文似是才回过神来,忙放开她双肩,腼腆的俊容上,有些依依不舍。   在段长文交代刘仁好生医治樱雪容后,他便离开去回复大哥。   画眉趁着没人注意时,低声在樱雪容耳边轻笑。「小姐,那二庄主看小姐都看呆了呢。」   樱雪容抿唇一笑,一双水眸闪过狡芒,轻声道:「我看到了。」   「这段家三兄弟都很俊呢,这二庄主生得斯文儒雅,富有才学,我看这回,他也成了小姐的裙下之臣一一不,是三位庄主,都是小姐?」   「那还用说,那二庄主虽然不借,不过与他大哥相比,还是差了一点,我若要嫁,就要嫁给段长渊,成为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夫人。」   樱雪容露出野心勃勃的笑容,一想到段长渊那俊逸堂堂的仪表和武林威望,她的心便飘飘然的。   樱雪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所中的毒,因为那不过是一般的毒,很容易解的,可是在给刘仁把过脉后,刘仁凝重的表情却让她感到奇怪。   「坏了。」刘仁低叫一句。   「什么坏了?」樱雪容奇怪地问。   「樱姑娘中的这毒,老夫……老夫不会解。」刘仁汗颜告罪。   樱雪容先是一愣,既而心下耻笑,这个蒙古大夫也太没用了,居然连这小小的毒也不会解   「大夫别在意,我自己花几天运功解毒,相信就能解去了。」事实上,她自己有解药,不过是让刘仁把脉作作戏,好取信段家兄弟。   「老夫惭愧。」   刘仁起身作揖,一脸愧疚,樱雪容乘机安慰他,果然得到他和其他人的佩服敬重,她心中暗喜,她中了毒,却不慌不忙,沉稳大度,这山庄的人必然更加认定她是最适合做庄主夫人的人选。   她只当刘仁医术不怎么样,尚未发现异样,直到刘仁走后,一干婢女退下,只剩下她和画眉时,她赶紧吞服解药,并让画眉在外头守着,说她要打坐运功,以内力将毒逼出体外,这段期间,严禁任何人打扰,把这戏给作足。   画眉听令关上了门,守在门外,不过一刻钟过去后,房内惊传樱雪容的尖叫声,吓得画眉赶忙推门进去。   「小姐!小姐!发生什么事了!」   画眉急急忙忙地奔进来,发现樱雪容狼狈地趴在地上,赶忙上前要扶起,才刚扶起,一见到小姐的面容时,画眉也吓得往后跌去,惊吓失措地尖叫着,   这叫声把其他婢女也给引来了,纷纷奔进来看是怎么回事,众人一见到樱雪容的脸时,全都呆愕住了。   这哪里还是那位倾城美人,那张脸完全变了样,整张脸肿成了猪头,吓得众人赶忙去告知庄主段长渊。   樱雪容吃下解药后,本以为过了一刻钟,脸上的红斑就会梢失,谁知她照了镜子后,被自己的模样给吓到魂飞魄散。   像她如此在乎面貌的人,这一惊吓不小,原先的沉稳淡定全不见了,又哭又叫,像个失心疯的女人  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,自己中了虞宝儿的毒手,当虞宝儿握住她的双手时,其实是在对她下毒,难怪那刘仁说不会解。   一想到自己面目全非,她愤怒、惊慌,再也沉不住气,倘若没了美色,她在江湖上何以立足?美貌就是她的命呀   当婢女们匆忙奔到书房,将此事报予段长渊知晓时,段长渊面色威严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   「知道了,你们下去,好好看顾她,记住,她要哭、要闹都由着她,但不准让她伤到一分一毫,否则唯你们是问。」   在段长渊下了严令后,婢女们战战兢兢的领命退出,书房内只留下他们段家三兄弟,而在婢女退下后,段长渊突然放声大笑。   段长文和段长武皆惊讶地看着大哥,段长文略一思考,似是了悟,接着也跟着笑了,只有段长武依然丈二金刚,摸不着头脑,来回看着两人。   「怎么了?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?喂,大哥、二哥,别只顾着笑,告诉我怎么回事呀!」   段长渊还在笑,指了指老二,示意由他说明,老二段长文接了大哥的指示,便拍拍老三的肩膀告诉他。   「当初爹爹将山庄交给咱们三兄弟时,曾经说了什么,你可还记得?」   段长武道:「记得,娶妻当娶贤,莫问相貌,小心美人计。」   「那你觉得那樱姑娘如何?」   「美是美,但不是贤妻。」   「喔?怎么说?」   「她不只对我一人示好,也对两位哥哥眉目传情,看似温婉,实则水性杨花。」   二哥赞许点头。「哩!我还以为三弟迷上她了呢,原来也是表面做做样子而已呀!」   「二哥还不是一样,在她面前装得腼腆,我看不是她在勾引二哥,是二哥在逗耍她,好了快告诉我,你们到底在笑什么?」   段长渊终于收住笑势,回了一句。「她栽赃嫁祸,结果到头来真中了人家的毒,咎由自取,你说好不好笑?」   这时候的段长渊没了以往的严肃,威严只是他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,在两位最信任的弟弟面前,他显得率性而毫放不覇。   「大哥是说那樱雪容中了余姨太的毒?」   二哥道:「可不是,我本来还没看出来,是大哥笑了,我才恍然大悟,那樱雪容故意对自己下毒,栽赃给余姨太,结果人家不高兴了,索性坐实她的栽赃。」   说到这里,段长文转头对大哥笑道:「大哥,你这位小妾可真有意思,别人遇到这事,肯定想尽办法撇清误会,她却连个辩解的话都不说,直接成全,拍拍屁股就走人了,真够爽快。」   段长渊想起那双倔强的美眸,神情不自觉转成了温柔。   「这的确是她的风格。」   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,他逐渐了解她的性子,顽皮、率性,看似凶狠,下手却留情,被人冤枉也不说,但被欺到头上时也会反击。   为人治病时,刀子口豆腐心,爽朗大笑时很豁达,遇事纠结时很可爱,他知道她心肠很好,而她的脾性也很对他的味,想起她在青楼和赌坊时的表现,嘴角不由得抿出浅笑。   段长文、段长武都看出大哥真的很喜欢那位小妾,不像他在对待樱雪容时所装出的假情假意。事实上,他们三人都在装,只因大哥事先提醒他们,说樱雪容这女人其心可议,小心别陷入美人计。   因着大哥的提醒,两位弟弟在面对樱雪容便多了一分戒心,更何况他们安排了女影卫在樱雪容四周,樱雪容的小伎俩和那些心思,早被他们三人看在眼中,只不过是你假我也假,大家一起来作戏罢了。   「大哥,你那位余姨太似乎宁可被误会,也不想待在你身边哩。」二弟促狭地提醒,真没想到,世上居然有女子会撇下大哥自请离去,就不知大哥打算怎么处理这事。   段长渊想到余小桃临去时的那一抹决绝,禁不住叹气。「看来她气得不轻,得花些心思把她哄回来才行。」   大哥要哄女人   他们知道大哥喜欢那余姨太,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想找回对方,当初大哥纳她为妾的原因,他们是知道的,还以为人家自请离去,大哥会松了口气呢。   「大哥想找回她,继续收房做妾?」   「娘曾对咱们三兄弟说过,一生只娶一贤妻、不纳妾、不离不弃,咱们三人在娘面前是发过誓的。」   老三说道,这也是因何他们三人不容易被美人所迷惑,就是怕不小心娶错了再无机会,只能娶一个妻子,当然要小心谨慎,好好地挑选了。   段长渊但笑不语,将她找回来,可就不只是做妾了,妾位可绑不住这刁钻的小家伙,要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,得有更大的甜头,让她尝过就舍不得求去。   「当然要找回来,一个不在乎大哥身分地位,不谄媚、不讨好,自请求去的女人,才是大哥想要的。」外头说话声传进来,不一会儿,人也进来了,是他们的小妹段青灵。   段长渊见到小妹,眼中闪过亮芒,「办得如何?」   「黑猴去追了,绝不会追丢你的心肝宝贝。」   段青灵口中的黑猴,是她得力的手下,行动狡黠如猴,擅长追踪,只要黑猴盯上之人,绝不会弄丢,在余小桃离开后,大哥便命她处理这性事。   听到妹子的话,段长渊心下暗暗松了口气,知道黑猴锁定了人,那么自己就不会失去她的踪迹了。   「大哥,樱雪容那女人的事要如何处理?」   段青灵口气中对樱雪容充满了不屑,那女人真是蛇蝎,竟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栽赃人,又对三位哥哥眉目传情,她早就看樱雪容不顺眼,想知道大哥要如何处理那女人。   「她还有利用价值,留着有用。」段长渊眼神冷漠,哪里还有先前的温和体贴,那不过是在樱雪容面前装的。   段青灵听大哥这么说,心情好了不少,樱雪容把她的嫂子给气跑了,她很想教训那女人,不过见大哥说还有利用价值,她就开心了,因为向来被大哥算计的人,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   「那好,一切听大哥安排。」段青灵也咧开了顽皮的巧笑。   四人在书房里又秘密商谈了一会儿,将任务分派后,段长文、段长武和段青灵离开书房,留段长渊一人在书房里思考。   他来到案桌前,将一幅画细细摊开,画中人是虞宝儿,是那一夜在湖中相遇后,隔日他画下的,在晓得她的真名后,他终于肯定。  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。   当时樱雪容无意中说出的话,段长渊全听到了,他耳目灵敏,只不过假装没听见罢了。   樱雪容故意诬陷他的小桃,他不是不知道,只不过假意做戏罢了,其实,就算小桃真的对樱雪容下药,他也不会怪她,当时假装相信樱雪容的说词,不过是将计就计,本想先让小桃回房,事后再好好安抚一下,却把佳人气跑了。   他失笑摇头,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,让黑猴跟着,看着画中美人,他再度轻叹,这丫头竟是桃花仙子虞宝儿,那一夜月下的湖中精灵,惊为天人,他不是不震撼,只不过他向来装高深莫测已经习惯了。   江湖多狡诈,他若不老奸巨猾一点,如何让青玉山庄屹立不摇?如何周旋于朝廷和江湖各大派之间   「小桃……宝儿……」大掌轻描着画中人,低声唤着。   既已成了他的女人,他岂会轻易放手?离开得如此潇洒,反而叫他一颗心牵挂着。   「你只愿做我的妾,怕是当时就已经打好离去的算盘了吧!」   他低笑着,没有伤心、没有失望,有的,只是更多的宠爱。   「你惹上的人,是我段长渊哪,我没说放手,你想一走了之,恐怕是痴人说梦了。」   他摇摇头,俊眸深不见底,笑意中带着一丝眷宠、一丝诡魅,还有一丝疼惜,仿佛他丢失的,是一只顽皮离家的小猫儿。 第五章   柳城是一座商埠大城,因为运河支流流经此城,是南北货物的集散地,码头船只来往频繁,那一片繁荣的景象直逼京城,可不是小城小镇所能比拟的。   城中红瓦白墙,大道是罗棋布,小湖小河零星分布其中,在春暖花开之时,岸边杨柳迎风招展,水面画舫飘荡。   由于地处偏南,快要入冬了,城中商业活动更盛,各家店铺忙着进冬货,过年和送礼的物品一应俱全。   城中权贵不少,北方名贵大马及漂亮的马车穿梭其间,男女穿着打扮显贵,狐裘皮衣和大氅都是最新的样式,偶尔一群鲜车怒马的高门子弟在大道上奔驰而过,又或一群姑娘结伴而行,身边仆人簇拥伺侯,香风飘过。   余小桃来到柳城两个多月了,如今已是秋末,即将入冬,虽然她已经恢复了容貌和武功,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,历经了劫难后,她已懂得学会低调,把自己弄得平凡无奇,脸上的易容面具可以让她免除无谓的麻烦。   柳城是个大商埠,这儿住着很多大门大户,货物价码自然比其他城镇要高出许多。   余小桃就是相准了这儿的商机,开始做起了独门生意。   青春美貌永远是女子终其一生追求的目标,从年轻姑娘到年老色衰的妇人,从平民到贵族,没有一名女子不爱养颜圣品,所以余小桃卖起了养颜香膏。   她知道货物贵精不贵多,若要让她的香膏在这柳城卖个高价,便不能多,所以她每十日出货一次,每次只出二十瓶香膏。   她来到城东大街的明兰香脂铺,伙计一见到她,立即热情相迎,忙请她入室,奉上香茗,并请来刘掌柜。   「咱们可盼到余姑娘来了。」刘掌柜忙亲自接待她,殷勤地说道:「上回姑娘带来的香膏,半日内便销售一空,那些夫人小姐们,花银子不眨眼,还有好多人已在排队等货哩。」   刘掌柜是个中年男子,相貌斯文、温文有礼,对余小桃礼遇有加,奉为上宾。   余小桃要的就是这情况,她知道物以稀为贵,更何况她卖的可是独门药制秘方,将包袱放在案桌上,摊开。   「这次的货全在这儿,刘掌柜您点点。」   刘掌柜看着货,又是只有二十瓶香膏,不禁露出苦笑。   「姑娘何不多做些,只有二十瓶,不够卖呀!」   「就是稀有,才能显出它的珍贵,掌柜是生意人,岂能不知这道理?」   「我知、我知,但是那些达官贵人不依哪,买得到,自然笑眯眯,没买到的人,那脾气一来,我这家小店还真是承受不住。」   「让他们等,你就说,若希望那香膏有效,就只能等。」   事实上,她一个人熬制香膏,能做的数量也有限,又不是卖豆腐,哪能大量生产。   刘掌柜拱手笑道:「姑娘先稍坐歇息,我把上回的货款算给姑娘。」   余小桃点头,她坐下来,喝着下人奉上的香茗,等着刘掌柜把票子算给她。   想当初来到柳城,她原本以为最少要经营几个月,才能将香膏打出名号,不料不到一个月,她的香膏便在刘掌柜这儿打出了知名度。   有了这笔稳定的收入,让她在柳城得以暂时安定下来。   说来,她运气可真不错,一进了柳城没多久,她就租到了便宜又舒适的四合院,还与明兰香脂铺签了生意合约。   由于是一笔不小的金额,所以刘掌柜已将银票存入钱庄,把钱庄开出的票号递给她后,又胆余小桃所要求的,兑了一些碎银给她。   余小桃将票子收好,把碎银装入荷包,便告辞走人,刘掌柜亲切地送她出门。   离开明兰香脂铺,余小桃走回租屋处,她的租屋位在北胡同上,那儿地段昂贵,林荫交借。   据说把院子租给她的这位贵人,之所以愿意便宜租人,是看在她懂得药草的分上,条件是希望她能顺带照顾药草园。   她没别的长处,刚好精通药草,而且对方还提供现成的园丁仆人供她使唤,她立刻答应了。   她一个姑娘家,本就住不了太大的院子。   本想在郊外租个有院子的小屋来熬制药丸,现在一听到人家愿意隔出一个院落租给她,地点又是位在柳城地段最好的北胡同,她乐得立刻签下租约。   她所住的院落刚好叫做桃居,院中遍植桃花林,让她想起了以前和爹娘一块居住的山谷,满山满谷的桃花,美如仙境,因此她立刻爱上这个桃居。   桃居有独立的出入门户,除了药草园,院内亭台楼阁虽美,但生长于山林的她,还是喜爱花草树木,桃居有足够大的花园,种植了各种草木,正是吸引她的最大原因。   桃居的仆人约有五十多人,每人各司其职,其中负责管家的是一位林婶,生得慈眉善目,就像邻家大妈一般,人很亲切。   她一回到桃居,林婶立刻迎上来。   「姑娘回来了。」   「林婶,你瞧瞧我买了什么回来。」余小桃把食篮打开献宝,香味立刻扑鼻而来。   林婶笑问:「姑娘这一回带了什么好吃的?」   「是醉香楼羊羔肉,只有入冬才有呢,半个月前就订了,总算今儿个让我等到了!」   「姑娘想吃,我让我家老头去给你买就是了,何必辛苦自己?」林婶说的是灶房的林老头,是她的丈夫。   「无妨,那醉香楼热闹的呢,我在那里吃茶点、听说书的,不觉得累,还挺有趣呢。」   这就是余小桃在柳城的日子,她每日去柳城附近的山林采药、抓虫,然后去药房抓些药材回来,收集齐了就开始做香膏。   这香膏的手工程序繁杂,每一日有每一日的活儿要做,做完了就到城中逛逛,今日逛这条胡同,明日逛那条大街,遇上南北各色小吃就闻香下马尝尝,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。   有漂亮的居所,又有足够的空间和隐密的地方可以让她熬制香膏,顺道准备一些养生药丸和防敌之药。   加上桃居的仆人都很守规矩,林婶夫妇老实好相处,她便在这里安居下来了,余小桃心想,今年的冬天可以过个好年了。   在桃居的隔壁,是反屋主的家宅,中间隔了墙,又植了杨树阻挡,因为隐密性高,所以余小桃对隔壁住了什么人,不以为意。   在她离开明兰香唐铺后。她不知道,自己辛苦做的香膏,很快被送入了桃居隔壁的主宅。   「除了做香膏,她又熬制了几款防寒的补药,分给院里的仆人们,告诉咱们这是可以防伤风,保心肺的。」   主座上的男人看着手中的药丸,唇角抿出笑意,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段长渊,回答他的,是纪仲,他是段长渊安排在桃居的仆厮。   「还有呢?」   「一切照庄主的吩咐,众人尽心伺侯夫人,林婶负责打理她的起居和膳食,听林婶说,夫人依然喜爱到各家饭馆酒肆,品尝店里的招牌菜,每隔两、三日,总要买回来和大伙儿一块饮酒共享。」   段长渊听了眼中含笑,这丫头还是这么嘴馋,他安排的林老头,可曾经是御厨,那厨艺不是盖的,而林老头的老婆林婶,其实是个武功高手。   「她喜欢,就随她的意吧!」   「是。」   纪仲拱手,退回一旁,站在他身边的刘掌柜,则上前禀报。   「属下奉庄主之命,夫人熬制的香膏,这次的二十瓶全都带来了。」刘掌柜命一旁的小伙计将东西放在桌上,摊开给庄主看。   这明兰香脂铺的刘掌柜,自然也是段长渊的手下,奉庄主之命,高价收购余小桃所熬制的香膏,而这些香膏全都落入了段长渊的手中。   她是他的女人,他不会放任他的女人流落在外头,除了派黑猴暗中跟着她,在她进入柳城时,他便收到了飞鸽传书,知道她在找屋子住,立即暗中将消息放给她知晓,把他在柳城的私人大宅隔出一个院子给她。   在知晓她就是桃花仙子虞宝儿之后,他特地命人调查她的一切,并重金在各地购入上好的桃花树,命专人保护桃树,避免在运送过程中枯死,并在院子还种植桃花后,又将院落名称改成了桃居。   安排在桃居的仆人,全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,是余小桃没看过的生面孔。   段长渊为了避免她怀疑,让人编了理由,说低租条件便是必须照顾好药草园,他知道她识药草,又常跑山庄后山,可见喜爱山林,所以利用这一点来吸引她,果然顺利让她入住,生活于自己的眼皮底下。   他知道她会熬制药丸赚取银子,却不希望她再上青楼或赌场做买卖,因此暗中注意她每日的行动,一发现她进了香脂铺,在她走后,立即派人暗中把明兰香脂铺以高价顶下,然后派刘掌柜接手。   给她一个舒服安居的宅子,有专人保护伺侯,又高价收购她的香膏,让她有充足的收入,藉此让她安心定居下来,如此,她便在自己的看顾中了。   他吩咐刘掌柜,「你把这些香膏,还有之前收购的,全交给京华铺的黄涛。」   一听到京华铺,刘掌柜就笑了,这京华铺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铺,亦被朝廷列入官铺,专门与朝廷贵女做买卖。   刘掌柜拱手道:「庄主好计策,把这些香膏销到宫中,卖给那些娘娘和公主们,获利更高。」   青玉山庄不只是江湖门派,段长渊亦培养了做生意的人才,在各大城镇设立店铺,除了赚取银子,亦是山庄在各地传递消息的秘密据点。、每年朝廷都会挑选信誉最好、货品最优的大商铺做为官铺,由朝廷定额采购物资,京华铺除了为青玉山庄赚取高额获利之外,也是青玉山庄与朝廷里的眼线,互通消息的管道。   「这香膏天下难得,比其他养颜圣品更具奇效,告诉黄涛,不要全部卖掉,留下一些,必要时做为换取密报的赠礼。」   「属下遵命。」   段长渊命人收购余小桃所制香膏的同时,除了照顾她,也不忘将物品善加利用,得到最大利益。   「无事的话,各自下去忙吧!」段长渊吩咐完,以为他们会退下,却发现没人离开,甚至一脸犹豫之色,令他一怔,问道:「还有事?」   纪仲发现刘掌柜也没离开,忙道:「刘大哥,你有事的话,先说好了。」   刘掌柜也客气说道:「纪老弟,你先说好了,我慢点没关系。」   「不,你先说好了。」   「不不,还是你先请好了。」   两个大男人推来推去,丝毫没有往日的俐落豪爽,让段长渊拧眉,不明白何事竟让这两人拖拖拉拉的不干脆,当下命令道一一   「有事就快说,纪仲,你先说!」   被点名的纪仲,窒了窒,最后吞吞吐吐的开口。   「是……是这样的,庄主……其实……其实这不是属下要问的,是属下的媳妇逼小的问的,贱内想问问,夫人做的那香膏……她可不可以买一个来用用……就一个……只要一个……」纪仲很心虚地陪笑。   段长渊一愣,倒是没料到,纪仲提出的会是这件事,见庄主没有发脾气,懂得看眼色的刘掌柜,也赶紧乘机开口。   「庄主,我也是帮我家媳妇问的,我娘寿辰要到了,媳妇问说能否买个香膏当寿礼?」说寿礼只是好听,至于买回去谁用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   其他手下见状,也乘机询问。   「事实上,小的也想问,那个防寒的药丸,是否可以买?我家孩子最近似乎受凉了……」   「我爹娘年纪大了,小的想向夫人买些补药孝敬爹娘……」   「小的弟弟一向体弱多病,小的……」   「小的媳妇身子虚,至今尚未有子,若能够的话……」   众人心虚询问的同时,又眼巴巴地露出希冀的神情,因为庄主命令,那余姨太所熬制的香膏和给仆人们的药丸,全都要一一上缴,不能私吞,可对他们来说,余姨太的独门秘药,千金难求。   外人都抢着要,更何况是他们。   段长渊望着大伙儿渴求的神情,他倒是没料到,小桃所做的香膏和药丸,让这些手下们也趋之若鹜。   一旁的虎奔大声喝骂,「混帐!听听你们说这什么话!庄主要你们保护好夫人,你们居然一个个打起夫人那些药丸的主意!」   刘掌柜不服气地说:「你不是也想求个生儿子的药方,天天念着夫人的补药?」   虎奔呼吸一室,脸色都胀红了,「这……这……」   他一时结巴,还心虚地看了庄主一眼,心下咒骂这个老刘,要求药丸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呀,真是的   段长渊一听,唇角逸出一抹笑,「各位打的好如意算盘哪。」   他这一笑,配上周身散发的威压,让众人心中一骇。   庄主素来少笑,讨厌公私不分,赏罚分明,事前就下了命令,只要是从夫人那儿流出的任何秘药,都要交到他这里来,但人多少有些私心,他们为了自家爹娘和媳妇,忘了庄主最恨得寸进尺,这笑,恐怕是笑中藏怒。   「庄主恕罪!」   「属下冒犯了,属下该死!」   众人一个个单膝跪地,连向来被视为心腹的虎奔也不例外。   段长渊扬了扬眉,笑容更加宽容了。「瞧你们紧张的,你们平日忠心尽责,甚少提出要求,今日为了自家的媳妇和爹娘开口,情有可原,看在你们孝心的分上,我也不妨开个例,那防寒药丸既是夫人赏给你们的,就留下几颗,其他的发下去,至于香膏,就各留一份给你们自家媳妇吧!」   众人听了又惊又喜,果然那余姨太在庄主心中是不同的,为了她,庄主连带对他们这些暗中照顾余姨太的手下,也都特别和蔼可亲。   众人连忙称谢,欢欣全表现在脸上。   段长渊道:「该谢的是夫人,将她保护好,将来我迎夫人回庄时,她也会记住你们的辛劳。」   众人听了,更是连连称是,拍胸脯以性命保证定不负所托,段长渊点点头,命令他们各自回到岗位上,好好尽责。   虎奔、刘掌柜和纪仲等人退出书房外,待离开够远了,虎奔回头望了书房一眼,接着用拳头各自往刘掌柜和纪仲身上招呼去。   「他奶奶的!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!居然敢向庄主开这个口,还把爷拖下水!」   「我这还不是被我家那婆娘给吵得不得安宁,才一时迷了心窍。」刘掌柜现在想来,也是捏了一把冷汗,顺道揉揉被打疼的手臂。   「可不是,我也是被我家媳妇天天吵得连觉都睡不好,一个香膏,犯得着那么死命的要吗?」纪仲也是一阵摇头叹气。   虎奔想了想,手臂搭着两人的颈子,一收,将两人的头靠过来咬耳朵。   「看来咱们未来的庄主夫人就要有了,趁这时候多巴结巴结,以后好处多着呢。」   「说得是,咱们得好好表现,以后别说香膏,那补药也是外头打着灯笼找不到的稀世珍宝,家里要生儿子的、要治疑难杂症的,都没问题啦!」   三人窃窃私语着,当然,不只他们,其他手下们心中都有数,那位余姨太再回山庄时,便会成为青玉山庄的女主人了。   在虎奔他们走后不久,段长渊将留下的三粒防寒药丸,放入一个不起眼的褐色木制瓶中,这个木瓶是小桃留下的。   在她离开青玉山庄后,他曾经到过湘水居,一人待在室内,摸着一桌一椅,看着一景一物,发现了她没带走的这个小木瓶,他用红线绑住这个小木瓶,随身携带着,里头装着她研制的各类药丸。   每一款药丸,都用蜡膜包覆着,小心存放在木瓶里,将那防寒药丸收入瓶中后,他像以往那般,施展轻功潜入桃居。   将她安置在桃居。他随时可以看着她,她熬制香膏的时候,他在一旁偷偷瞧着,她在房中拿笔画画时,他也瞧着,每当夜深人静,她沐浴完,露出真容歇息时,他也静悄悄来到房中,藉着月光瞧着。   他日日看顾着她,不在她面前现身,就是怕自己一旦现身,她便会脱离他编织的网,远远遁去。   离开青玉山庄时,她脸上的决绝让他明白一件事,就算他强留住她的人,也留不住她的心,所以她才会以假面目示人,始终不肯以真颜相见。   在知道她的真实身分是桃花仙子虞宝儿之后,他即刻命人去做了彻底的调查,飞鸽传书一封一封地将她的事迹送到他手上。   原来,当初她是因为中了阎九的淫毒,为了自保,才自愿为妾,与他合欢,以求续命,哪里是爱慕他   在知晓被她当成解药之后,他懊恼了许久,生平第一次,他怀疑自己的魅力,当初怨她强抢男人,现在则是怨她吃干抹挣就不认帐了。   向来只有他算计人的分,岂可被人算计后又拍拍屁股走人,而且走的时候,也一并把他的心带走了。   他一直犹豫着,该何时才能现身,又不会把她吓跑?他必须好好筹谋、筹谋才行……   这一日,他忙完了公务,又悄悄潜入桃居看余小桃。   「姑娘,您要出去?」   段长渊见到那抹芳影从屋子里走出来,眼睛一亮。   「我出去溜溜。」余小桃对林婶说道。   「姑娘等等,我把手上的活儿交代一下,这就陪姑娘出门。」   余小桃挥挥手。「不必了,我自个儿去去就回。」   「那怎么行,姑娘家出门,没人跟着,万一遇着了登徒子怎么办?」   余小桃奇怪地看着她。「我平日出门都是一个人呀!怎么今日就不行了?」   「这……还不是因为前几日听闻有淫贼出没,我怕姑娘危险哪。」   余小桃听了不禁失笑,指着自己的脸。「你看我这张脸,和这柳城的所有姑娘比,哪能比得上呀!那淫贼要偷人,绝不会桃上我的,你放心好了。」   她这么说是有道理的,柳城里漂亮的姑娘特别多,随便一个都比她美上几分,就凭她现在这易容的面貌,哪里需要担心   她不知道,林婶会突然要跟着她出门,是因为那纪仲回来后,告诉所有人庄主的交代,立即明白这余小桃必是未来的庄主夫人,绝不能有任何闪失,所以林婶才会有此一说,对夫人的安危不敢轻忽。   余小桃不知林婶的心思,只当林婶是多虑了,她习惯了独来独往,有林婶在,有些事可玩不起来的。   「不必担心,我去去就回。」说完也不等林婶制止,她迳自离去,一出了门,怕林婶追来,还施展轻功而去。   林婶见她走得快,低声道:「快跟上!」   几个暗影一闪,立即尾随余小桃的身影而去,但很快地,他们发现了异样,立即将那跟踪夫人的男子围住,不过很快发现这男子是庄主。   「不必跟来。」   段长渊下了阻止令,让暗卫退下,立刻施展轻功跟上余小桃,远远在她身后,视线紧锁住她,目光温柔、唇角含笑,心中掂量着,不知这丫头今日去哪儿找乐子   余小桃不晓得段长渊跟着她,出了胡同后,往西边大街走去。   柳城里的大门大户,大多居住在北边,东边是主要商铺,最热闹的市集地,而一般的老百姓则集中在西边胡同。   段长渊好奇跟着,以往她不是往东就是往南,柳城一些有名的茶楼饭馆都在那儿,西边大多只是一些庶民小吃。   「小桃。」一名男子叫住余小桃,匆匆跑上前,余小桃停下来,看到对方后,露出了微笑。   「薛勇哥。」   「小桃去哪儿?」   「去找张大娘,薛勇哥找我有事?」   「没事,这……给你。」将藏在身后的一束花,送上她面前。   余小桃看了大喜。「你何时去采的?」   「知道你喜欢,所以昨日天未亮,就去采来,本想送到刘掌柜那儿,请他交给你……」薛勇脸红解释。   「谢谢薛勇哥。」   「不……不客气。」薛勇脸更红了。   余小桃心下欢喜,手中拿着花束,与薛勇有说有笑,这画面看在段长渊眼中,让那张俊脸一沉。   这叫薛勇的男子是谁?何时认识的了?怎么没人禀报给他知道   余小桃与薛勇两人并肩而行,让跟在后头的段长渊,目光瞪得快要冒出火来,尚未查清这男人的来历,接着又出现了另一名男子。   「小桃姑娘。」   「文二哥。」   叫文二的男子笑得腼腆,轻道:「你来得正好,这个拿去。」   「这是什么?」   「你看看就知道了。」   余小桃将文二递来的布包打开,一见里头的书,赫然欣喜。   「是《海外花草志》!你怎么会有?」   「知道你喜欢花草树木,所以我特地向爹要了这本记载海外花草的典籍,这可是从海外带回来的。」   「肯定很贵吧?不行,我不能收。」她担忧地说。   「哪儿的话,爹娘说了,这本书在咱们手上只是一本普通的书,到了你手上,却是黄金屋,这是我爹娘的心意,你就收下吧!」   在文二哥的坚持下,余小桃只好点头。「既如此,那就谢谢了。」   「跟我还须客气,岂不太见外了。」   余小桃喜孜孜地摸着手上的书,爱不释手,而她手上的花,也很引人注意。   「小桃去摘花?」文二问道。   「这是薛勇哥送我的。」   「你喜欢花,我家园子种了很多名贵的花,拿几盆去你那儿,花儿还是种在土里的好,小心培育,才是爱惜。」文二诚心建议,他是惜花之人,自然也就老实说出自己的看法。   薛勇被他说得不服气了。「这可不是一般的花,我才没那么俗气,你那画在纸上的花,只能看又不能摸,还闻不得,有什么稀奇了?」   文二不慌不忙地道:「别人不稀奇没关系,小桃姑娘喜欢就好。」   这两人也不是吵架,只不过每次见面,就会斗上几句,而且斗得还挺有风度的,不时穿插幽默,逗得余小桃在一旁捂嘴笑个不停。   他们分明是对余小桃倾心,一个送花示好、一个送书讨欢心,余小桃不讨厌他们,说真的,还挺喜爱这两位朋友。   这情况看在段长渊眼中,越看越不是滋味,他万万没想到,易了容的小桃,居然桃花还旺得很,而且从她的态度上看来,显然她对这薛勇和文二,都是有好感的。   段长渊眉头紧皱,他倒是没想到,他的女人到了外头,易了容,还会被人看上,而且瞧她笑得甜美开心,他这颗心,却是揪紧了。 第六章   「薛勇哥、文二哥,你们别吵了,这两样都是小桃的宝,小桃谢谢两位哥哥了。」   余小桃虽易了容,可她那一双美丽的眼儿,笑的时候水灵灵的,闪闪动人,再加上她容貌平凡,反倒衬托了她的性子可爱。   她的性子本就讨喜,不矫揉造作,带点男孩子的豪爽脾性,但又有着姑娘家的可爱,这要归功于她常年女扮男装的关系。   她行走江湖扮男人时,不只形象,还要意象,才能瞒得过人,恢复为姑娘家时,却还残留着一些男人的豁达,反倒显得她的性子有些独特。   她自己不觉得,但是男人一接近她,便会发现她与平常女子的不同,喜爱她姑娘家的柔美动人,同时也欣赏她的潇洒爽利。   薛勇和文二便是被她的性子吸引了,薛勇的爹摔断了腿,文二的娘得了重病,都是余小桃治好的,两人对她心存感谢的同时,也喜欢上她的率真。   越是接近她。越是觉得那张平凡的脸蛋怎么看怎么美,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,一旦上心了,便觉得她上看下看、左看右看,都顺眼,万般皆好。   余小桃不是笨蛋,她当然感觉得到薛勇和文二的情意,薛勇送的花束是可作为药石的紫云花,这紫云花非常难寻,专生长在险峻的山壁上,薛勇必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,而且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气色不好,恐怕是为了寻这束花,吃了不少苦头,怎不叫她感动。   再说文二吧!知道她喜爱药草,这本花草志中原没有,而是从海外得来的,文二家里是行商的,这本《海外花草志》必然珍贵,能卖得高价,可他却给了自己,她猜,这花草志必是文二想尽办法弄来的,却轻描淡写送给她,绝口不说自己的委屈,也让她心疼。   这两人都是老实人,只单单纯纯想讨她开心,每饮见她就脸红,却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,与那些一见到她的美色就鬼迷心窍的男人,完全不同。   薛勇和文二,是真的在乎她感受,不敢对她有一丝行为上的亵渎,而且心呵护她,这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心。   这是头一回,男人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喜爱她,也让她感到很踏实。   美貌总是虚的,如果一个男人不因美貌而看上她,喜欢的是她的性子,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,她就不会畏惧美人迟暮,不会患得患失。   仔细想想,这些年围绕在她周身讨好她的男人,个个都是人上人的佼佼者,不是仗着自己武功强、地位高,就是自恃相貌出众,名声响亮,总认为只有他们配得上她。   薛勇和文二只是凡夫俗子,家境平凡,没有太多甜言蜜语,想讨好她,却又不肯说出自己的委屈,只是单纯希望她高兴,这样的真心实意,竟让她感动了,心中甜滋滋的。   娘还在世时,她曾问过娘,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俊朗不凡的英雄毫杰追求,却独挑上了爹爹,爹爹虽然也是个武林高手,但在江湖上却是个没没无闻的人,只不过偶然一次从一名魔头手中救了娘,从此娘便下定决心跟着爹。   想当年,娘也是江湖闻名的大美人呢,自己的美貌便是承袭娘。   「如果将来出现一个人,你在他面前,不用担心自己变丑,就算挖个鼻屎,在他眼中也是可爱的,那么这个男人才是真的爱你入骨,不在乎皮相,只在乎你快不快乐,情意藏在平凡日子中,所谓的天长地久,只在两人相看时,唇上那抹会心的一笑,不因时光而褪色,你爹,便是这种人。」   当时她尚年幼,不识情为何物,听得懵懵懂懂,无法体会,可如今,娘说的这段话突然浮出脑海,竟变得如烙印般深刻。   她望着薛勇和文二,心下不禁期待,娘亲所说的那种男子,是否会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个?也因此她看两人的目光,也更加温柔了。   这一幕看在段长渊眼中,眉宇间的深痕如刀刻,脸色更加铁黑,眼看这两人一左一右跟着他的女人,如同护花使者般紧随在旁,分明是在打她的主意,再看看小桃脸上那甜美的笑容,段长渊心中很不是滋味,非常郁闷。   明知这两人条件不如自己,但他却不由得担心,这丫头与自己在一起时,可从来不曾展现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哪,他不明白,这两人何德何能,能博得她如此甜美的笑容   「她难道对我真一点都不留恋?那两人会比我好?」段长渊口中喃喃念着,心中积了一股醋劲却无处发。   这可不行!他的女人,岂能容他人觊觎,想打她的主意,得看他同不同意   他跟了一整天,确定那两人没有对她动手动脚,又把这两人的住处和身分调查了一遍,当天,他立刻对手下发了几道命令,不出三天,柳城中最厉害的两位媒婆,各自找上薛家和文家,上门说亲,女方家的背景条件,自然全让两家长辈满意。   就这样,余小桃很快接到薛勇和文二两人各自订亲的消息,让她错愕了好久,虽然有些小难过,但她毕竟只是对两人有好感,并未上心,因此惋惜了几天后,便又恢复了正常,告诉自己没关系,天下男人多的是,没了薛勇和文二,还可以找其他人。   例如张大妈上回才说她侄子好,有意给她说亲,结果没隔几日,张大妈却不好意思地告诉她,说她侄子也订亲了。   这可怪了,怎么当她无意时,身边围绕了老实人,等她有意时,这些老实人却一个一个被人抢了,还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  自幼到大,她就是个桃花运旺盛的美人胚子,向她求亲的男子众多,所以最后才会惹上阎九的觊觎。   她现在不想凭着美貌找个名声赫赫的大侠,或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嫁了,一心只想找个老实人,找男人就像学武功一样,她才刚刚掌握了心诀,相信只要凭着那感觉,一定可以找到像薛勇、文二那样带给她相同感受的男人。   她不知道,只要自己对谁多笑了一下,后边就有人立刻接手,斩了她的桃花运,她只能感叹大海茫茫,或许娘说的这种男人,要等天上掉下来才有吧   余小桃边想着边走在大街上,不经意地在人群中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,一见到那身影,她浑身剧震。   阎九   她吓得魂飞魄散,心想这阎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 在惊慌失措中,不料那阎九似是察觉到她这头的慌乱,竟然转头看她,把她吓得想也不想转身就逃,早忘了自己易了容,阎九哪会认出她,她匆匆忙忙逃走,还撞到几名百姓。   她慌不择路的跑着,一辆马车恰巧驶来,她正好冲出去,惊动了马车,也幸亏那御车的驭夫了得,及时拉住马头,马儿前蹄高高扬起,长嘶一声。   余小桃也呆了,尚未回神,便听得那驭夫骂道:「大胆!竞冲撞我家公子的马车,你不想活了!」   随着一声喝令,闪出两人,来到她左右,架住她的手臂,将她带到马车前。   余小桃这时才回过神来,仔细一看,这马车漂亮又贵气,一看便知是某位大户或是权贵的马车。   她因为乍见阎九,一时恐惧,才会慌不择路,乱了步调,却不小心冲撞了贵人,被人家的护卫抓个正着,看来是打算惩治她呢。   「对不起,奴家不是故意的!」她忙道歉,同时正打算对方不放开她的话,就迷药下一下,赶紧走人。   「余姑娘?」   她愣住,抬起头,在见到坐在马车里,掀起车帘望着她的男子时,不由得咦了一声。   「是你?」   她认得马车上的男子,这不就是那位腰斩男吗?叫……对了,叫江少衡。   「咱俩总算又见面了。」江少衡双目炯亮,似是很惊喜在这里遇上她。   余小桃眨了眨眼,她很意外,自那日一别后,没想到会在柳城遇上此人。   「这是你的马车?」   「是啊!你去哪儿?我送你。」   「好啊!」余小桃爽快答应,她求之不得呢,挣脱左右架住她的护卫,自己主动钻进了马车里。   江少衡微微一笑,这丫头还是跟上回一样,一点也不客气,不过,他就喜欢她这样子。   他吩咐驭夫继续往前,放下了车帘,回头细细打量余小桃,余小桃现在的样子,与他第一枚见到她的,用的是同一张易容面具,所以他才认得她。   「你在躲人?」他没忽略她刚才的匆忙慌张,似有鬼在后头追,这八成是她毫不犹豫钻进马车的原因。   她点点头,也不隐瞒。「遇上仇人了。」   「喔?是谁,我帮你。」   余小桃一边偷瞧着窗外,一边回答,「他很厉害的,你斗不过他。」   江少衡听了皱眉,被女人说自己斗不过他人,对他来说,可一点也不光采。   「在柳城,还没有我不能保护的人。」   余小桃的目光从窗外收回,转头看向他,适才因为慌乱,一心只想躲起来,直到此刻心平静下来了,才发现眼前的江少衡和之前的印象有很大的不同。   该怎么说呢,眼前的男人依然俊美,却多了一分尊贵和霸气,她这时候才注意到,江少衡身上的装束颇为英武华贵,袖口绣着云纹,腰间系着上好的黄玉,头上戴着玉冠,脚上穿着金丝线绣的黑靴,脖子和肩膀圈着狐毛,全身上下透着贵气。   江少衡唇角弯着笑,任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上下打量。   「你发财啦?」她双目亮晶晶地问。   江少衡眼中的笑意更浓了。   「怎么?你还真当我是市井乞丐出身?」   余小桃没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继续不客气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,点点头,赞美了一句。   「果然是佛要金装,人要衣装哪。」   江少衡失笑,别的姑娘见了他,总会羞涩脸红得抬不起眼来,她倒好,一双眼不避讳的把他看个够,还啧啧称奇的赞美他。   真没想到,他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时候,可是她越是这样大方不受影响,他反倒越看重她。   「那日一别,难得再相见,可要好好叙叙,走,咱们喝一杯。」   余小桃笑着点头。「好啊!」才说完,又想到阎九,不禁犹豫了下。「可是……」   「放心吧!我说能保护你,自不是夸大,你曾经救过我,就凭这个,我定然护你周全,告诉我惹上什么人,我好为你出主意。」   江少衡说得诚意,而且看他这架势,似是有势力的,余小桃好奇他的身分,又想到如果有人可以为她把阎九的事搞定,自然是好的,免得她提心吊胆,一直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,遂点头同意。   原本她猜测着江少衡可能是哪位官家少爷,当马车驶进一座府邸,她下了马车,等待她的阵势,是排排站的仆人婢女们,一见到江少衡,便整齐划一地屈膝蹲礼。   「恭迎王爷归府。」   余小桃见到这阵仗,又听到王爷二字,不由得傻眼,瞪向江少衡。   显然他的确给了她一个惊喜,江少衡仅是唇角一勾,沉声命令。   「这位余姑娘是本王的贵客,传令下去,本王要摆宴好好招待余姑娘,不可怠慢!」   「奴才谨遵王爷吩咐!」   余小桃尚未回神,便被上前来的侍女们,簇拥着一块走去,她回头,发现江少衡已经被仆人簇拥着朝另一头走去,让她连询问或拒绝的余地都没有。   她万万没想到,江少衡竟是个王爷,从侍女的口中,她才晓得,江少衡是皇族子弟,当今皇上的第六个儿子,被封为靖亲王。   侍女们还说,她对王爷有恩,被王爷视为上宾,她本来以为江少衡只是找间饭馆,包一间雅房,叫几道名菜好酒来招待她,却没料到人家是特地带她回府,要设宴款待她。   在酒宴美肴准备好之前,她被领到客院,屋内四角放了一盆炭火,把房间熏得暖乎乎的,侍女端来热水给她将手、洗脸,因为脸上易容,所以她只是洗个手意思意思,才洗好,一旁的侍女立即奉上干将的毛巾,擦干了手,又有人奉上姜茶暖胃。   她真想不到,一时心血来潮救下的男人,竟是个王爷,对于朝廷中人,她是有顾忌的,江湖儿女不拘小节,但是朝廷人注重礼数和规矩,不能冒犯,皇权至上,即使是江湖上地位显赫的各溏掌门,对朝廷也礼遇三分。   没多久,一名侍女进来告诉她,宴席已准备好,恭敬地请她入席,她跟着侍女来到宴厅,江少衡人已经等着她。   他身上换了件衣袍,宽松的衣袍显现的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,这样的他,三分慵懒,七分风流倜傥。   余小桃一进来,注意力立即被桌上的美食给吸引过去,目光发亮地盯着。   她从没吃过王府的膳食,不但外观看起来漂亮,味道闻起来也香,她逮到了机会,当然要好好品尝,既然腰斩男视她为恩人,她自然不会客气。   「这么丰盛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」虽然知道江少衡是王爷,但她依然我行我素,不跟他客套。   「咱们相识于江湖,自然不来那些繁文缛节,你就随意吧!」   「嘿,爽快,就冲着你这份义气,我也不跟你客套,来,敬你!」   他含笑地为她布菜倒酒,并询问她仇人之事。   「西城公子阎九?他为何要抓你?」   西域的阎九公子,是西域最大门派阎家家主的儿子,排行第九,据传是阎家弟子中最优秀的,阎家极力培养的未来门主,江少衡虽是朝廷中人,对江湖主事亦有耳闻。   余小桃当然不会告诉江少衡自己被阎九下淫药的事,只能虚编故事说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阎九,被他派人四处追捕,而如今阎九已经到了柳城,必然是冲着她来的。   「反来如此,这便是你一直易容,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?」   江少衡的话,差点让她被喝进一半的酒呛到,没想到他会提起易容的话题,她想到当初与他相遇时,自己就是用这张易容面具见他的,只有在特殊情况下,她才会使用独门秘药来改变外貌。   在离开了青玉山庄后,她便没再使用易容药,而是用一般的易容面具,是药三分毒,长期用药改变外貌对自己并不好,所以除非必要,否则她不会用药。   「是呀!」她打哈哈,心想,这男人该不会想看她的真面目吧   对于以真面目示人,她是有排斥的,自从遭遇阎九的陷害后,她就很小心不让自己因美色遭受祸患,万一江少衡以王爷身分压她,要她将易容面具卸下时,她该怎么办   幸好,她多虑了,江少衡并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再提下去,只询问她出自何派,家中有哪些人,关于这些,余小桃只是简单带过。   江少衡听得出来,她有意避而不答,话题都尽量绕到别地方去,他垂目饮酒,将眸中精光隐藏。   酒足饭饱后,她想想时辰差不多,也该告辞了,遂起身向江少衡表示离开之意,江少衡并未挽留,只说会派人安全护送她回去,亦会派人调查阎九的消息,务必不让阎九伤害她,要她放心。   她谢过江少衡,正打算起身时,却不料猛地一撞,恰巧与送酒来的婢女撞个正着,哐啷一声,一股冰凉淋了满头,酒液沾得全身都是。   「混帐!你是怎么伺侯的!」江少衡怒道。   「奴婢该死!奴婢该死!」婢女慌忙跪下,伏趴在地,惊惶请罪。   「来人!将她拖出去,把手砍了!」   婢女一听,吓得瘫软在地,余小桃听了也是一惊,急忙阻止。   「算了算了!她并不是故意的,弄脏了,洗洗就行了,不是什么要命的事,饶了她吧!」   江少衡沉着脸命令。「看在余姑娘为你求情的分上,还不道谢!」   「谢谢余姑娘不怪罪之恩!」婢女连磕了好几个头。   「无妨,我想更衣,烦请拿件干净朴素的衣裳给我。」   「还不领余姑娘去梳洗更衣!」江少衡喝令道。   「是、是,余姑娘,请随奴婢来。」   余小桃只好跟着婢女又往回走,回到客院屋子,婢女们忙送来换洗衣物,这客院设有专人的浴房,浴汤早已备好。   进了浴房后,她对身后两名婢女说道:「你们下去吧!」   婢女道:「王爷命令奴婢伺侯姑娘沐浴。」   「我不习惯洗浴时有人伺侯,我一个人就行了。」   「可是……」   余小桃叉起腰,沉下脸色威胁,「怎么,我不想让人伺侯还不行吗?别忘了,我可是王爷的贵客,小心我向王爷告状!」   两名婢女忙道:「不敢,姑娘莫怒,咱们在外头侯着,姑娘若有需要,随时召唤咱们。」   「知道了,下去吧!」她挥挥手。   婢女朝她福了福,不过才一转身,两人走没几步,立刻双腿一软,瘫倒在地上。   余小桃待她们晕了,赶紧快速冲洗一番,换上她们准备好的衣物,将湿透的长发擦干后,盘了个简单的髻。   打从江少衡将她带回府中,她就感觉到不对劲,一知道他是王爷出身分后,她心下更是隐隐不妥,直到酒宴上,婢女将酒液倒到她身上,更坐实了她心中不安的想法。   别以为她好骗,都说要告辞了,才起身就撞上送酒的婢女,哪有这么巧的,王府的奴婢可不比一般家奴,全都是受过训练、手脚麻利的人,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。   当下,她就觉得有鬼,只不过表面上没露出来罢了,宴席上,江少衡一直有意无意地向她劝酒,因为酒里没下药,所以她也只是怀疑,只当他是盛情,直到他提起她的易容,她便有了戒心。   故意将酒液泼在她身上,而且还是这种会染色的果酒,分明别有居心留住她,她假意洗浴,便是将计就计想办法脱遁。   侍浴的婢女被她弄昏了,她悄悄往外移,见寝房外无人看守,决定当下就走人,不过她才有动作,立刻有人挡在她面前。   「余姑娘洗好了?」   余小桃看着眼前的婢女,点头道:「是啊!」   「王爷特命我等着姑娘,待姑娘准备好,就送姑娘回去。」   余小桃笑道:「那就劳烦了。」   「轿子已备好,请姑娘随我来。」   说完便转身要领她前去,余小桃心下松了口气,心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,江少衡真打算送她走。   轿子停在客院前的空地上,她望着轿旁的护卫,狐疑问:「不过是送我回去,为何这么多人?」   「姑娘忘了,王爷答应过姑娘,,定尽全力护姑娘周全,这八名护卫是王爷精桃细选出来的好手,有他们护送,姑娘不必担心遇上阎九。」   余小桃听了,心下恍悟,想起江少衡向她保证的话,说必然为她对付阎九,以报她当日相救之恩。   她心下惭愧,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,在城中瞧见阎九后,让她如同惊弓之鸟,对什么人都不放心。   「你们王爷呢?」   婢女略带歉意地回答。「王爷的未婚妻来了,王爷走不开,请奴婢代传歉意,下回定好好招待姑娘。」  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,余小桃眼儿亮了,心下的石头落了地,逸出一抹欢快的笑。   「哪儿的话,王爷如此义气待我,我怎么会怪王爷,请转告王爷不必介怀。」   在婢女的搀扶下,她上了软轿,待坐定后,等着起轿,却不料猛然几声金属的咔嚓声,让她大惊,因为她的双手和双脚,都被铁条圈住。   糟了!果然有诈   这顶软轿原来设了机关,是抓她的陷阱,她在惊骇之下奋力挣扎,想用内力弄断铁条,却发现稳固非常,凭她的内力也无法挣断。   在她四肢被缚住后,王府小厮起轿,将她直接送入了江少衡所住的主院,一放人卧房的外厅,这些人便退出房外,将门带上。   正惊疑间,她听到内房传来的声音。   「别挣扎了,那是特别冶炼打造的铁条,就算内力深厚之人,也不见得能挣脱。」   随着声音传来,江少衡也缓缓掀帘走出,他一双璀灿的俊眸,直直盯住她,如同一头狼盯住猎物,直到此刻,才露出眼中的精芒。 第七章   余小桃愤怒地瞪着他。「姓江的,你这是什么意思,放开我!」   她气自己愚笨,还是着了别人的道,明明已经嗅出不对劲了,可是她一想到自己曾经救了对方,对方不至于恩将仇报,更何况,她觉得自己跟江少衡无冤无仇,所以才会大意了些。   江少衡走上前,什么也不说,直接伸手往她脸上摸,摸着摸着,就把她脸上的易容假面给撕下来。   一张倾城月貌展现在眼前,江少衡撕下她的面具,手掌没离开她的脸蛋,火热的眼直盯着她,好似看不够一样。   「果然是你!」   「什么?」她不懂。   「我一直在找你,总算让我找到了,小桃一一不对,应该是虞宝儿。」他目光熠熠如炬,大掌轻抚她的脸,那指掌上的薄茧,也轻轻刮着她水搬白皙的肌肤,带来一股麻痒。   「我不懂你说什么。」   她强忍着镇定,在被他喊出真名时,心底的震撼不可言喻,同时也感到疑惑,虽然似曾相识,可她真的记不得何时与他见过。   「宝儿,你忘了我,我却记得你,一直都记得,在那个月夜的河畔,你我第一次相见。」   虞宝儿被他说得一楞,经他提示,她猛然想起了溪水边,那个闯入她视线,说要娶她的男人。   是他   那男人是眼前这个腰斩男   「我总算找到你了,告诉我家里可有什么人?住哪儿?我立刻上门去提亲。」这一连串的话,让虞宝儿一时错愕无语,真没想到,他便是那个男人,面对他炽热的眼神和毫无掩饰的情意,她的心猛地跳着。   「你一直在找我?」   「是的,从那日见到你之后,我就告诉自己,这辈子非你不娶。」   他说,非自己不娶   有没有搞错,就算想娶,也要问她同不同意,绑着她说非她不娶,这不就是强抢民女吗   她心中骂着,表面却很镇定,现在自己居下风,既然这男人喜欢她,说不定她可以拖延时间与他磨着。   「你想伤害我?」她故意显现出害怕的样子。   「不,怎么可能,我爱护你都来不及。怎么会伤害你?」他忙道。   「既然如此,你先把我放开。」   江少衡盯着她,不说话,似是怀疑她欲借故降低他的心防,她怕他一时冲动,对自己强来,故意生气指责。   「你这样对待喜欢的人,是把人家当成犯人?」   「不,我当你是心肝宝贝都来不及,我是怕你跑了。」   「你放开我,我不跑。」   「当真?」   她对他羞涩的点点头,硬的不行,来软的,先说服他解开这铁条再说,一旦她的手得了自由……哼哼,一把毒,让他睡个三天三夜也不迟。   她这样示弱,本就绝美的脸蛋,一旦染了羞色,更是艳若桃红,看得他双目不移,心荡神驰,不过出身皇族的皇子,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生存,自是没那么容易好打发。   「既然你不跑,那为何刚才要偷偷溜走?」   她心下哀号,这厮果然奸诈,派人监视她,她这是逃出了狼的魔爪,又落入了另一头老虎的嘴里。   突然她感到颈部一疼,脸色苍白地瞪着他。「你拿什么刺我?」   「别怕,这不是毒,只不过会让你全身无力罢了,我其实舍不得这样对你,可又担心你跑了,我这是以防万一。」   虞宝儿与他含笑的眼对上,心中有气,但依然装无辜。   「我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,你这里人多,里里外外包围我,我哪有机会逃,你这是借口,你……你就是故意折磨我!」   「你虽然没有三头六臂,可是下毒的功夫却很了得,我派去服侍你沐浴的两名婢女可是顶尖高手,却被你轻易就弄晕了。」   她怒瞪着他,一时无语,本以为自己够机灵了,想不到这厮更奸诈,她真是上了贼船。   虚软的感觉袭来,她暗叫不好,他给她下的恐怕是软筋散,虽不伤身,却会使人四肢无力,但是意识清楚,她现在就觉得全身无力。   江少衡见她瘫软得差不多了,将她四肢铁条解开,伸臂一搂,将她抱个满怀,感受到怀中那柔软娇弱的身段,心中一荡,抱着她回到内房,坐在床榻上,还舍不得放下来。   他命人送温水来,自己亲自为她洗脸,因为她脸上尚有易容的残妆,在他为她拭脸时,她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,任由他用热毛巾,在自己脸上轻轻擦拭着,而她则是恨恨地瞪着他。   江少衡低笑道;「你可知你瞪人的样子有多好看,美人一嗔一喜,无一不艳,本王被你这么一瞪,心都痒了。」   他对她调笑,让她更气,语气也横了起来。   「强人所难非好汉,你贵为王爷,怎么可以恃强欺弱,我原当你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,把你当朋友,你却这么对我,你太不讲义气了。」   江少衡脸色一暗,温柔的目光添了威猛。   「朋友?你以为用义气二字就能打消我对你势在必得之心?」   大掌托起她的脸蛋,那火一般的眸子盯住她,一字一字提醒她。   「我是要定你了,像你这样的绝色,必招来其他男人的争夺,与其看着你被人夺去,我不如先下手为强。」   她呆愕的盯着江少衡坚决的脸色,突然想到那一日初见这个男人,他一刀就腰斩了别人,那手法、那一股狠绝,都证明了江少衡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人,外表看起来儒雅,可骨子里有着皇族狼子的狠戾和野心。   在她楞怔间,热唇罩下,是他的唇欺上,紧吻住她的嘴,火舌偷袭得逞,卷起她的小舌恣意纠缠,气得她想伸手推打他。   无奈双手无力,连举起来推他都办不到,不过她还有一个绝招,便是咬他,只要咬破了皮,便能迷晕他。   因此在他的舌头侵入时,她乘机狠咬一口,江少衡吃痛,离开她的唇,感到口中一股咸咸的血腥味,盯着怀中那气呼呼又红通通的脸蛋,美人咬人,自有一股迷人的滋味。   这么烈的性子,他喜欢,唇角扬起笑,舔舔口中的血味,看起来甚是美味似的,丝毫不气她。   记得前年,他得了一匹北方的汗血宝马,那马儿性子烈,不让人骑乘,他也是费了一股劲来驯服它的野性,第一回骑上去时,被马儿给甩下来,受了伤、流了血,可日后,一旦征服了马儿,从此只视他为主人。   女人就跟难驯的马儿一样,她就像那稀有珍贵的宝马,被咬个几口,是很正常的,他一点也不气,反倒喜欢得紧,这表示他不容易征服她,别的男人也是,才会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主儿。   「傻姑娘,你跟了我,我会视你为珍宝,你想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你,像你这样的美人,放在外头太危险,这世间尔虞我诈,就像那阎九一心想得到你,迟早你也得从了男人,不如选择像我这样的好郎君,本王有封地、有私军,又受皇上器重,有我护着你,必然保你安泰一世。」   听着他自夸,让她心中更不服,生气骂道:「没借,你长得俊,又是个亲王,这么好的条件,放在外边,想跟着你的女人趋之若鹜,可是并非每个女人都喜欢当弱者,一生一世躲在男人的宅子里当个小女人,要我当小女人,行!先把诚意拿出来,把尊重拿出来,这样强迫我,算什么男人!」   听她骂了这些话,他一愣,接着又笑了,爱怜地搂着她。   「不强着来,就怕你被别人抢走了,要成为胜利者。就是要先抢先赢,我知道你气,但你放心,我会对你好的。」   说着又要吻她,虞宝儿把脸转开,他的唇便印在她的脸颊,她不肯给他吻,没关系,他可以吻别的地方,吮着她的耳、她的颈,他的低哑在她耳畔轻轻喃着。   「宝儿,你可知,自那一日见了你,我眼中再也瞧不进其他女子……」   吻着吻着,突然停住,江少衡的脸从她颈窝抬起,先是疑惑地盯着她,接着手臂一松,整个人倒在床上。   虞宝儿乘机脱离他怀抱,那药效总算来了,在咬了江少衡后,她就等着他倒下,由于四肢无力,所以她只能脚步不稳的跌在地上,慢慢往门口爬去。   谁知她才爬了一步都不到,便感到小腿被人抓住了,回过头,是江少衡一双火热的眼盯住她,嘴角仍噙笑着。   「好个刁钻美人,本王还是低估你了,你中了软筋散,还想逃哪儿去?乖乖回我身边来。」   「我不要,你放开!」   「你好狠的心,居然要毒死我,被我那些护卫发现了,你只有死路一条,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呀!」   「哼!识相的就放了我,我就给你解药,否则等你毒发身亡,做了冤鬼别怨我!」她无力踢着脚,奈何他的手紧抓不放。   江少衡虽中了她的计,却仍然不放手。   「你别骗我,这不是毒药,全身酸麻麻的,我看八成是麻药。」   她暗想,这家伙可真不好骗,但嘴上仍不承认。   「你既然不信,那咱们就走着瞧,反正命是你的,又不是我中毒。」   「不,你不会,你没这么狠心,这世上狠心的女子,我可见了不少,是蛇蝎心肠,还是刀子口豆腐心,本王还是认得出来的,宝儿,我不会放你走的。」   说完,他另一只手往旁一推,将几上的花瓶给弄倒。   花瓶落地,哐当一声,发出巨大声响一一江少衡中了麻药,发不出太大的声音,所以他摔碎花瓶,果然立刻引来外头护卫的注意。   「王爷!王爷!您可还好?」   「进来……」   门被推开,立即进来两名护卫,一见状,惊讶之余,一人上前扶起王爷,另一人拿剑抵着虞宝儿的脖子。   「大胆!竟敢伤害王爷,这可是死罪!」   「不准伤她,本王要她好好的,先软禁她,叫大夫来。」   说完后,江少衡人倒下,终究敌不过药力,昏过去。   虞宝儿被留在王府中,虽然暂时逃过一劫,可是等到江少衡醒来后,不晓得会怎么整治她。   这软筋散不算什么,她可以自行解毒,也已服下解药,估计再过一刻,便能恢复体力,可她伤脑筋的是双腕和双脚上的铁环。   江少衡下令软禁她,但不能伤她,这些手下便将她关在客房中,还在她手脚上了铁环,脚上的铁环连着铁链,这铁链的另一头,牢牢扣在墙上的铁锁,那铁锁嵌入墙里,牢不可拔。   她心中着急,如此一来,就算她软筋散解了,也对那些人下药,却无法离去,还不是白搭。   本以为易了容,能在柳城里过上平安舒心的日子,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了男人的手中,她怎么就这么倒霉。   桃花运好,有什么用   喜欢的,对她不好,不喜欢的,强着逼她,好不容易想过点平凡日子,看上的,又订了亲,江少衡虽然长得俊又是个称霸一方的亲王,可是她素来自在惯了,最恨人家强逼她,所以江少衡在她心中,那地位已经跌到谷底。   她软软地侧躺在榻上,难不成自己这次真完了   她不相信江少衡会娶她当正妻,她也不屑,看他那种像猎人盯上猎物的眼神,八成只想让她成为宠奴或禁脔吧   他或许会宠她、疼她,但是终有厌倦的一天,一年?两年?十几年?她可等不了他厌倦自己,只要逮着机会,她总有机会逃的。   一想到逃走之后,这柳城也待不下了,又要另择生路,不但要躲避阎九的眼线,再加上一个靖亲王,可真够悲哀的。   想着想着,不知怎么着,她想起了段长渊,他怎么就不来逮她呢   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,好歹自己也是他的小妾呀   想起在青玉山庄的那段日子,他也曾经对自己好过,还有大小姐段青灵,始终站着自己,就像亲姊妹一样,还有其他人,虽然一开始不待见她,可在人治愈好旧疾之后,他们也是懂得感恩的人,视她为自己人。   她发现,她挺怀念他们的,可是一想到段长渊当时的狠心,有了樱雪容那大美人,就置自己不顾,丝毫不相信她,这让她心灰意冷。   想着想着,眼眶一红,眼泪无声流下,她把自己的身子弯屈缩着,就像在娘亲肚子里的胎儿一般,这时候的她,有着小婴儿的脆弱,可这样的脆弱,也只有她自己知道,只能自己吞下委屈,因为没有人会救她,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办。   到了隔日,有人送来早膳,她不肯吃,以示抗议。   江少衡的麻药已退,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她,在晓得她还关在客房中,他心安不少,一听到她拒食,摇头低笑,刚抓住的马儿,性子烈,总是会闹脾气的,不过她不进食,他会心疼的,便亲自过来。   「你不吃,我自有办法让你吃,本王这辈子还没亲自哺喂过女人,你是我心中所爱,我愿意亲口哺喂你。」   虞宝儿听了,脸色刷成了苍白,她没有说话,而是自动拿起筷子,乖乖的吃了。   江少衡见状,抿唇含笑,她闹性子,他觉得她够味,她识时务,他也觉得她很可爱。   他在一旁搂着她,在她发上印了几个吻,她自始至终都没说话,神情冷淡地吃着,明明眼前准备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色,可她却味如嚼蜡,她投降,不过是怕他真的用嘴喂她,一想到就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。   她不回应,态度冷淡,他也不以为意,只要人在他手中,多的是时间慢慢说服她,看着她吃东西也是一番享受,他五指成梳,温柔地梳着她一头青丝,低低地对她诉说,她想要什么,他都会给她。   他说,会为她建一座院子,请来最好的工匠师父,建一座独一无二的亭台楼阁,雕粱上嵌入南国进贡的夜明珠,引进西山的温泉水,地上铺着西疆传入的地毯,据说那地毯织工精细,毛绒绒的踩在上头,不必穿鞋就很保暖。   他还说,要在回廊上设琴砖,踩上去时会奏出美妙的乐曲,花园里会养着各种珍禽异兽来让她玩。   他说得开心,虞宝儿却听得烦心。   「人工雕琢的美,怎比得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珍禽异兽被圈养起来,就跟猫狗一样,失去了野性,有何意思?我宁可以天为幕,以地为席,也好过被人关在金丝笼里。」   她这话无异是打了江少衡一巴掌,完全不给他面子,但他的脸色只是沉了一下,想到今后美人人怀,哪里也去不得,他好不容易抓到她,让她发发牢骚也无妨,不管如何,她都是他的。   昨日被她迷晕,无法成就好事,今日绝不能错过,一想到她将是他的人了,他心中欢快无比,耐心也特别多。   虞宝儿感觉得到,他的手不规矩,怕是等不及要吃她了,她岂能遂了他的愿,所以当江少衡试图碰她的,再度着了她的道,只见他全身发痒,身上肌肤还冒出红疼子,什么事都不能做。   逼不得已,他只能狼狈地找人解毒,看到王爷被整得这么惨,大总管岂能见堂堂王爷被她一个江湖女子欺成这样,想找她问罪,又被江少衡制止,下令不准任何人动她分毫。   虽然不能伤她,但是解药还是必须拿到的,于是几名武功高强的婢女,在大总管的命令下,制住了虞宝儿,并且用点穴之法来拷问她,被点住痛穴的虞宝儿,痛得额冒冷汗,霎时全身如针刺。   这些婢女对她可不会怜香惜玉,她们的荣华富贵都在王爷身上,若是王爷出事,她们的小命也不保了,这点穴的拷刑,虽让人痛不欲生,却不会让她受伤,只是受疼痛之苦罢了。   虞宝儿熬不过疼,交出了解药,而且这些手下深怕她再伤害王爷,为了让王爷顺利得到美人,索性将她衣服全脱了,丢进浴池,省得她身上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。   虞宝儿虽是下毒高手,可是一旦被剥了衣服、绑了手脚,让人近了身,也莫可奈何。   她像一只被拔毛的鸡,脱光光泡在浴池里,被婢女七手八脚地逼着从头到脚洗干净,甚至她们还不放过她的嘴,知道她嘴里藏了毒,把她的嘴里也给洗了一边,连十根手指和脚指的指甲也剪了,避免她抓伤王爷。   虞宝儿眼角含泪,咬着唇,恨透了这些人,她感到屈辱,却无法抵抗。   这些人在把她洗干诤后,甚至也不给她衣裳遮身,用被毯包着,直接送回床榻上,就像那些宫妃被点名侍寝时,全身一丝不挂地送到皇帝寝殿里,等着让皇上享用。   她躺在床上,全身动弹不得,如果她们打晕她就算了,偏偏只点了穴,让她清醒着。   一想到江少衡将要占了她的身子,而她却只能承受,她就宁可被打晕了。   其实她也不是处子了,大不了忍忍就过去,但她不甘心呀!若不是自愿的,就算对方长得再英俊潇洒,权势滔天,她也不可能屈服的。   如果江少衡碰了她,那么也等于她与段长渊今世的缘分,就真的结束了……   一想到她与他的缘分走到尽头,她心中突然感到空虚,这感觉与那一日,她决绝地离去是不同的,至少那是她的选择,而一旦她被第二个男人碰了身子,那就是被迫再也不能回到段长渊身边了……   想到这里,她苦笑,原来自己还是想念他的,虽然离开了青玉山庄,可是那段日子,却已让她一部分的心遗落在山庄,一直没有收回来,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情意,可惜已经慢了。   她想哭,接着又咒骂自己哭什么,打一开始,那段长渊就温喜欢过她,他甚至连她的真实姓名和相貌都不知道,就算后山湖边那一回,让他瞧见了自己的真貌,但他当时目光冰冷,根本无动于衷,他看上的,是樱雪容那种虚伪的女人。   既然他从来就没喜欢过自己,她又有何好伤心的,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,想着想着,被掀帘进来的声音给拉回思绪。   当江少衡一双眼紧紧锁住她时,她的心渐渐冷了,看来今日是逃不过江少衡的狼爪了。   江少衡就站在那里盯着她,直盯了一会儿,才缓缓走上前,坐在床榻边,打从他一进来,视线就没离开她身上过,虽然她身上还盖着毯子,还是被他盯得起了鸡皮疙瘩。   江少衡的呼吸变重,气息逐渐逼近,她忍不住把脸转开,不想与他对视。   「宝儿……」   他的声音低哑,感觉得出在压抑情动,还有吞口水的声音,而他灼热的气息,携上她耳边的发丝,更带给她一种逃不过的压力。   「你放心,我会宠你、疼你的,你给了我,我必不负你。」   江少衡一边说,一边大掌放在毯子上,隔着毯子抚摸她的曲线,她神经更是紧绷,感觉到那大掌的热度,透过毯子侍到肌肤上,而且大掌沿着毯子一路摸到脖子处,就要把毯子掀开。   她闭上眼,已有认命的觉悟了,却在此时,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。   「禀王爷,三王爷来了!」   三哥   江少衡动作一停,皱眉,三哥来做什么?他与三哥,一向不对盘。   「让他等着,说本王有要事在身,正忙着。」他不想这时候离开美人,这是他垂涎许久的女人,他等不及。   门外的仆人不死心,声音有些急迫。   「王爷,三王爷是带着青玉山庄庄主来的,说有急事,一刻都不能耽搁,那庄主还说,若王爷不立刻见他们,他们就要动手包围王府了。」   「什么?!」江少衡震怒道。「他当真这么说?!」   「三王爷也说,他们来是讨公道的,还请王爷立刻去前院相见。」   江少衡愤怒起身,他倒是没料到,他堂堂靖王府,居然被一个江湖人找上门来,那青玉山庄庄主的名声在江湖上的确响亮,但那是在江湖,不是在朝廷上,竟敢包围他的王府?那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  「岂有此理,本王立刻就去,倒要看看他们存的是什么心!」他说完,甩袖大步而去,临走时,命婢女好生看着虞宝儿。   床上的虞宝儿,在听到「青玉山庄庄主」几个字后,眼睛就震惊地睁开了。   庄主?哪一个?是大庄主还是二庄主?三庄主   此刻她的心情是激动的,不会这么巧吧?是段长渊来找她吗   不,不可能,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靖王府里?更何况,他不是不腰疼了吗   他喜欢的是樱雪容,她不会忘记候,他是如何护着樱雪容,对自己却是连一眼都不看的。   即使如此,虞宝儿心中却涌起了希望,她多么希望有人来救她出去呀 第八章   江少衡虽被打断了好事,心中正气着,但表面上不会显露出来,一来到前院正厅,表情一转,反倒是挂着笑脸迎上前去。   「什么风把三哥吹来了?」   三王爷见到他,也是挂上了笑容,迎上前去。「六弟,许久不见,近来可好。」   两人之间,明明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,但是表面上全看不出有何异样,一见面先是叙话一番,说着不着边际的客套话,外人见了,还以为兄友弟恭,完全闻不到烟硝味,   两人一番话旧问好之后,接下来便是进入正题了,江少衡含笑却锐利的目光,落在三哥带来的人身上。   「这位是?」   「六弟,我来介绍,这位是三哥的拜把兄弟,天下第一庄,青玉山庄庄主段长渊。」   段长渊拱手拜会。「六王爷。」   江少衡面上含笑,却没有拱手回礼,就算是江湖人物,在他们这群皇子眼中,也是平头百姓,见了皇族,总要行跪拜叩头的大礼,三哥明说这姓段的是他的拜把兄弟,摆明了不可将此人等闲视之。   江少衡心下冷哼,面上不显,吉玉山庄庄主的事迹他听闻过,不过就是曾经帮朝廷平了几次盗匪之乱,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功,和那些领兵征伐的将军们相较,可差得远了。   当然,这也只是江少衡的认知罢了,段长渊手下掌握的江湖势力是隐藏在台面下的,那一股暗流遍及大江南北,段长渊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,青玉山庄之所以成为百年大庄,便是懂得深潜在暗流底下,从不在明面上让人探知深浅,能让人看到的,都是他们愿意露出来的。   段长渊面上威严,不苟言笑,表现出任何一个正该有的,不着痕迹地将这位靖亲王眼中的傲慢收入眼中。   「实不相瞒,长渊这次来,是特地来感谢六王爷的。」段长渊开门见山直接道出来意。   江少衡颇为意外,狐疑地问:「感谢本王?此事从何说起?」   「实不相瞒,在下的妻子负气出走,正闹脾气呢,在下是来接回她的。」   江少衡先是狐疑,继而心中陡然一跳,有种不好的预感,但表面上仍保持镇定。   「阁下的夫人出走,怎会找到本王这里来?」   「在下的妻子叫虞宝儿,目前正在王爷府上做客。」   听到虞宝儿三个字,江少街心头剧震,不过心下越是震惊,表面上就越是要表现冷静,遂又露出微笑。   「本王并不认识虞宝儿,段兄恐怕找借地方了。」   这时候三王爷开口。「六弟有所不知,在你府上的余小桃姑娘,真名就是虞宝儿。」   江少衡心下惊疑,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宝儿在他府上的   「三哥,你们真是说笑了,什么余小桃?虞宝儿?我听都没听过,你们是不是弄错了?」   说话间,他走到一旁,倒了杯茶水就口而饮,却是趁这个机会,朝一旁的手下使眼色。   段长渊不慌不忙地开口。「绝不会错,六王爷有所不知,宝儿化名余小桃,与我置气,出走山庄,现在安身在柳城的北胡同桃居,那正是我名下的宅院,为了她的安危,我的人一直暗中保护她,昨日她来到王府中做客,却一夜未归,所以在下便亲自来接她。」   这话说得不急不缓,毫无疏漏,他这是点明了自己的妻子就在靖王府中,说妻子只是来做客,便是告诉对方别打任何主意,今日来接妻子回去,完全是有凭有据。   江少衡暗暗握紧了茶盏,倘若只有段长渊一人前来,想把他怎么打发了都不行,可是连三哥都来了,就不是打发能解决的事。   他面上喜怒不显,回过头来笑道: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,不过段兄真的弄错了,本王府上,真的没有一位叫做余小桃或是虞宝儿的女子,段兄肯定是弄错了」   这话摆明了不肯交人,他是靖亲王,柳城在他的封地之内,这里尽是他的势力,他不管虞宝儿是不是段长渊的妻子,他要定了那女人,区区一个江湖门派的庄主,又能拿他靖亲王如何   要知道,他可是拥有私军的,一个青玉山庄,他罗织个罪名,派个大军就能铲了。   三王爷拧紧了眉头,他深知这个六弟的性子,他们这些皇子都野心勃勃,只要看上的、想得到的,绝不轻易放弃,六弟更是个倔强的,不看上则已,一旦看上就非得到手不可。   原本这不关他三王爷的事,但是段长渊找上了自己,为了拢络段长渊,他绝不能让六弟坏了自己的事。   「六弟,君子不夺人所好,更何况那是人家的夫人,你可别犯事,传了出去,有损皇家脸面。」   江少衡听了好笑,皇族子弟想收一个百姓女子,有何不可,他三哥府中不乏胭脂红粉,看上了就取,这事放在所有权臣贵胄上,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,恐怕是因为这个段庄主对他有用,才会跑来自己府上讨人。   他就偏不认这个理   「三哥,我府上没这个人,看在你的面子上,若是知趣的,我视为上宾,喝一杯交个朋友无妨,若是不知趣硬要跟本王过不去,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。」   三王爷沉下了脸色,段长渊则是叹了口气。   「王爷必是被下人隐瞒,才会有此一说,无妨,我的手下已经去找,相信过一会儿,就会找到人。」   江少衡打量着段长渊,正思量他话中的意思时,却不料闪出一个暗卫,朝段长渊拱手道:「庄主,已找到夫人。」   段长渊点点头,命令道:「领路。」   「是,请随属下来。」   话落,段长渊一个闪身,直闯靖王府,让江少衡大惊,立即大声喝令:「抓住他!」话落的同时,自己也立刻追去。   江少衡自负武功不弱,却料不到自己追不上段长渊的步子,此人身形飘忽诡魅,移形换位仅在瞬间,让他扑去的五爪成空,竟无法拦下他。   不但他拦不下段长渊,连他府中的护卫也围堵不了,段长渊沿路遇到阻拦主人,也不出手对招,而是身影一飘,宛若鬼魅一般,你看他明明在眼前,眨眼间己在身后十步之外。   段长渊没有任何耽搁,不出手,不正面对决,直往目的地奔去,一下便来到王府偏院,他的暗卫己堵住王府的手下,这些人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虞宝儿移往偏院的暗室里藏匿。   话说虞宝儿正被两名婢女抬着,她再度被下了软筋散,嘴里被堵上了布,正心慌着,不晓得这些人要把她抬去哪儿,耳边只听得刀剑相击的交鸣之声,风儿呼啸,以及婢女们的尖叫声。   下一刻,她被一阵风卷去,落入了宽大厚实的怀抱中。   在她看清抱着自己的男人面容后,不由得傻眼了,一颗失落冷凉的心,再度有了热度,并且剧烈跳动着。   她盯着那张俊逸严肃,却是带笑的面孔,深邃不见底的眸子,如夜星般明亮有神,熟悉又陌生的眼神、熟悉又迷人的气味,不但刺激着她的感官,也刺激着她的四肢百骸。   她呆呆看着段长渊,连嘴上的布巾被拿掉了也不自知,她只是盯着他,瞬也不瞬的目光锁住他,一如他的目光锁住她,胶着了,移不开。   「宝儿。」他温柔地唤着她,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真名,却是如胶似漆般的亲昵语气。   他这一唤,竟勾起了她尘封的记忆,想起了爹娘,爹娘也是如此亲密地唤她,自爹娘去后,她孤身一人,也希望有个亲密之人,可以这样唤她,会让她觉得自己并不孤单。   很奇怪,同样都是唤她宝儿,江少衡唤她,她只觉得毛骨悚然;段长渊唤她,她却觉得很亲切……不对!他怎么知道她的真名   她突然回过神来,反本带着朦胧的美眸也转成了清明。   「阁下是何人?」   她装傻,忘了自己还得靠段长渊来救才行,只记得他为了护樱雪容而对自己绝情的那一幕,肚子里一团火窜起,沉下脸硬是不认他。   段长渊不以为意,笑容依然温柔,「为夫来迟了,害夫人受惊了。」   「谁是你一一」她正要气呼呼的否认之际,却被另一声喝令打断。   「放开她!」   江少衡铁青着脸,当见到自己一心想得到的女人在其他男人的怀抱时,恼怒得执剑朝段长渊杀去,不过不用段长渊抵挡,他的影卫自然接下了这一剑,其他影卫将他与虞宝儿护在中间,抵挡所有明枪暗箭。   这时候三王爷也赶来,见到两方人马已经打在一块了,急忙命令。   「住手!」他也不耽搁,拔了其中一名护卫的剑,上前挡在两方人马之间一沉声道:「都给本王住手!」   王府护卫们赶忙停手,三王爷这一插手,没人有那个胆子再向前,全都犹豫地看向自家王爷。   「三哥!」江少衡大吼,脸色怒红,目眦欲裂。   「六弟!咱们皇族也是要脸面的,你强抢民女,夺人妻妾,这事我要是上禀父皇,父皇一怒,怕不把你的爵位给摘了!」   江少衡脸色一僵,心中惶恐,又突然想到宝儿只身一人来到柳城,若她真是段长渊的妻妾,被阎九追捕时,怎么不向段长渊求救   必然是不肯屈就在对方身边,随即燃起一丝希望,目光深情地望向虞宝儿。   「宝儿未必是他的妻妾,若不信,咱们问问本人,宝儿,你告诉他们,你与那人无关,想留在这里。」   虞宝儿对眼前的转变,一时呆愕不已,她看着江少衡殷切的目光,再看看段长渊含笑的眼神,她本就聪慧,很快便把眼前的情况弄清了大概。   段长渊必是来救她的,而江少衡不肯放人,才会打了起来,现在两方要她一句话,而她想离开这里,就只有,个方法一一求段长渊。   见她犹豫,江少街心中冀望更高了,柔声诱惑她。「宝儿,别怕,有什么事,有本王担待着。」   虞宝儿再看看江少衡,又看看段长渊,江少衡语带诱惑地劝她,而这个段长渊却一个字都不说,只是含笑看着她,难道他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会跟他走   可恨的是,她还真的只能靠他呢,因为她一点也不想留下来,真想不到,在她有生之年,又得向段长渊求救。   「没错,我是他的……夫人。」   说完,她立刻低下头,觉得自己真没骨气,居然被逼到得当着外人的面,说自己是他老婆,真够窝囊的   「六弟可听到了,这位是青玉山庄的庄主夫人,还不命令你的人退下!」   江少衡脸色乍青乍红,握着剑柄的手背浮起青筋,他此刻的心头像被刀剐似的疼痛,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一心执着的女人,早已经是他人的妻子,这种求不得的苦,比让人拿刀往他肚子捅去还难受。   「六弟!」   三王爷的厉声提醒,让江少衡回过神来,他现在的脸色说有多难看,就有多难看,却不得不挥挥手。   「把剑收起来!」   在他一声令下,众护卫们总算松了口气,因为他们实在不敢与三王爷刀剑相向,不听令于自家王爷,或是伤了三王爷,都是死罪。   众护卫还剑入鞘,退到一旁。   江少衡冷声道:「本王还有事,不留二位,来人,送客!」   撂下话转身大步离去,连个道歉和解释都没有,这便是皇族人的傲气和霸性。   三王爷摇摇头,转过头来,看向段长渊怀中的女人一眼,这一看,不由得惊艳,适才他忙着阻止六弟,没仔细注意段长渊怀中女人的长相,现在一见,不由得傻了。   心下突然了悟,难怪六弟像着魔似的不肯放人,如此绝色女子,连后宫那些妃子都比不上,连他见了,也不免心猿意马,男人的欲望被撩勾起来,渐渐掩了他的理智……   「三王爷。」   三王爷被这一唤,视线冷不防与段长渊对上,让他不由得清醒过来,再仔细一看,段长渊虽是含笑,那笑却没到眼底,黯黑的眼瞳,如同深渊的黑,不见底,却藏着嗜血的冰冷,深浅无法测度。   三王爷莫名地打了个冷颤,他懂这种眼神,人都有底线,触碰了底线,会激发人最深沉的残忍,他痴看的目光,惹来了段长渊无声的警告。   一想到自己还得仰仗段长渊,这人的势力如同海底暗流,不见光,却最让人防不胜防,他绝不能与这人为敌。   三王爷忙收敛心思,嘴角挂上了笑。   「段兄得回了夫人,可高兴了,此地不宜久留,不如让本王送你们夫妻一程。」   「有劳。」段长渊眼中的深黯转成了清澈,仿佛适才那一抹沉重的阴霾并不存在。   他健臂一收,将怀中佳人紧搂入怀,因他这个动作,全身无力的虞宝儿,刚好把脸靠在他的颈窝,挡住所有可能射来的视线。   他们离开了王府,三王爷带来的人马正在外头等着,本来预备若是六弟坚决不放人,便要砸闯进府来抢人了。   所谓兵不厌诈,为了提防六弟的人中途来抢,三王爷一路护送他们回到段长渊的宅邸,人马才撤走。   见到这座宅邸,虞宝儿睁大了眼,不会吧?这宅邸她认得,就在桃居隔壁,当初租下桃居时,林婶说过,桃居是这座宅邸主人隔出来租人的。   难不成这宅邸主人是段长渊   马车从大门进去,她一路上被段长渊搂着,虽然她叫他放开自己,但他没有,只是用大掌轻轻拍抚她的背,像在哄孩子似的低声告诉她,三王爷适才见了她,眼都直了。   他一提这个,她便明白了,三王爷盯着她的表情,她也看到了,那露骨惊艳的眼神,令她心生警觉,一个靖亲王她已消受不起,再加上一个三王爷,她可受不了,只好乖乖闭嘴,安分地待在他怀里。   这一路从王爷府回到宅邸,她心中五味杂陈,许多问题想问段长渊。   他怎么知道自己落入江少衡手中   他救她出来是为了什么   他不是喜欢樱雪容吗?现在这么对自己,又是什么意思   他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分?又是何时晓得的   段长渊下了马车,抱着她穿堂过廊,一路往主院的卧房走去,而沿路的仆人婢女躬身站列两旁,似乎对他们主子怀中抱了个女人,淡然处之,不以为奇。   段长渊将她放在床榻上,将靠枕置于她身后,让她舒服地垫着背,接着转头命令。   「去温一壶安神茶来。」   婢女领命而去之前,虞宝儿开口。「我不用喝安神茶。」   段长渊回过头来,脸上依然含着温煦的笑。   「那安神茶不仅可暖身,也可养精神,你受了惊吓,喝了对身子好。」   「我不需要,你先帮我把软筋散解了。」   她在靖王府被逼着沐浴,药丸全都没了,所以她需要藉助段长渊的内力,把她身体里的软筋散逼出体外,她知道这事对段长渊来说,轻而易举。   段长渊打量她一脸的坚决,语气中的冷淡,明白含着疏远。   看来,她对自己气得不轻哪。   段长渊朝婢女们命令。「都退下。」   众婢们得了令,退得一个不剩,退出去时,还记得顺道把门带上,房内只留下他们两人。   待人都走后,段长渊一双目光盯着她,那眼神被光流转,含着情意,火炬般的精芒流淌着浅笑,将她的面容映在深邃的黑瞳里,一如在青玉山庄时,他与她相好的那段日子般。   「宝儿还在气我?」   当段长渊含情脉脉望着她时,不可否认,这便是一道魔咒,很容易让人上瘾,可皇虞宝儿也不是省油的灯,要说勾人,她也不遑多让。   「你怎知我是虞宝儿?」她冷问。   「这很重要吗?」   「我想知道。」   段长渊见她坚持,只好先回答她的问题,说了个大概。   果然,那次在后山湖边被他看到,便是失策,可这厮却瞒着她,假装不晓得,比她还会作戏。   「多谢庄主相救之恩,这份情我记下了,烦请庄主好人做到底,帮我解了软筋散的毒。」   段长渊忽然移近身子,拉近了两人的距离,暧昧地问:「我救了你,为你解毒后,你要怎么报答栽?」   他的态度,摆明了要她有恩报恩,虞宝儿因他的靠近而心跳漏了一拍,但是心中积压的那一股委屈始终没有宣泄,在他面前,她实在笑不出来,反倒是不由自主地冷着脸。   「庄主的名声响亮,人人都替庄主是英雄、是大夫,因为庄主做的好事可不少,我从未听闻庄主需要求人回报,救我也不过举手之劳,哪会稀罕我的报答,是吧?」   「反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,还是很好的,不过刚好这一次破例,我想要你的回报。」   她不禁恼怒。「为什么到了我就破例?这不公平。」   段长渊望着她,语气带着宠溺的低哑。「宝儿,我救你,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。」   她听了不禁愣怔,过了一会儿,双颊因臊羞而犯热,赶忙避开脸。   「胡说八道,我已自请求去,你我已不相干。」   「别气了,你离去的那一日,我知道惹你伤心了,可惜你走得太快,没给我机会解释,我知道是樱雪容陷害你。」   虞宝儿惊讶地回头。「你知道?」   「是的,我知道。」   她只愣了一会儿,随即恼复疏冷。   「既然庄主清楚其中的缘故,那就好办了,要不要帮我解了软筋散,还请庄主说句话。」   段长渊见她始终冷漠,轻叹了口气。「宝儿,你是我的女人,这是不争的事实,这次回庄,我打算给你个名分,做我的正妻。」   她听了不但没有惊喜,反倒心中冷笑,做他的正妻?收樱雪容为二夫人吗?姊妹俩共侍一夫,他想得美   他明知樱雪容陷害她,却还护着对方,现在后悔了,又想把她找回去,当她呼之则来,挥之即去,他一句升她当正妻,就把那些事情给抵消了吗   从两人见面到现在,她可是没听到他说一句道歉的话。   是,他是救了她,有恩报恩,但是条件另外谈,她这次刚好不愿以身相许做为报答。   伤心一次就够了,她这人胆小又怕疼,不想被他牵制一颗心,做人就是要有骨气,终于轮到她来骄傲一次,理直气壮地大声回答他一一   「我拒绝当你的妻子!」 第九章   虞宝儿这人一拗起来,也是油盐不进的。   段长渊说要抬她当正妻,她就要感激涕零,主动贴上去吗?这次可不是她来求他的,一句话就要她答应,她温这么好商量。   别的姑娘稀罕他是鼎鼎大名的青玉山庄庄主,她相信,只要他上门提亲,十个姑娘里有二十个会答应,多出来的十位是买一送一,陪嫁的。   她不否认自己当初对段长渊心动过,才会挑上他与自己合欢,可是凡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,离开青玉山庄的那一天,她就下定决心不吃回头草了,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让她主动乖乖回去做他老婆的。   为了面子   不,是为了骨气,就算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,她就非要跟着他吗?她有手有脚,又有独门绝学做生意赚银子,天下之大,必有她虞宝儿容身之处。   在知道桃居其实是段长渊暗地里分出来给她住的之后,她不想依靠他,当然也决心舍了这间屋子。   当她决定走人时,林婶等人拚命留她,她死活不愿,说自己不想欠人。   「夫人,好歹等过完冬再走吧!这天越来越冷了,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,天寒地冻的,一个姑娘家出去多危险。」   虞宝儿冶道:「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这么多年来,这江湖闯荡惯了,我自己会照顾自己。」   她不想多说,手上拿着包袱,肩上还背了一个,绕过林婶等众仆人,去意已定。   「夫人一一」   「别跟着我,我身上很毒的,若是毒到了你们任何一人,怕是你们无人消受得起。」   她这么一说,众人的确犹豫了,不等众人再开口挽留,她快步踏出大门,故意忽略那个站在屋檐底下,目送她离去的段长渊,施展轻功,一溜烟就混入了大街上。   在她走后,林婶忙来到庄主身边,急着问道:「庄主,就让她这么走了?」   他们劝了半天,庄主只是站在这儿远远看着,却没有上前挽留,让他们弄不懂庄主的心思,难道庄主舍得放人   段长渊看着已经远去的芳影,缓缓开口,「要留住人,得先留住心,心不肯留,硬是留人也无用。」   说完,也不等众人明白,便转身进了屋。   庄主一走,林婶众人你看我、我看你,都搞不清庄主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?   到底是想留人?还是不想留人呀?   话说段长渊不是不想把虞宝儿追回,他不但要追回她,还要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,他这人一旦决心留一个人,就如同打仗,要攻城掠地之前,得先做好万全布局。   虞宝儿这一走,他不急,因为不管她走到哪里,都会在他的眼线里,他仍派遣擅长寻迹追踪的黑猴跟在她后头,同时也派了二十名护卫如影随形暗中保护她,暂时不必担心她的安危。   说到安危,倒是有个人必须铲除。   「坤一。」   书房中,影卫坤一闪身出现,来到他面前。   「庄主。」   「那个阎九现在何处?」   「禀庄主,阎九落宿在东大街的八方客栈。」   「他身边可还有其他人?」   「据咱们跟踪这半个月来,阎九的人,估计目前有五十人在城中,据坤六调查,今日又有五十人进城。」   段长渊眸中厉芒闪过,「看样子,他已经得知了夫人在柳城的消息,正召集人马,聚于城中。」   「是否立刻将夫人带回?」   「不必,仔细跟着她,看她今夜落居何处,即刻通报。」   段长渊又下了几道命令给坤一,要他传令给所有暗卫紧盯住人。   无人知晓庄主打着什么主意?明知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盯上了,而且此人还曾经对未来的庄主夫人下过淫药,若真要保护心爱的女人,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强行带回,先把那阎九等人暗中解决了再说,但是对段长渊来说,这只是下下策。   要对付阎九,对他来说不是难事,但是若要出手,他就要一击中的,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,   阎九身后代表的可是西域阎家,打蛇要打七寸,他不但要让阎九再也没有机会肖想他的女人,还要阎家无话可说,同时藉此挽回宝儿的心。   为此,他必须连宝儿也一起设入局才行,这时候就得用到一些城府了。   段长渊其实并不是故意表现得大义凛然,这江湖就是一个人心险恶的战场,青玉山庄走的是名门正派,他自然得表现出一个门派的气概来,至于狡猾心计,也只是用来维护正义的手段。   若不用非常手段,不但不能铲除阎九,也不能让宝儿心甘情愿回来,所以这一回,他连自己的女人也设计了,目的是保护她,只好不择手段了。   这就是为何他放宝儿离去,却派人跟着她的缘故。   为了让美人心甘情愿地回来,他布了一个英雄救美的局,虽是老套,却是最有效的计策,此外,这个局还需要一个坏人来衬托英雄才行,段长渊是英雄,这坏人自然非阎九莫属了。   他只让人跟着宝儿,务必紧盯着阎九的一举一动,他需要做的,便是守株待免……   很不幸的,虞宝儿终究还是被阎九找到了,她脸色惨白地瞪着阎九,这个在心理上带给她恨意和恐惧的男人。   「宝儿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」   阎九的声音温柔、目光深情,一个会用淫药来对付女子的男人,照理说应该是带点邪气的,但阎九的外表,却是最儒雅温润的谦谦君子。   他身上散发着书卷气,丝毫没有江湖气息,相反的,他太温和了,和姑娘家说话动不动就脸红,任何姑娘见了他,只会觉得这男人很好欺负。   「少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,你这个伪君子,你要是敢动我分毫,我立刻吞毒自尽。」   阎九听了,立刻做出痛苦心碎的神情,仿佛绝情的人是她,他才是那个被辜负的人。   「宝儿,你千万别伤了自己,你放心,我不碰你,我这饮来,只是向你解释误会的。」   她皱眉。「什么误会?」   阎九叹气一声,向她娓娓道来,说当初那淫药并不是他下的,而是他的兄弟自作主张,因为她拒绝了他,他伤心欲绝,旁边的兄弟不忍见他伤心,便偷偷对她下药,让她对他主动求欢。   「当时我也是鬼迷心窍,没看出你的异样,一见到你主动求欢,便高兴得冲昏了头,一想到我差点害了你,也是悔不当初,自你离开后,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。」   阎九说得情真意切,神情尽是懊悔,他还说,他之所以寻她,并非要抓她,而是希望求得她的原谅,否则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。   虞宝儿一开始还不相信他的说词,原先因为紧张害怕没有注意到,现在才发现,阎九似乎憔悴不少,才这么想着,阎九突然咳嗽起来,而且越咳越厉害,一旁的手下忙上前拿出帕子给公子捂着嘴。   却不料,最后咳出了血,染红了帕子,看了令人心惊。   「公子,您别伤心了,您有病在身,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呀!」手下紧张地劝道,转头看向她哀求。   「虞姑娘,请你谅解公子吧!公子为了寻你,吃不好、睡不好,忧心成疾,却不听大夫的劝,执意要寻到你,把事情解释清楚,求得你的反谅他才甘愿,小的求你大慈大悲,就原谅公子吧!」   虞宝儿这时候也迷惑了,本来她已经将阎九当威了奸淫之人,可现在看来又不太确定了。   她不禁自问,难道真是自己弄错了  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,一时大意,又给对方得了个空隙,一个天网罩下,将她缚困在网中。   这下好了,她又成了网中鱼,失去了逃脱的先机,原本她是有机会溜掉的,阎九武功再高强,只要他无法近身,是奈何不了她的,可是一旦她给了对方近身的机会,对方制住她,她即便下毒功夫再强,也施展不开。   当她一陷入网中,立即有人对她吹箭,将针刺入她手臂上,她暗叫不好,仍奋力挣扎,却感到身体逐渐发热,不由得惊惶失措。   这感觉她一点都不陌生,是淫毒「销魂泪」,她又惊又恨,后悔也来不及,阎九在她中计后,立刻上前将她缚住,带回屋子里,遣下所有人。   他脸上难掩欲望,终于露出邪笑。   「到头来。你还是我的,你越逃,越能勾起我的兴趣,好不容易抓住你,今夜我定要好好享用你。」   虞宝儿真的流眼泪了,这「销魂泪」让她全身烫得难受,身子好空虚,恨不得被填满,上回她还能逃走,吞下自制的毒药,以毒攻毒抑制淫毒,但这回别说吞毒了,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。   「来,快点求爷,爷等着。」阎九欣赏着她饥渴难耐的样子。   「你……作梦!」   阎九大掌制住她的下巴,淫笑道:「本公子怜惜你,还没玩你,怎么舍得让你自尽呢。」说着一施力,让她的下巴脱臼了。   虞宝儿从没这么绝望过,连自尽都不能,只能眼睁睁看着阎九将她玩弄,她惊恐地闭上眼,等待着接下来的屈辱,可是等了半天,却没任何动静,不禁疑惑地睁开眼。   眼前的阎九大掌正离她胸口寸许,看似要剥了她的衣,却半天没动静,维持着姿势,却没有再进一步动作,让她恐惧之际,也狐疑起来,似乎哪儿不对劲   下一刻,阎九被人衣领一捏,像丢废物似的不客气地扔到一旁,撞到了墙,砰的一声,又重重跌到地上,倒栽葱躺着,摔得狼狈,但他仍是不动,表情还维持着淫笑,撞破头的鲜血流在脸上,看起来有些搞笑,似乎是被点穴了。   她看傻了眼,尚未回神,身上就被罩着大披风,全身包得密实,人已经被段长渊抱在怀里。   「把他关起来,随你们怎么折腾。」下令后,段长渊抱着虞宝儿转身走出门外,几个箭步,钻进了马车里。   她现在全身难受着,段长渊抱着她,连带属于他的气息也围绕着她,而受到淫毒之苦的虞宝儿,十分敏感,段长渊在帮她把脱臼的下巴复原后,她立刻受不了地挣脱他的怀抱,挤到角落,拚命远离他。   「宝儿?你怎么了?」   「别……别碰我……」她喘着气,双颊艳红,光是被他大掌碰着脸,便如烫着一般,令她淫火沸腾。   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,就想扑向他,狠狠吻他、摸他,甚至撕裂他的衣,求他要了自己,这太丢脸了,她做不出来,即使知道解药就在面前,但她宁可另谋他途。   「我……中了毒,解药可能在……阎九身上……」   段长渊一听,立即朝外头吩咐。   「将阎九和他的人,全身搜一遍,务必找到任何看似解药的东西。」   吩咐完后,他立刻蹲在她面前,伸手要抱她。   「别碰我!」   「宝儿,别闹,你中毒了,让我给你看看。」   「不必!」   对她来说,段长渊就像是上好的佳肴,这马车内全是他的气味,而该死的,他的气味非常好闻。   中了「销魂泪」后,触觉和嗅觉是平日的十倍,一旦被碰到,就会全身难受得像久旱逢甘霖,恨不得把对方吞吃入腹,一闻到男人的气味,就像发情的公猫闻到母猫身上动情的味道一般,只不过她是反过来,是她在发情。   为了离他远一点,她往另一边爬去,像看到鬼一般防着他,偏偏段长渊不放过她,她一动,他立即两手伸来,轻易一捞,又把她捞回怀里。   「小心掉下马车,会受伤的。」他关心地提醒,说话时还故意靠近她的耳。   「你……你说话就说话,不要舔我的耳朵!」她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双耳。   「舔耳?宝儿,你在说什么?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呀?」   她这时候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,欲望像无底洞,不只勾动人心,还产生了幻影,她希望段长渊舔她的耳,所以她才会说出这种话,她希望他可以对自己做出最羞赧的事。   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我说错了……」   「那你是什么意思?」他的鼻息更靠近了,声音也更温柔了。   看到他的嘴巴在自己眼前动着,越看越好吃,她忍不住用舌头舔着自己干渴的唇,有一股豁出去的冲动,想要什么都不顾不管地压他在身下,从头到脚吃了他……不!不行!她要忍住   她闭上眼,捂着自己的鼻口,不看、不碰、不闻,甚至狠狠捏自己一把,试图保持清醒。   段长渊将她带回宅邸,她缩在床上,不准任何人接近她,要求留下来的只能是女的,段长渊一切都顺着她,她的要求,他全答应。   虞宝儿忍得很辛苦,一发现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开始抚摸自己,她便用牙狠狠咬了自己的手掌一口,留下了牙齿印,连咬出了血都不自知。   她在意识混沌间,感觉到有人正在帮她包扎手上的咬伤,一睁眼,迎目便是段长渊近在咫尺的脸庞,惊得她倒抽一口凉气。   「你来做什么?!」她慌张地往床里躲。   「我担心你,你怎么把自己咬伤了?告诉我,你到底中的是什么毒?」   「你走开!解药呢?在阎九那里找到解药没有?!」   「没有解药,他说没有带在身上,即使严刑逼供也没拿到解药。」   没有解药?那不表示她只有两个选择,一是受淫毒之苦,一直到死;一是闭上眼,把段长渊拉上床胡作非为一番,解了淫毒。   到头来,事情又回到原点,她怎么就这么倒霉?绕来绕去,又得向段长渊求救,想到当初在他身下受的耻辱,新仇旧恨,涌上心头。   「滚!你滚!不要理我!我不想看到你!」   她太愤怒了,身体那一股欲火烧得她想杀人,而她也真的冲去拔墙上的剑,不由分说朝段长渊刺去。   她哪里是想杀他,不过发泄罢了,而且她现在根本无法镇定下来,拿着剑也是是乱砍乱挥,剑招混乱,不成剑法,像妇人拿菜刀乱砍一样。   段长渊一边躲,一边劝着她。「夫人小心点,别伤了自己,为夫会心疼的!」他还敢自称为夫   她听了就有气,砍不到他,就更加卖力乱挥,屋子里的摆设、家具和桌椅,被她手中的剑乱挥乱砍得惨不忍睹。   最后砍得没力气了,跌坐在地上,那把剑也因为刺进了木柱上,连拔都拔不出来,她便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。   她大哭的时候,段长渊还陪在一旁哄她,她气不过向他挥拳过去,还真的揍了一拳在脸上。   她呆住,恶狠狠质问他,「你为什么不躲?」   段长渊温柔一笑,满脸宠爱地对她说:「我气跑了你,你对我有怨,让你打,出出气也是应该的。」   他不说还好,他这一说,让她原本满腹的怒火化成了溃决的委屈,哭得更加伤心,却已不同于先前带着恨意的泪水,反倒像是积压好久的委屈终于被理解一般,全部都哭出来。   泪珠如同止不住的雨滴,一点一点掉下来,很快沾湿了身上衣襟,也弄得她双手都是湿的,而且是鼻涕泪水一起来。   待她回神时,发现己被段长渊揽入怀,正用帕子为她抹泪,擦拭鼻涕。   她不依,狠狠往他胸口一蹭,把鼻涕全抹在他胸前的衣衫上,他将外袍脱掉,剩下里头的中衣,对她道:「外袍脏了,换里头这件干净的。」   她不客气,继续把他的中衣当擦脸的巾子蹭着,她一边蹭着,一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男人味,这是他独有的清爽味道,其实他很好闻,这男人很爱干挣,身上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薰香味,让她很依恋。   她越是闻着,呼吸就越重,甚至双手不知不觉地搂上他的腰,开始把身体往他身上摩,这是一个不自觉的动作,是淫药的效用,只有这么做,她才会觉得舒服,但又渴望更多。   「宝儿……」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和低哑。「你医术高明,必然知道如何解身上的毒,你告诉我药方,我必派人去收集来治好你,好不好?」   「……」她没说话,只是紧紧抱着他,似在极力压抑着。   「宝儿……」   天哪!叫得这么温柔,撩得她快要受不了了,明明想推开他,现在却舍不得了,她觉得自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,好想吃他……   想吃他……   「宝儿……」   男人的磁嗓也可以这么醉人,传入她的耳,勾着她的情,她越来越燥热了,身下好虚,想吃他,也想被吃。   「宝儿……」   「别叫了,你再叫,我、我就一一」   「就什么?」   她把脸埋在他胸口,没看到他眼中的情欲正燃,他也在隐忍,当这具柔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蹭的时候,他下身都胀痛了,却还得继续跟她撑,他一定要她亲口说出,否则事后她会怨他。   若是她自愿的,那就不一样了,他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她,还可以在事后以此做为理由留住她。   她喘着气,那欲火烧得她一双眼都要红了,这活生生的食物一一噢不,是解药就在眼前,他坚实的胸膛、胳臂,还有这腰、这臀……她的双手发烫,已经开始在对他毛手毛脚了。   「我就……」下头的话变成模糊的呢喃,让人听不清楚。   段长渊目光发亮,他似乎听到了什么,但不够清楚,他要她一字一字地说明白,于是托起她的下巴,让她看着自己,他必须确认她的神智还清楚,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   「告诉我,该怎么做才能帮你解毒?」他渴望听到她亲口说出,   虞宝儿望着段长渊的神情,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,愁容满面,印象中,她很少见到他的眉头拧得这么紧。   他也会为她如此担心吗?那心疼的眼神都快把一颗心融化了,看到他为自己如此心神不宁,她突然觉得心态有些平衡了。   她喜欢看到他难过,淫意有时候会让人起了魔心,她突然很想好好整治他,让他也尝尝受委屈的滋味,   「你真想救我?」   「是,我想救你,告诉我方法。」   她咬了咬牙,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了,心想反正两人又不是第一次了,先前都是他让自己疼,这一回不如让他痛一回,乘机折磨他,于是她突然大力把他推倒,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。   段长渊紧盯住她,见她舔了舔唇,咧开妖娆的笑,桃红的脸蛋以及媚骨外泄的眼神,让她狐媚得风情万千,让他的眼瞳不由自主放大了。   「你就是我的解药,我要吃了你。」   她伸手丢开身上的披风,开始解下自己的衣物,一件一件的脱,直到上半身是剩下一件粉红肚兜,那肚兜被胸前的浑圆撑起一个弧度,微见那尖尖的粉头形状,看得段长渊眼中是火闪烁,眼瞳变得越来越漆黑了。   她弯下身,因为这个动作,让胸前的柔软贴上他坚硬的胸膛,小嘴印上他的唇,双办微张,伸出的小舌似在舔着糖儿一般,滑过他的唇,吐露芬芳。   段长渊等的就是她主动,他也微张唇,邀请她的进入,当那小舌如顽皮的小蛇一般,在他唇里挑逗时,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含住,卷住她的小舌吸吮着,做为欢迎的回礼。   其实她真是被淫毒淫得傻了,做这档子事,哪有男人会疼的,最后都是女人被弄哭,但她无法思考,只认定是她压着他,所以这回算她回敬他。   「我警告你,这一回只准我压你,不准你压我!」   「行,你想怎么压,就怎么压。」   他猛然抱起她,转身回到卧房里,虽然适才闹了一阵子,不过手下们早就得了他的命令,不管闹得多大都不会有人闯进来,所以段长渊可以任她为所欲为,他只怕她事后不认帐。   他抱她上床,让她继续坐在自己身上,而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衣物脱了,伸手帮她一把,将她压回胸膛。   压吧!只要她高兴,能消气,她骑在他上头也无所谓。 第十章   放开手脚,再没了顾虑,虞宝儿只想在这销魂的感觉中,放荡自己一回。   淫药发作时,一沾上了段长渊的身子,她什么都豁出去了,只有一个想法,就是吃了他。   她亲吻着他的脸,胸前的柔软在他胸口上摩着,灵活的小舌还顽皮地舔着他耳后的敏感处。   段长渊一开始是真的打算让她随心所欲,不过在被她逗弄出一团压不住的欲火后,忍不住收紧双臂,主动索吻,想把身上的娇人儿给揉入身体里。   虞宝儿的小嘴被他狠狠含住,嘤咛一声,也激烈回应他。   明明两人不止一次欢快过,但这是她头一回如此主动、如此渴望他,她纤细的手在他身上每一处探索,揉着、摩搓着,被她抚摸过的地方,都撩起一把火,当她的手往下延伸,用那五根指头紧紧握住他那胀大之物时,他忍不住低喘出声,想拿回主动权,将她压回身下。   不过,他才一有动作,便又被她不客气地压回去,瞪着一双美眸,像只凶悍的小兽威胁他。   「说了我在上,你在下,今夜是我骑你,不是你骑我,听到没有!」她的样子虽凶狠,却十足的媚眼如丝,仙女般的美貌染了三分狐媚,既清且艳。   段长渊这辈子还没想过,自己有朝一日,会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威胁,从他这个角度看着高高坐在自己身上的虞宝儿,她取下头上的簪子,摇摇头,将一头黑缎般的长发摇下,披散如瀑,衬托一身白皙晶莹的肌肤,如玉般光滑,那高耸的胸脯挺立出一双美丽的弧度。   她的蛮腰纤细,跨坐的双腿间,那柔软抵在他那物上,即使定力向来一流的段长渊,也不免有着血气沸腾之感。   不得不说,她现在展现出的妖娆妩媚,足以倾城天下,他甚至可以理解男人愿意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的感受。   幸好,她这一面只有他看到,只有他能享受,想到这里,他的喉头已经干燥,需要她的吻来滋润。   虞宝儿面色桃红、明眸含波,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夺人气息的娇媚,她需要解药,体内的寒毒令她痛苦,双腿间的花核早已湿润,她抬起梢臀,将他的坚挺包入紧密狭窄的花径中。   那被撕裂撑大的不适感,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,可是这种痛比不上淫毒的折磨,就算疼,她也身不由己的想要被填满。   痛过之后,是满足,她不由自主地摆动着臀、扭着腰,在她摆动时,形成一道让人着魔的美艳风情。   她感到越来越舒服,不像以往那样,总是被他折腾得全身酸疼,这一回是她折腾他,原来当那主宰的人是这么爽快,居高临下看着他脸色胀红,状似痛苦的表情,是这么得意的一件事。   其实她弄错了,段长渊之所以痛苦,是因为不够力,他恨不得她再快一点,他这是欲求不满而痛苦呀   猛然,虞宝儿感到一阵痉挛,她这是达到极乐了,淫毒的折磨终于缓解了,先前那种想喊救命的躁动困扰着她,现在却好多了,也满足了。   她抽身离开,打算爬下床,脚踝却被人扣住。   她回过头,拧眉,「放开我的脚。」   「你去哪?」   「去浴房。」   段长渊先是一愣,继而黑眸微眯,里头的亮芒一闪一闪的,唇角也缓缓弯起一个颇为邪气的弧度。   「我的乖宝儿,解毒不是这样解的,咱们还没完事呢。」   虞宝儿心头咯噔一声,刚才还很老实的人,现在却看起来像是刚苏醒的一头老虎。   「怎么没结束,我好多了,完事了。」她继续要爬下床,但扣住脚踝的大掌,一个使力,将她给拖回来。   一个翻身,段长渊改而压在她身上。   「做什么?不准压我!」她想推开他,这人却如一块大石似的推不动。   「你若不信,运行内力试试。」   虞宝儿瞪着他,试着照做,却赫然发现他说得没错,她身上的淫毒并没有解,反而因为一动到内力,便更加燥热难耐。   「怎么会这样?!」她心中大惊,不明白怎么回事,她都已经跟他合欢了,照理说应该解毒了呀。   段长渊的唇来到她耳边,磁哑的嗓音带着灼热的气息拂着她耳。   「销魂泪是阴寒之毒,需要极阳来化解,我都还没释放,你又哪来的极阳之气可解毒?这阴阳调和之事尚未结束,依我说,才正要开始。」   她眨眨眼,傻愣地看着他,微张的小嘴,正好被他顺势用唇给捂上。   其实她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虽然她知晓与段长渊合欢可化解淫毒,却只知道表面,不知道里头的乾坤,以为只是男女脱光衣服,抱在一块了,该到位的事情做了,就可完事。   她又轮到下头,而且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翻身,段长渊一旦较真起来,轻骑踏步无法满足他,必须策马狂奔才能满足他隐藏在内敛情绪之下的炽情狂潮。   整个床榻如天崩地裂般的摇晃,结果到头来,她还是被压的那一个,却又该死的喜欢,全是因为淫药作祟。   她双手紧抱住他的肩,因为下身的冲撞,那又酸又甜蜜的折磨,让她欢欣得想要哭泣,在他身下呻吟着、低泣着。   因为不甘心,所以十指也抓得特别用力,却发现让他更加兴奋,冲撞得更用力,让她的骨头都要散了。   她气不过,往他肩上狠咬一口,却想不到,他突然将她整个人抱起,让她坐在他身上,两腿盘着他的腰。   「为夫不压你,这样你总高兴了吧!」他在她耳边低笑。   她喘着气,心中的怨气解了不少,加上他温柔地哄着,整个人化成了水,柔弱无骨地抱着他,嗯了一声,因为情欲正浓,她这一嗯声,特别娇软勾人。   她以为他这是妥协了,其实哪里知道他是在延长战术,因为他不想太快结束与她云雨欢好,所以才换了姿势,这样他才能吃她久一点,要她多一些。   等到差不多了,最后还是压回去,狠狠冲撞她,将蓄积体内那股热,尽数洒进她花径的最深处,到了那个时候,虞宝儿也没力气跟他抗议了。   这一夜,她睡得很沉,可在半夜时,又被他绵密的吻给弄醒,他说怕毒解得不干净,最好多做几次。  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骄傲地拒绝他,却没料到几个亲吻抚摸,很快又让她呼吸急促,全身发热,又动情了。   她怀疑是淫毒的后遗症,否则自己怎么也如此饥渴难耐。   其实阎九给她下的淫毒,分量比上回多,才会让她一被挑逗,便立即有反应。   如此一夜的折腾,最后她是怎么昏去的都不知道。   再度醒来时,天已亮,她睁开惺忪疲惫的睡眼,赫然发现自己在浴房内,段长渊正抱着她泡在热水里,手里拿着毛巾,在帮她洗身子。   她想起身,但圈在腰间的手臂没松开的打算。   「我自己来。」她伸手想空过他的毛巾。   「我帮你。」   她睨了他一眼。「怎么好意思劳驾庄主呢。」   也不想想,是谁害她全身瘫软无力的,她现在下半身可是又酸又麻的。   「难得我亲自为你侍浴,你不乘机享受?」   他这一说,倒让她眼儿一亮,说得是哪,他吃了甜头,总要付帐的,就让他侍浴好了,因此她也不客气,把他当仆人使唤,叫他帮自己擦背。   段长渊低笑着,像照顾孩子似的照顾她,帮她洗发、洗身体,连脚趾头也细细洗干诤,顺便帮她揉一揉全身的穴位。   他的指腹粗厚,揉在穴位上,力道拿捏有度,让她舒服得又闭上眼,几乎快睡着了。   洗浴完毕后,他帮两人擦干了身子,用大毛巾将她包裹住,直接返回卧房,这中间,他都没让婢女进来伺侯,完全亲力亲为。   她闭着眼,所以没看到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眷宠,这女人要嘛不属于他,一旦属于他,入了他的心,他就会把她宠上天,如果这样宠她,可以让她上瘾,离不开他,那也算奸计得逞,最后尝到甜头的人也是他。   他将床榻上的被子丢到一旁,因为上头沾了两人的汗水,于是他将她放在软榻上,把床被全部换过后,又去抱她过来。   才刚放她在床上,她便睁开了眼,想要下床。   「去哪儿?」他搂着没放手。   「出恭。」她回了一句。   「喔,没问题。」他直接抱起她,往花厅走去,他昨日早就命人将恭桶放在花厅,随时准备着。   虞宝儿见他抱着自己不放,立刻醒了。   「你干什么?!」   「抱你出恭。」   她心头大跳,不可思议地瞪他,还一边挣扎着,   「我自己来就行了。」   「别不好意思,我们是夫妻,让为夫伺候你。」   「我不要;放我下来!我自己来!」她整张脸都臊了,让他侍浴,她放得开,反正全身上下都给他摸过了,可是出恭这种事,她哪好意思让他服侍,他不会不好意思,她还要脸呀   在他面前,她上不出来   「宝儿乖,你累了一整晚,已经筋疲力尽了,让为夫好心疼,咱们是夫妻,没什么好害羞的。」   他力气大,她争不过他,被他放到恭桶上,这实在太糗了,教她如何放得出水来,可是偏偏刚才那一挣扎,让她真的急了,拗不过他的力量,又无法逃开,最后只能脸红如火地放了水,而且声音不小,骚味都出来了。   她僵硬得不敢动,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,偏偏这男人还一副很满足的样子,仿佛伺侯她这件事跟吃饭没两样,自然得很。   上完了恭桶,他还帮她擦洗干净,抱她回房后,将她双腿打开,说要帮她涂药,舒缓昨晚被他磨肿的地方,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。   她气不过,骂了他一句,「你有病!」   「夫妻这样很正常,咱们是最亲出人,将来若是我病了、老了,少不得也要你这样伺候,我的身子,可只许你看。」   她争不过他,又无法阻止,只得让他为所欲为了。   搽完了药,她总算可以穿上衣裳,忙将自己包得紧紧的,并且重重一哼,把脸撇开,气得不理他,她觉得自己这回丢脸丢大了。   段长渊见她气得闹别扭,只是失笑,搂住她,在她耳畔轻声细语。   「傻瓜,这没什么好丢脸的,就算你在我面前挖鼻屎,我也觉得你可爱。」虞宝儿呆住,回过头,怔怔地望着他含笑的俊容。   如果将来出现一个人,你在他面前,不用担心自己变丑,就算挖个鼻屎,在他眼中也是可爱的,那么这个男人才是真的爱你入骨,不在乎皮相,只在乎你快不快乐……   娘亲曾经说过的话,回荡在她耳中,眼前这男人,难道真是她命定的人?情意藏在平凡日子中,所谓的天长地久,只在两人相看时,唇上那抹会心的一笑,不因时光而褪色……   她跟段长渊,会天长地久吗?即使她老了、变丑了,他也不在乎,还会爱她如初吗?就像爹对娘那样,一心一意,日子虽然平凡,两人的脸上,却总是心满意足。   段长渊细细打量她发呆的神情,伸手轻刮她的鼻子,宠溺地问:「怎么发呆了?在想什么?」   「我想爹娘。」她轻道。   见到她眼中的落寞,他心中猜到了什么,但没说,只是哄着她。   「跟我说说岳父岳母的事。」   虞宝儿也不知怎么着,被他温柔话语给哄着,竟真想向他倾诉一番,她想告诉他,她的爹娘有多么恩爱,她想念他们,又很羡慕他们,因为他们生在一起,死也不分离。   一个病死了,另一个也不肯多活,到了另一个世界相伴依偎。   说着说着,她不知道自己流下了泪,或许是真的太累了,累的不是身,而是心,偎在他怀里,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,她竟觉得很安心,有一种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归属感。   段长渊静静的听着,见她不再开口,大概是说完了,便说道:「改日,我陪你回去,到岳父岳母坟上祭拜。」   她抬头,水眸有了灵动,「好。」语气是开心的。   他笑着亲吻她的额头,「肚子饿了吧!我让人送膳食过来。」   经他这么一提醒,她的确也饿了,说到吃,她的精神就来了。   段长渊要下床叫人来,可他才一背对她,便听到身后噗哧一笑,让他又奇怪地回过头,见她捂着嘴,两只眼儿眯得弯弯的,身子因为笑还抖着呢。   他先是纳闷,忽而醒悟,故意板起脸孔。   「还敢笑,还不是你的杰作,这背上的字就算洗得刷了一层皮,也弄不掉。」   他不说还好,一说她就破功了,瘫在床上,失声大笑,因为段长渊的背上还留有两个字「丑男」,那是当初在山庄后山湖边,她将他迷昏,用了特殊药汁写在他背上的。   段长渊告诉她,他平日练功出汗,都直接把衣衫脱了冲凉,却因为这两个字,他从此不敢打赤膊,洗个澡也要门窗紧闭,像个姑娘家躲着人,确定没人看到才敢宽衣解带,让她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。   段长渊任她笑,也不啰嗦,直接吻到她喘气不已,收了利才放过她,叫人将屋子的狼籍收拾了,带她到另一个院子去,膳食也一并送到那儿。   虞宝儿便在他的宅邸住下了,她不留下也不行,虽然收拾了阎九,但还有个靖亲王对她虎视眈眈。   她很好奇,问段长渊要如何处置阎九,他说很简单,借刀杀人,阎九用淫药奸淫女子并非第一次,加上阎家也有敌人,便是云南的南宫家,这两家是死对头,早在前几代就结下了深仇大恨,他已经布了一个局,置于布了什么局,他没告诉她。   江湖上有时候不得不用手段来私下解决,像这样的事,他不希望她知道太多,这黑手,就让他来沾染吧!她只要安心地待在他身边,把心交给他,他会保她平安的。   接下来的日子,段长渊又开始忙碌,他必须处理一些书信,和虎奔等人秘密研商事情,而虞宝儿则待在屋子里,段长渊怕她闷,把林婶那些人全都调过来,继续像以往那样服侍她。   其实自从那一日,他亲手服侍她洗浴、出恭,和搽药之后,一些羞人的事都被他做尽了,她的心也真的完全落在他身上,不想离开他了。   当爱上一个人,把心交给他的,无时无刻都想陪在他身边,更何况,她也不想出门惹麻烦,因为她可不想再被江少衡抓去,她相信,只要段长渊在,江少衡便动不了她。   在柳城过了一个冬天后,到了三月春暖花开,树木发了绿芽,大地处处是生机,段长渊提出要带她返回青玉山庄。   在这期间,还发生一件事,她听林婶说,靖亲王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城,那时正下着大雪,雪路难行,这时候赶路简直活受罪,林婶告诉她以后别担心靖亲王会再纠缠她,却没说其中原因。   虞宝儿直觉,肯定是段长渊搞的鬼,大雪天的把靖亲王赶回京城,还不让人家在路上好过,分明是报仇,不过她却很高兴,因为他是为了她,凡是敢打她主意的,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。   有他在,她什么都不必担心,再也不必易容到处躲藏。   她跟着段长渊坐上马车,返回青玉山庄,她说她可以骑马,但段长渊要她不必急,一路带着她游山玩水,到处走走看看。   他们就像一般百姓夫妻,他牵着她的手,遇到市集就逛,来到山水名胜便多停留几日,或是听说当地哪一家饭馆的名气大,便叫上一桌好酒好叶,满足她的口腹之欲。   她想,她可以了解娘说的那番话了,身边这个男人,不在乎她吃相粗鲁,夜里愿意为她倒恭桶,就算她在他面前挖鼻屎,他也会帮忙拿草纸让她净手。   她在他面前不用怕美人迟暮,因为他享受着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,一如她沉醉着两人结伴的日子,山水虽美,但美的是身边的人,他就是她的风景,比她所看过的风景都要美。   如果没有他,她一人行走江湖,似乎再也找不到趣味。   这样走了将近一个月,终于回到青玉山庄,当她从马车下来的那一刻,众人的惊艳让她有衣锦还乡之感,尤其在段长渊宣布她就是余小桃本人时,众人吃惊的样子,让她觉得这一刻真是值得了。   她可是庄主亲自追回来的,如今在山庄的地位非往昔可比,众人对她的态度是敬畏的。   段青灵也向她奔来,拉着她的手,猛睁大眼打量她,啧啧声不断,说她把她骗得好苦,还嫂子嫂子的叫,虞宝儿则是刮着她的鼻子,叫她别再演戏,因为虞宝儿事后想想,觉得自己的真面目之所以会被段长渊识破,肯定是段青灵当的卧底。   她这个小妾居然还笨得带着她这个卧底,到处去吃香喝辣,把底都掀给人家看了。   姑嫂俩成了闺密,说着离开柳城后发生的一些事,原本正聊得高兴,却不想有个人闯进她的院子,直接来找她。   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樱雪容。   虞宝儿见到她,脸色都变了,她万万没想到,樱雪容还留在青玉山庄,这段长渊是什么意思?难道他想左拥右抱,都收入房中   一股火气升起,夹带着心痛,她尚未开口驱赶人,樱雪容已经指着她大骂。   「你这个奸险恶毒的女人,把解药拿出来!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」   虞宝儿一怔,看着樱雪容,她脸上遮着面纱,只露出两只眼睛,闪着淬毒的目光,正恨恨瞪着自己,这才想起,在离开山庄时,为了回报樱雪容的栽赃,顺道对她下了毒。   虞宝儿心下偷笑,故作糊涂,「什么解药?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」   段长渊都知道当日樱雪容陷害她的事,她有何好怕的   樱雪容愤怒大骂,「你少装蒜!你要是不给我解药,我就以牙还牙毁了你的容貌!」   「好啊,有本事就来啊!我看你能奈我何?」她叉腰道,存心激怒樱雪容,她忍这女人太久了,不想再忍了,她倒要看看,在山庄的人都视她为准夫人的时候,樱雪容若真想对自己不利,这些人会如何   樱雪容被她一激,真的拔剑要伤她,不过不用等自己出手,段青灵已经挡在她前头,将樱雪容制住,打掉手中的剑,甩了她一巴掌。   这一巴掌打傻了两个人,一是樱雪容,一是虞宝儿,虞宝儿惊讶得盯着段青灵,她倒没想到,段青灵会为自己出手教训樱雪容,完全部给对方面子。   这一巴掌打掉了樱雪容的面纱,露出她一张变形的容颜,樱雪容愤怒之下,再拿起剑,发了疯的要上前拚命。   「住手!」   段长渊的喝令,让樱雪容浑身一震,反本杀气腾腾的她,赶忙捡起地上的面纱,遮住自己的面容,只露出一双仓皇的眼。   段长渊一来,便牵起虞宝儿的手,关心地问:「可有伤到?」   虞宝儿摇摇头,但一想到樱雪容还留在山庄,她的神情也冷淡下来,把手从他大掌抽出,隔开几步距离。   「我没事。」连声音都是冷淡的。   段长渊仅是唇角一弯,笑意含在眼中,知道她在气什么,但他也不怪她。   樱雪容见段长渊终于回来了,这段日子她一直待在青玉山庄,哪里都去不得,虽然好吃好睡的供着,青玉山庄还找了许多大夫给她治容貌,却都治不好,而且三位庄主都离开了,她见不到人,心情更差。   原本她就是来青玉山庄钓个金龟婿的,但三位庄主不在,容貌又毁,她什么事都办不成,形同被困在笼子里。   如今大庄主终于回来了,她一听说大庄主连同虞宝儿一起迎回来,众人还说只等仪式准备完毕,段长渊就要将虞宝儿正式抬上庄主夫人之位,让她怎能不气,这女人抢了她的男人,毁了她的容貌,所以她冲过来,恨不得一剑杀了虞宝儿。   「庄主,这女人是蛇蝎心肠,是她对我下毒,害我毁容,她嫉妒我的容貌,嫉妒庄主对我好,所以陷害我!庄主,你要为雪容做主呀!」   说着眼泪啪答啪答的掉下来,哭得叫一个楚楚可怜,即使变丑了,樱雪容也要哭得很美,哭出一个让男人怜香惜玉的姿态。   虞宝儿仅是冷冷一笑,什么都不说,她等着看段长渊如何处理。   段长渊望着宝儿,轻声问:「宝儿,她说的可是真的?」   虞宝儿不敢置信地瞪着他,到了这时候,他竟然没有指责樱雪容,却是反过来质问自己?他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他看不出来,樱雪容分明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吗   虞宝儿心如刀割。可是她有自己的骄傲,她做不来用眼泪博取男人同情的那一套,尽管伤心,可是她的表情却冷淡如冰。   「没错,她说的都是真的。」   段长渊深深望着她,接着突然下令,「来人!」   王雄和虎奔闪身而出。「庄主。」   「本庄主待樱姑娘为上宾,但樱姑娘却持剑意图刺杀夫人,又三番两次陷害夫人,本庄主不能再容她,将她押送去衙门,请衙门大人好好招呼她。」   「遵命!」   王雄和虎奔神情沉冷地朝樱雪容走去,樱雪容在云惊之下,拔尖的叫出声。   「段长渊,你敢!」   段长渊脸上哪里还有往日的温和浅笑,面对樱雪容,他的神情是冷漠的,散发出的威寒直扑她门面而去,连声音都不带一丝温度。   「本庄主有何不敢?你欺我夫人,我本该杀了你,一了百了,但念在我夫人心善,我留你一命,让你尝尝被陷害的滋味,好好反省。」语毕,又命令王雄和虎奔。   「将她武功废了,带下去!」   「不——」   樱雪容想逃走,她怕了,直到此刻她才明白,段长渊是个可怕的人,他将一切看在眼底,却不说破,只等到关键时刻,再一举戳破她的阴谋,他是个狡猾的猎人,没人可以玩弄他,欺骗他的下场,便是加倍奉还,让对方自食恶果,而自始至终,他只是做了个陷阱,等着对方跳下去罢了,手上却不沾任何血腥。   她才施展轻功,便立刻被王朝和虎奔制住,两人能成为段长渊的左右手,武功自是不弱,制住她绰绰有余。   樱雪容想尖叫,但立刻被点了哑穴,只能瞪大一双惊恐的眼,她不敢相信,没了武功,又顶着一张丑颜,还进了衙门牢房,带着罪身,就算活着,让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  段长渊说不杀她,他这是在逼她自己自裁呀   她打了个哆嗦,为这男人的狠心感到寒意,她怎么就招惹了他?若知道他如此可怕,她是打死都不敢去沾惹这男人的  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,她再也回不去,这一生是完了。   送走樱雪容后,段青灵拍手叫好,说这种虚有其表。却心肠恶毒的女人,就该这么惩治,在接收到大哥的眼神示意后,她知道这儿没自己的事了,知趣退下,留大哥和嫂子两人独处,顺道遣退其他仆人。   虞宝儿从刚才到现在,还处在惊讶中,她没想到,段长渊会这样对付樱雪容,丝毫不给樱雪容翻身余地。   段长渊面对她,又恢复了温和深情的笑容,一把搂她入怀,低笑道:「原来夫人是个妒妇,这么见不得为夫对别的姑娘好,为夫真是高兴。」   她呆呆望着他,继而大皱眉头,「我才不是妒妇!」   「怎么没有,适才为夫问夫人那女人说的是否为真,夫人不也承认了?」   虞宝儿恍然大悟,反来他在逗自己,当时她气到了,胡乱答是,他居然也顺藤摸瓜地给她扣帽子,占便宜,令她好气又好笑,想挣扎,却被他抱个死紧,低下脸来就是一阵深吻,直把她吻得投降,承认自己的确嫉妒了、吃醋了,他才满意的放过她。   「我真没想到,你一一你竟然就这样收拾了她?」   她知道段长渊对她承诺过会保护她,凡是对她心存不利的人,他都会解决掉,却没想到他说到做到,连对付樱雪容,都毫不留情。   「夫人现在才知道,我是个极端护短的人,留她到现在,就是要给你出气用的。」   她听了又是感动、又是震惊,将脸埋入他胸膛,伸手环住他的腰,展现出她的欢喜和依赖。   她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幸运,往日所受的委屈,到此完全消散不见了,这男人正用行动来弥补过去对她的亏欠。   曾经,她像个谦卑的奴婢为他洗脸、洗脚、倒恭桶。   如今,轮到他来亲自为她做牛做马,让她说不出任何一句怪他的话。   段长渊搂着她,感到怀中人的依侬和服软,俊逸的唇角弯起一抹狡笑,总算收服她的心。   他留下樱雪容,就是为了消宝儿的气,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去惩治那个女人,明面上是为她报仇,私心里何尝不是为了留住她的心,让她心甘情愿跟着自己,这是他的狐狸本色,不过表现出来的,必须是情深意重。   狐狸成功摘下了桃花,将她的心根深植在他身上。   一个月后,青玉山庄敬告天下,广邀江湖豪杰,正式迎娶桃花仙子为他段长渊的妻子,青玉山庄的庄主夫人,宾客名单网罗天下各门各派的掌门,包括朝廷权贵和王爷。   当然,也包括了靖亲王江少衡。   据说,当靖亲王收到那封庄主亲笔的喜帖时,一张脸都铁青了,不过这些都只是江湖谣传。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你的用户名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